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实在懒得跟母亲争辩,知道她金钱这一块儿怎么说都说不通的,想着晚上回来跟父亲说一下。
见母亲真要出去买车,瞥到客厅里弟弟的自行车,随口说,“别去了,这辆车空着,我骑这辆吧。”
孟母脱口而出,“那车子是小瑞的,你个做姐姐的也想!”
说着从手包里拿出了一百块钱揣口袋里,又拿了公交卡,将包仔细地放到房间里,带上房门就啪嗒啪嗒出门了。
孟醒被母亲的那句话堵的极为憋屈,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深吸了好几口气都静不下心来,心里烦躁委屈的厉害,你就是再偏心稍微掩饰点行不行?稍微顾及下她的感受行不行?真不知道是说母亲没心眼好,还是二好。
今天周日,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她实在是呆不下去,背着书包走到孟瑞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小瑞,我去学校了,晚上你们吃吧,我不回来吃了。”
想着家里的事情,就觉得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似的,觉得挺没劲的,越想心越凉,也静不下心来看书。
她终究做不到像自己书里写的一些女孩子那样冷静,也做不到像她们那样云淡风轻,她承认,她就一凡夫俗子,俗到这么点小事就让她受影响,让她不平。
对,就是不平。
即使活了两世,对待父母重男轻女偏心这件事情上,她心里其实是一直不平的。
她后来对父母那么好那么孝顺,心里未尝不有着让他们刮目相看,告诉他们:看,我是女孩儿我照样能干,我是女孩儿我照样孝顺,我比弟弟还孝顺你们,我一点都不比弟弟差。
可这一切只是她的小心思而已,她的赌气她对父母的好都被视作理所当然。
当然,子女对父母的好确实是理所当然。
可是,可是……
她在乎父母,在乎他们肯定的眼神和目光,虽然这一切都是徒然。
她忽然想,前世爸妈收到她死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会痛的吧?会哭的吧?会很伤心吧?
有的吧,即使再不疼爱,也是养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女儿,就是一只小狗养了那么多年也有感情了,所以父母也是会为她流泪的吧?
可一想到父母那么大年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又很不忍心,与其让他们那么痛苦,她倒真期望他们对她没那么爱,不用太伤心,这种感情又复杂又矛盾。
晚上班主任到班级说了下联考的事情,这件事她有印象,好像是每个学校选几名学生参加集训,先是全市的考试,然后是全国,最后代表国家去国外参加比赛。
H市的高中生联考除了四大高校之外,其它高中也都会参加,最后会选拔一些人参加全国联考,再最后会代表国家去国外比赛。
因为当时选中的几个人之中就有沈济洲,他是唯一一个非重点班的同学,闹的沸沸扬扬的,才让她至今还记得。
但这样的盛世与她是无关的,她虽说重生了,可离天才还远的很,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别人不清楚她自己清楚的很,听了一会儿便没再关注,而是想着搬到学校来住的事。
班主任不再是过去凶神恶煞一般的邢可义老师,而是一位非常英俊俊朗人又很温和三十多岁的中年帅哥,正好教语文,从最开始考试的时候就注意到十班的孟醒,后来分到他班里更是多了些关注,见她气质沉稳不似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眼神沉静,有时说话给他一种成年女子的错觉,视线深刻而通透,是个十分懂事的好孩子。
见她安安静静的在看书,他走过来,皱着眉有些担心地问:“孟醒,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妈妈到学校来找你来了,就在外面。”
孟醒有些诧异地抬头望着老师,目光转向窗外。
她过去从上学开始,一直到步入社会,母亲都没有来过学校看过她一次,唯有上大学时,父亲送她去学校过一次,是什么风把母亲吹到学校来了?难道家里真出了什么事?可记忆中此时家里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啊?她怀着疑惑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外,就见站在母亲十分着急的朝她看来,目露凶光,眼底愤怒似要燃烧的她丧失理智。
她心中顿时感到不妙,这火气分明是对着自己,可母亲即使有火也甚少在外面对她发,最多是在家里用言语挤兑几句而已,不曾实质伤害过她什么,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愤怒。
这里是班级的走廊,虽说晚自习,同学们都不在门口,可如果发生什么事,从窗户也都能看到,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不希望在外面丢脸,连忙开口问道:“妈,你怎么来学校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走!马上跟我回家!”孟母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抓的她生疼,拖着她往前走。
这样的母亲让她有几分害怕,可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妈,你轻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问还好,一问孟母立马压不住心底的火了,“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她嗓门非常大,火气上来也有些控制不住。
孟醒提醒道:“妈,这里是学校呢,大家都在上晚自习,你有什么事轻点说,我听得见。”
“我轻点?好,我轻点!”孟母咬牙切齿地控制着声量,厉声问道:“小孟醒哎,我问你,我包里钱是不是你拿的!”
