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秦涛的声音犹疑，手指颤抖，接电话起来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慎微看他这样，也大概猜到是谁的电话，却不敢相信，心中猛地一跳，继而又沉了下去。赵子宁的声音被淹没在那样的一场声势浩大伤亡惨重的泥石流之中，后来秦涛的部下倾巢出动，甚至就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现在这个电话，希望实在太过于渺茫。

　　可是秦涛听了一会儿，眼里竟然渐渐泛出泪光来。他的嘴唇不停地发抖，就连肩膀也按捺不住地颤抖着。“子宁……”他一声轻唤，让慎微彻底愣在了原地。他还保持着微微屈身的姿势，却一动不能动。

　　Jeffrey极少见到老板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敢对慎微有所动作，三个人的呼吸声都在同一个瞬间暗了下来，对面电话里的声音也因此而显得越发清晰。

　　“我还活着，我在苗寨。”那一头的女声模糊不清，沙哑又粗粝，秦涛却还是听出了那是赵子宁的声音。她曾经是学校合唱队的成员，声音温润好听，而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赵子宁在那一头，听起来显得极为平静，岁月和伤痕，将她身上原本的朝气尽数抹去，却留下了犹如苦难一般的成熟。

　　秦涛颤抖着手，不停地点着头，生怕漏掉她说的每一个字。慎微起初还难以分辨才会这样的声音，后来却也感觉到了那条声线里的感情，和舒缓人心的力量。那是赵子宁，不会有错了。

　　秦涛走来走去，将电话捧在耳边，就像是捧着一件珍宝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反反复复的听。不要说Jeffrey，就连慎微，都没有见过秦涛这个样子。就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玩具的孩子，活在自己的欣喜里，完全已经不管外界的天翻地覆。

　　慎微挣扎着，直起身子，刚想要靠近，便被秦涛一眼扫了过去。他的眼神里很复杂，又伤胃完全洗褪的喜悦，还有绝对不容许有人靠近的独占欲，以及对慎微的仇视。赵子宁仍然在那一头讲着话，她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不要来找我，不要伤害慎微。”语气里面的妥协和哀求，还是深深地刺痛了秦涛的心。

　　差不多用了几分钟，她才说完了这几个字。秦涛的脸色变了一变，但还是压抑下了自己的情绪，对着电话那一头的赵子宁，小心翼翼地说话：“子宁，你就没有什么话是要对我说的吗？”然而回答他的，是长长的一段沉默。

　　赵子宁没有对秦涛说任何话，这一段的秦涛始终等着，眼神却渐渐退去了起初的那种热度，变得冷硬下来。他的手指，捏着手机，开始慢慢发白，骨节的印子渐渐透过皮肤映照出来。慎微看着他，突然前所未有地觉得悲观。从前他们在一起，都是赵子宁小心翼翼，现在角色互换了，秦涛却再也得不到赵子宁的答案。

　　秦涛握着手机的手，渐渐随着那一头传来的机械女声变得冰冷。

　　他的脸色冰冷，推开椅子就向着门口走去。慎微下意识地伸出手：“你还想去找她？她说了……”

　　秦涛没有看他，直接夺过了Jeffrey手中的手枪，对准了慎微的眉心。

　　窗外惊起了几只飞鸟，树林只是轻轻地扑簌簌了一下，便又立刻恢复了安宁，仿佛什么事，从来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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