“宋小姐，我有些生意上的问题想要和宋先生亲自沟通……”
“生意，真是生意伙伴，你不会打办公室的电话？不会打他的手机？”
宋雅芝尖声质问，但下一秒，她的声音就顿住，“爹地，你——出门啊！？嗯，没什么，不是找你的电话……”
听到对面的声音，叶影有些急了，“宋小姐，宋小姐——宋振峰……”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的尖叫声，对面听筒里传出宋振峰的声音：“不是找我的？雅芝，你把电话往身后藏什么？把电话给我——喂……”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叶影有一瞬间失神，在宋振峰不快地问“哪位”时，她才涩声道：“是我……”
长久的沉默，叶影以为宋振峰可能下一句就会问出“你是谁”时，宋振峰忽然轻声问：“什么事？”
“我们谈谈……”叶影说得平静，可是声音到最后却还是带出一丝颤音。
“有什么好谈的！”宋振峰冷哼了声，带着一丝不耐，“二十年都没见了，我和你又有什么好谈的？”
“就说说——那个孩子——文华大酒店……”叶影的声音稍顿，又加了句：“我等你！如果你不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像二十年前一样……”
“你疯了！”直接截断她的话，宋振峰沉声道：“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宋振峰仍压不下胸口涌上的怒火。
二十年了，她就这么突然冒出来……
“爹地……”站在楼梯上的宋雅芝叫了一声，快步奔出门口的宋振峰却根本连头都没有回。
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宋雅芝咬住嘴唇，眼底尽是怨色。
“怎么了？”王美玲站在二楼，问了句。
“妈咪，”抬起头，宋雅芝愤愤道：“爹地一定又去见那些坏女人啦！你为什么不管管？我听说那个小明星，现在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和爹地有关系——还那个蔡小茵，有人说，我快有弟弟了……”
“雅芝，”王美玲沉声低喝：“我说过多少次了，不管什么事都要沉住气！”
俯视着宋雅芝，她拾阶而下，淡淡道：“我和你说过，世上男人都是贱，就没哪个男人不偷腥的，尤其是我们这种大家族……”
嘴角牵起，似怅然似悲叹又似嘲弄，王美玲平声道：“你将来，也要嫁进这样的家庭，要是像现在这样，你可怎么活啊！？”
宋雅芝咬着唇，明显没有把王美玲的话听进去，“就这么算了！妈咪，你知不知道后头的人都在笑我……”
“谁在笑你？无非就是你那些一起泡吧的朋友嘛！下次谁再嘲笑你，你问问她们的爹地现在是在哪儿风流——谁的爹地没有情人？谁的老公，没在外面鬼混？！”
仰着头，王美玲淡淡道：“雅芝，你听清楚了。只要仍是名正言顺的太太，就是他外头再有几个女人，也不用怕。那些女人，不是问题，随便使些手段就能解决掉。左右没了她们，很快还会有新人的——只要牢牢抓住你的名份，就足够了。”
“妈咪，”宋雅芝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妈咪，你这么过了一辈子，委委屈屈的，连外头女人生的小贱人都替爹地养了，难道你就不生气不恨吗？！我，可做不到你那么大度……”
“雅芝，”看着宋雅芝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王美玲气得大叫。
“不生气不恨？怎么可能？”跌坐在沙发上，她的身体也微微颤抖。
合上眼，缓下情绪，她拔通了一个电话，“喂，小兰，是我啊！有时间吗？是，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嗯，想和你谈谈你们公司的那个新人——叫什么来着？就是前几天在周刊上露胸的那个……”
宋雅芝愤愤逃出宋家，开着新得到的宝马游车河，有心叫姐妹们出来泡吧，却又担心又听到什么不好听的闲话。
都说喝酒误事，去年因为她在酒吧喝醉了爆了那个贱人的料，被爷爷禁足了一个月，还不许她再去酒吧喝酒。可是，她不去泡吧喝酒，还能做什么呢？
高中毕业，没有被朱丽亚录取，也没被英格兰音乐学院录取，她又不想去随便读所不入眼的音乐学院，再说国外种种不变，怎么都比不上香港舒服，也就随意在香港大学念了个音乐系。
学业不算重，除了读书，逛街，出席各种派对外，她也就是泡泡吧、跳跳舞、喝喝酒了。人生这样无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如果，她也去了法国克利翁成人礼舞会，那她也能和宋诗芬、马欣茹一样，成为全城瞩目的名媛了。更或者，如果她像那个……
甩了甩头，宋雅芝吁了口气：“那个不要脸的杂种……”目光转开，她看到那辆熟悉的奔驰房车，不禁挑起眉。
是爹地的车！文华酒店？是约了情妇在这里会面？！
咬着唇，宋雅芝猛地转动方向盘，直接跟着开进了酒店的广场……
宋振峰快步穿过大堂，上了电梯，表情仍是有些狰狞。
二十年不见，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说的……
目光对上电梯间镶着金边的玻璃面，他看着映在里面的面容，心头的火气忽然就消失了。