孟醒一惊,诧异地问:“什么钱?”
她这样满脸无辜的样子让孟母火顿时就上来了,一巴掌就挥了过去,孟醒也没想到母亲会说打她就打她,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记忆中母亲有多少年没打过她了?她一时被打的懵了,脸被打的偏在一边火辣辣的疼,耳中嗡嗡作响,她就是再好性子,也经不住母亲这么对她,一时间眼神如刀一般刷一下往孟母那射了过去,眼睛通红地瞪着她,瞪的老大。
这一巴掌打的极其突然,在安静的黑夜里又极其响亮,仿佛带着回声般,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那么两秒钟,顿时所有在上晚自习的同学都好奇地从窗户看了过来。
她孟醒两世加起来第一次被人甩耳光,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被自己亲妈扇的,她感觉自己一口牙齿都快被咬碎,脸上再痛都及不上心上的痛,痛的她一阵一阵的麻木头发晕。
孟母被她这眼神看的一杵,可一想到自己丢了的几千块钱,心头火气如燎原一般熊熊燃烧起来,“你问我什么钱?”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走,回家,这书你别念了,念了这么多年也念到狗肚子里去了,现在就跟着我回家!”她越说越是愤怒,声音也渐渐大的控制不住:“我倒要看看是谁教你的,什么都没学会倒学会偷钱了!”
外面的动静使得学生们也无心看书了,纷纷从窗户那探出头往外张望,嗡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二班的班主任李惠明听到动静也赶出来,看到孟醒脸上五指清晰红红的肿起来,连忙上前劝孟母,“这里是学校,有什么事慢慢说,先放开,别吓着孩子。”
孟母力气极大,连拖带拽的拉着孟醒踉跄着往前走,孟醒根本挣脱不掉,她又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脸上五指毫无遮拦地被所有人都清晰地都看清清楚楚,孟醒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样狼狈和羞辱过。
孟母虽然骄横,但对老师一向恭敬,一听是老师,停下来后气呼呼大声地说:“你是她老师是吧?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这小丫头不念书了,念什么书呀,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学什么不好学偷学扒了!”
孟醒感觉自己手腕上的皮都被勒掉一层,一把甩开她的手,“你闹够了没有?”
见她反抗,孟母气的半死,扬起手一巴掌又要甩过去,却被一个身高极其高大健状的男孩子挡住,一巴掌扇在他身上,发出啪的一下清脆的响声。
这一巴掌打在皮厚肉糙的沈济洲身上,他都觉得疼,何况是皮薄肉嫩的孟醒脸上,他心疼的恨不得刚刚那一巴掌是打在他身上,心里气的不行,可对方是她母亲,他不得不陪着笑脸笑嘻嘻地说:“阿姨,消消气,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班主任挡拉开孟母,也劝道:“有话好好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孟醒向来是个倔脾气,犟的要死,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死死地瞪着母亲,眼中的愤怒像是火焰燃烧,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瞪着母亲不肯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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