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慎微提出他们见过，明晰早就已经忘记还有陈赟这一号人物了。邢辉的案子里陈赟只是走了个过场，几乎没有给明晰留下什么印象，唯一的印象也就只剩下年轻冲动脾气暴这一条。

　　但是明晰是当真没想到，他看着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实习小律师，竟然是临市大学植物系退学下来的学生。明晰心中尚有些疑惑：“按理说植物学的学生大多安静沉稳，就算是我这样爱动的，脾气也不算差。那个陈赟，有冲动又暴躁的，怎么可能是植物学的学生呢？慎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慎微挑了挑眉：“你的脾气不算差？”答非所问，却让明晰红了红脸。

　　她开始耍赖：“哎呀，你告诉我啊。”

　　慎微也不再逗她，将蒜蓉油麦菜盛了盘，便递给她：“我们的调查结果是绝对可信的。陈赟被学校开除的原因就是他因为暴脾气，弄坏了一台珍贵的仪器，又推脱说没有钱赔偿。认错态度不好，就这样被开除了。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律师，呵。”

　　慎微突然冷哼了一声，明晰不明所以，索性将盘子往流理台上一搁，眼巴巴地望着慎微。

　　慎微拿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明晰的脑袋：“他办理了假的毕业证书，又在一间没有营业执照的小学校上了几天的课。他这样的人，还指责邢辉没有给他安排大案子，要是真给他安排了，倒真是会出丑。”

　　明晰闻言有些小失望：“我还以为是哪个有关系的人给他弄进去的呢。”

　　慎微将流理台上的盘子重新赛会明晰手里，将她赶出了厨房：“先去餐桌上等着吧，一会儿我把所有菜做好再来和你说案子。”

　　明晰耷拉着脑袋，端着菜盘子：“好。”

　　慎微做菜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搞定了一道香煎小带鱼和两份扬州炒饭。当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时，明晰也已经如慎微所预想的那样忘记了正事。

　　明晰抱着碗不撒手，吃得一脸满足。

　　慎微在一旁淡淡笑着：“你还真是好哄的傻丫头啊。”

　　明晰抬起头，挥舞着小粉拳和他抗议，嘴里却不停，鼓鼓囊囊的：“是你做的饭菜现在比我自己做的还好吃啊！怎么能说我好哄？”

　　慎微不与她多争辩，默默将自己碗里的一勺子腊肠舀给她。明晰望了一眼红艳艳的漂亮腊肠，笑得比之前更加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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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警局便请来了这位植物学退学又成了实习律师的陈赟。

　　对陈赟的侦讯工作十分艰难，一方面他并不算是嫌疑犯，因此措辞需要格外的稳妥，而来他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是法律底子还是在的，反而因为本身素养并没有那么高，所以动不动就搬出法律条文来压对方。而且他们并没有在找他的时候就说出关于他被退学的事情，陈赟只当是来当证人的，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证。

　　郑局长问了十几分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只好把慎微请进去。

　　慎微并没有和他直接开始对话，只是神色淡然看着眼前这一位容色倨傲的年轻人。“姓名。”过了很长时间，慎微才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陈赟显然没有想到慎微完全把他当成嫌犯来审问，当下就要发作：“慎教授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审问我吗？”

　　慎微挑了挑眉：“原来您不是嫌疑犯，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

　　陈赟没想到慎微直接就这样承认了，原本准备了那么多的话，只能全部憋下肚子去。

　　慎微极快地轻笑了一下，翻看着眼前的陈赟的资料。等到陈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才开口问他：“请问陈先生先前被大学退学是什么原因？”

　　陈赟始料未及，一度以为自己藏得足够深，却还是被警方发现，便有些欲盖弥彰：“慎教授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

　　慎微合起档案册，神态微谑：“陈赟先生，又何必再隐瞒呢？既然我们敢找到您，就证明我们已经掌握了关于您全部的信息，您只需要回答就可以。哦，顺便说一句，我们走的是正常的司法程序，并没有任何违法的行为存在，这一点请您放心。”

　　陈赟垂着头，没有答话，喉结隐隐滚动了几下。

　　“我同学和我一起打破了学校的一瓶珍贵试剂，还弄坏了一台精密仪器。我不愿意赔偿，因为他们没有追究我那个同学的责任。最后我就被开除了。”

　　陈赟眼睛没有看慎微，自顾自地说着。

　　慎微打断：“你那个同学为什么没有被追究责任？”

