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间,宋小叶敏感地捕捉到镜头,转过头,先是对着镜头灿然一笑,这才转向坐在长条办公桌后正在说笑的几位评委。
三男一女,女的一头金发,四十左右的年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正是昨天她在《火焰女孩》的封面折页上看到的,该书作者苏珊本人。
而三个男的,宋小叶一眼就认出是和苏珊一起坐在正中间的那位,加里?罗斯,导演、演员、编剧,有着多重身份的好莱坞才子。
据可靠消息,这部戏的导演正是加里?罗斯。其他两位,大概就是制片人之类的人物了。
停在五步开外,宋小叶笑着打招呼,却好像根本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存在,加里和苏珊仍是小声说低声笑,也不知在说什么,看起来极是开心。
这?!是在故意忽视她?
宋小叶眯了下眼,按常理,她应该大要礼貌地等候——得罪导演、编剧,绝对会被拍飞——可是……
眉毛一掀,宋小叶大步上前,一直走到长桌前,直接俯近身,双手撑在桌上。
她俯下脸,眼帘半垂,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加里和苏珊,嘴角抿起,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是沉声道:“罗斯先生,柯林斯女士,我是来试镜的叶晓。”
推了推镜眶,苏珊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加里却是笑睨着宋小叶,“啊啊,一惯喜欢挑战权威的叶——看啊,我终于见到本人啦!”
宋小叶目光忽闪,却没有回应,只是施了一礼,“各位,想要我表演什么?”
用手指点着下巴,加时微笑,“或许,我们可以先聊聊天,比如说说你赶朗丝离开慈善晚会的事。”
眼帘垂下,在加时的示意下,宋小叶退回去,坐在那张椅子上,淡淡道:“虽然并不是我赶朗丝女士离开的,但那的确是我正想做的事——慈善晚会,不需要没有慈善之心的人出现……”
加里笑起来,“我很喜欢你说的那句:上帝看着你!你知道,我一向觉得东方人是神秘的、含蓄的、腼腆的,他们很礼貌,却不擅于表达真实的想法。”
他偏过头,看看苏珊,“叶,你应该知道,不论名气、经验还是年龄,你都并不占优势,但是我仍然和苏珊坚持让你来试镜,你知道为什么?”
“我想,您很好奇,到底那个打破你对东方人看法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宋小叶微笑,“就像我,一直很好奇拍出《奔腾年代》的导演是什么样的男人一样。”
“哦!你喜欢《奔腾年代》?”加里笑起来,“很少像你这样年轻的女生会喜欢那部电影——我以为,只有像我一样年纪的男人才会喜欢呢!”
“是啊!”那部电影,真的并不受小女生喜欢,只是她从来都不是小女生,“我喜欢,因为我也和他们一样,经历过失意,品过痛苦的滋味,在人生里挣扎过……”
宋小叶低语着,但眼底的黯然只是一闪而逝,她的笑容仍是灿烂,“人生嘛,谁没有经历过低谷呢?!”
“我很好奇,”苏珊终于开口,问得谨慎:“我的问题,可能过于隐私,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叶,我有在报纸上看到,最近你身上发生的那些事!继承了近两亿的遗产,被你的——嗯,表姐买凶袭击。我很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想这件事,或者该说你有多恨她?”
的确很私人,宋小叶沉默半晌,才低声道:“这件事有些复杂,嗯,该怎么说呢?我不能说我不曾恨过我那位表姐——想到我差一点就死掉,怎么可能不恨?我们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陌生……”
她偏过头,苦笑,“但,终究是表姐妹。我从没有想过她会要我死——真的很像电影!但,人性可能就是这样,经不起欲望的折磨——她会受到应有惩罚!而我,将忘记这件事,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比如,我之前说过的慈善基金会,我希望能用我得到的,却帮助更多的人!”
苏珊盯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最终,还是微笑点头。
抱着肩,加里笑道:“叶,很感谢你来试镜,我们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试镜?!如果你看过苏珊的《火焰女孩》,就该知道,凯妮丝这个角色,并不适合亚裔——她是一个白人女孩儿!”
“我知道——但她有一头黑发!”宋小叶微笑,偏过头,笑道:“我认为自己能够胜任凯妮丝这个角色,因为——我很能打!”