已经二十年不见了，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他还这么愤怒做什么呢？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像他们这样，隔了二十年再见的，又有多少？
苦笑着，他迈出电梯门，神情却已经变得从容。
拉开门的瞬间，叶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二十年未见，再相见却是这样的情形，一如当年他们幽会……
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已经有些发福，可是仍能看出当年英俊的模样——只是，当年她以为的王子，根本没有成为国王，甚至在她心里，连王子都不再是了。
“进来吧！”松开手，她退后，掩去所有的情绪，只淡淡问：“要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都不喝！”
宋振峰沉声回拒，虽然极力保持平静，可是却仍压不下心头那种怪怪的感觉。
二十年了，当年那个还有些土气的清纯女孩如今已经年过不惑，眼角已悄然爬上鱼尾纹，可是却更显风姿绰约，成熟优雅而风情万种。
“你仍然是那么迷人……”苦笑着，宋振峰望着面前的女人，只觉心中百味乏陈。
“谢谢夸奖，你仍是那么会甜言蜜语——”叶影回头，勾起嘴角，“可惜，我不再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了。宋少，省省你的甜言蜜语吧！”
话说出口，叶影才惊觉自己的犀利。二十年了，她本该能够平静以对才是。
“不说这些，我找你也不是为了叙旧。”她耸了耸肩，无视宋振峰脸上现出的羞怒之色，“我想知道，叶晓是不是我的女儿！”
“我真是惊讶！时隔二十年，你居然突然有心情来问这样的问题……”因为叶影的奚落，宋振峰也愤怒起来。
“叶影，二十年前，你丢下女儿时，不是说过不会再认她吗？”
“那是你们逼我的！”叶影尖声叫起来，那一瞬间，所有的优雅、所有的风情都崩裂垮析，只剩下愤怒。
“宋振峰，那个时候我才生下孩子，你们宋家就赶我出香港——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我没忘！但，”宋振峰冷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是你仗着肚里怀了我的孩子，上门去闹，逼我离婚的话。又怎么会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田地！”
“叶影，当年我对你不好吗？宠着你，护着你，给你买房子，供你一切花销，几十万的珠宝，只要你一开口，我立刻捧到你面前——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宠我？护我？”叶影冷睨着他，“你老婆打我耳光，你妈指我鼻子骂我时，怎么不见你护着我啊？宋振峰，别把自己说得像情圣了！谁不知道你宋五天生*****无数？是我当年刚出道，什么都不懂，才上了你的当！如果一早就知道你有老婆……”
“哼哼”冷笑了两声，叶影沉声道：“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说，你只告诉我，为什么她会改姓叶，还进了娱乐圈——她、她知道我是她妈妈？！”
不必再多问，宋振峰的态度已经告诉了她，叶晓真的是她的女儿。
睨着叶影紧张的神情，宋振峰冷笑，“你做梦呢！我怎么可能告诉我女儿她有个要钱不要她的妈妈呢？你别瞪我——叶影，难道你想说，当年你没拿钱？”
叶影沉默片刻，才涩声道：“是，我是拿了钱。一个年轻女人，没有孩子，没有丈夫，我要是连钱都没有，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笑容苦涩，叶影没有回避自己的错，只是低声道：“我是对不起她，从她出生，就抛弃了她——那你呢？你这个做父亲的又是怎么回事？她在你们宋家，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为什么，居然被赶出了家门，沦落在外？！”
声音尖利，叶影瞪着宋振峰，厉声问：“你这个父亲到底有没有好好待她？宋振峰，你对我薄情寡义也就算了！可叶晓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声声质问，叶影愤怒地看着宋振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为什么她的女儿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过得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生活，而是那么小就出来讨生活？！
这，本不该发生的——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愿这样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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