　　陈赟一听他这样说，竟然抬起了头，一脸的慷慨激愤：“还不就是因为他家里有钱！那个家伙，从小到大就没有公德心，在植物学的专业学习，却整天去生物实验室拿那里的动物尸体做实验！我还见过他用活体做实验呢，他家里有钱就能够这样了吗！”

　　“他叫什么名字？”

　　陈赟叹了口气，收敛了一些怒火：“孟宇。桐县本地人。”

　　慎微在笔记本上记下孟宇的名字，朝一边的警员使了个眼色。那边立刻会意，出门去向郑局长报告了。

　　慎微继续与陈赟聊着：“可以告诉我那天的事情吗？我说的是真相。”

　　陈赟有些犹疑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慢慢说了出来。“那天，我和孟宇分到一组做实验，他非要去外面的树上取汁液，我说拿实验室里的就行。可是他哪能听我的？后来一推器材全部被他带到了外面，为了取个树液，把整棵树弄死了不说，还把试剂瓶和仪器都弄坏了。结果还不是我倒霉！”

　　慎微又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就让人把陈赟带走了。

　　陈赟临出门还不忘回头问几声：“是不是孟宇这小子惹上什么事儿了？他一直就那样的人，连我们教授都说，他会犯事儿！”

　　慎微挥了挥手，懒得和他解释。

　　送走了陈赟以后，郑局长和明晰才从外面进来。由于通报及时，等慎微结束工作他们那一头也已经得到了孟宇的详细资料。

　　孟宇成绩很差，却从来没有挂过科。爱玩，却没有任何不良记录。更加奇怪的是，竟然连照片都没有。据办事那边的人说，前几年电脑被黑过一次，丢了不少照片，孟宇的就在其中。而他现在人不在桐县，也就一直没有他的照片信息输入。

　　慎微翻看着眼前的一叠资料，还是决定带着明晰一起去一趟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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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慎微的学校明晰来过两次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心情。第一次是来做演讲，满心期待却绝望而归，第二次匆匆一面，还来不及细看，却因为身边有了慎微而显得美好。而这一次，他们并肩而立，为了一个事实真相来到这里。

　　慎微一路领着明晰走在校园里。慎微是这所大学难得的黄金单身汉，还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所以一路上来打招呼的人并不少，尤其是女大学生。

　　明晰看着一个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红着脸来跟慎微打招呼，无奈对方冷着脸淡然点头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便打趣慎微：“你也别板着个脸啊，吓跑了人家姑娘怎么办？”

　　慎微低头一笑：“又吓不跑你这个傻姑娘，我怕什么。”

　　明晰心里一阵可耻的甜蜜，面上还装作不在意：“我可不是傻姑娘。”

　　慎微抬起手，亲昵地揉着她的长发。

　　这样两个人站在大学校园里，举止亲昵，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心，却不自知。

　　慎微带着明晰来到生物系的植物学专业。明晰当年上学是在市里专门的生物学校，却没想到在这里见着了自己当年的老师。

　　白着头发的老教授一进来就看见了当年活泼可爱又让人心疼的明晰，顿时便快走了几步，抓住了明晰的手：“明晰啊，是明晰啊。”

　　明晰也有些眼眶发酸，握紧了老教授的手：“是我，张老师。”

　　张教授又与明晰讲了许多当年的事情，才注意到慎微一直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着。张教授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慎微才正式做了自我介绍：“张教授你好，我是本校心理系犯罪学的教授慎微，也是明晰的男朋友。”

　　张教授显得很高兴：“好啊，好啊。明晰现在在做法医的工作，也算是为了我们的甜甜，慎教授要好好照顾她啊。”

　　慎微点头，不用猜也大概知道了甜甜就是那个明晰一直念叨着的好朋友，却没想到，竟然与张教授也有些渊源。

　　明晰开口解释：“甜甜叫做张楚甜，是张教授的侄女。”

　　张教授又和他们闲聊了一会儿，便主动开口问：“你们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明晰解释：“老师，我们是来向您了解一些关于您的学生孟宇的情况。”

　　一提起孟宇，老人家显得很是不耐：“那个臭小子，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连我们这些老人都不看在眼里。后来被开除也算是报应！”

　　“他被开除了？”

　　“他因为恶意伤人，被秘密开除了。这件事没有声张，是因为他背后有人在替他擦屁股呢，你们来找他，是不是这混小子犯了什么事？”

　　慎微没有正面回答：“我们目前在搜集一些各方证据，还不能确定与他是否有关。”

　　老教授气得要吹胡子：“不管什么腌臜事，老头子看就是他！他连动物都能活体解剖，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慎微与明晰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孟宇，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那教授，您这里有没有孟宇的照片？”

　　张教授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还真有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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