她笑着,毫不谦虚,“在所有试镜者里,我有信心,我是最能打的那个,所有的动作戏,我都能完成得近乎完美。然后,我有不错的演技,文剧的表演也能完全胜任。第三,有人说过,我这样的混血,如果戴上金发,还有有色隐形眼镜,就是标准的金发女郎!第四,我——很喜欢《火焰女孩》,喜欢凯妮丝!我想要演这个角色,想成为这个剧组的一份子……”
说完这些话,宋小叶笑着看向长桌后,“如果你们肯给我这个机会,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嗯哼,”加里歪着脑袋看她,“光是用说的,好像没有那么有说服力!叶,为我们表演一段吧!”
宋小叶点头,站起身,等待加里继续说下去。
加里回过头,和苏珊低语两句,然后笑道:“叶,你应该有看过《火焰女孩》,就给我们演一下你印象最深的那一幕吧!”
默然片刻,宋小叶的脸微微俯下,虽然没有在看镜头,可是身体却很自然地进入镜头。
她倾近身,仿佛在凝视着比她矮的什么人,“波里姆,”
她低声唤着,伸出手,好似在抚摸着她最心爱的小妹妹,她目光温暖而柔和,仿佛是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
蹲下身,她平视着空气,可表情却仍是那样的温柔,只是转瞬,那温柔就转为坚毅,“听着,波里姆……”
手抬起,仿佛是搭在对方的肩上,她沉声道:“你可以的——我也会!”
站起身,她走过去两步,定定地凝视,“不要太伤心……”口齿微动,她咽了下咽喉,伸出手臂,仿佛拥抱住什么人……
“真的很让人吃惊——”默默看着宋小叶表演的苏珊低语:“她居然选择表演这一幕——谁会相信,她刚刚在一场姐妹相残的悲剧里脱身呢?!”
“这样的矛盾,才是最有趣的地方——不是吗?”加里微笑,在宋小叶表演结束时,笑着拍手,“叶,你的表演很精彩!真的非常感谢——嗯,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再和你联系,请你耐心等待结果……”
“谢谢——”宋小叶微笑,在转身时,忽然又回过头,笑着走回长桌前,“苏珊,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真的很喜欢《火焰女孩》这本书!”
“当然,”苏珊笑着持笔,在宋小叶准备好的照片上签名,一旁的加里忍不住嗔笑,“刚才还说最喜欢我的电影呢!”
“我可不是说谎!”宋小叶笑盈盈地转向他,“如果加里先生肯为我签名,我可是求之不得……”
一句话说得加里也笑起来,最后还真的在宋小叶的T恤上签了名。
等宋小叶转身出去,加里就笑了起来,“终于像个年轻女孩的样子了!”
“我觉得她一直都是啊!”苏珊笑着眨眼,“一上午,她可是第一个穿着T恤来面试的女明星……”
加里偏过头,想想,也笑了,只是在门被推开时,他的笑意微敛,没有去看推门而入的女孩,而是转过头,又和苏珊说起话来,说着说着,就大声笑了起来。
看起来,就和宋小叶推门而入时一模一样。
那个推门进来的女孩有些无措,瞪大了眼盯着两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似的……
回过头,看着关上的那扇门,宋小叶咬了咬唇,举起手,眯起眼,划了个手指状,“叭——下一秒,就会为我打开……”
真是幼稚!
笑着摇摇头,宋小叶转身大步迎向理查德。
她来争取过了!虽然不知道结果,但她已经努力过了。
离开影视演员协会,宋小叶直接回了朱利亚。
就好像根本没有试镜这回事一样,照常上课。闲下来,还是去听听米娅的歌剧,去丽丽姐那唱上几首歌,在师父的魔鬼式训练下继续她的功夫之路。
理查德偶尔有逗她:“真的不急?!”
“急有什么用?如果每个试镜后我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这辈子都不会有长进了——不是吗?”
入行也有四年了,她怎么能再像从前一样,仍是那个试镜后就紧张得坐不下的小女生呢!
一个星期没有消息,只在报纸上看到“今天谁谁谁参加了《火焰女孩》试镜”的新闻。宋小叶还以为大概已经没戏了,却突然接到电话。
“我得到了凯妮丝的角色?!”声音虽然仍然稳重,可是宋小叶还是忍不住捏紧拳在半空中挥了一下,“嗯,好的!我明天就赶到洛杉矶……”
挂断电话,宋小叶抱着电话,忍不住大笑出声,拔通电话,她冲着电话那头的理查德大叫:“理查德,真地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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