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安坐在秦涛分配给自己的办公室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几分冰冷。面前的秘书已经在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起眼睛看向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是一家上市公司，底子很不错，属于秦涛手底下的一家清白的资产。赵子安留下以后，秦涛虽然没有反对，但是也没有给他安排更加危险的身边的工作，只能折中，将这一家公司给了他作为练手的机会。

　　赵子安就是为了这件事，有些积郁难安。偏偏这里的经理不懂得看脸色，在赵子安面前提了秦涛身边的人如何好，赵子安年轻气盛，又怎么可能不生气。然而他就连生气的时候也大多是没有什么情绪外露的，只是这样冷冰冰地看着面前的经理。他周身有一种不同于秦涛狠辣的冰凉气质，使人见到便觉得有些心寒。赵子安挑眉看了一眼底下的经理：“先前你做的那一份报告，简直就是垃圾。”

　　这样的话，加上他的气质，直叫人觉得身体都是冰冷僵硬的。那个经理惴惴不安地回答着：“先前的报告，因为时间太急……”

　　“你就不能不休息吗？我记得当初要你进来的时候，你填写的信息上面写着‘为公司的利益可以牺牲睡眠时间’，我没有记错吧？”赵子安这一番问话，看似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充满了小孩子的性情。如果是秦涛在，恐怕会笑他吧。

　　“我……”那个经理显然对这样的质问有些没想到，神色也变得越发紧张：“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赵总，看在我为这间公司工作这么多年……”

　　“谈感情？”赵子安一声嗤笑：“我对你可是没什么感情。”

　　那个男人屏了息，在这个瞬间心如死灰面色惨白。却不料赵子安突然笑了起来，那张清军面容由此才有了几分尘世感。：“你出去吧，我不再追究你了。”

　　那个经理像是捡了什么宝贝的表情逃也似得逃出了赵子安的办公室。

　　赵子安则在他身后，突然收敛了所有的笑容。他的眼神里有几分读不懂的深意，渐渐隐没在更深的黑暗背后。他的桌面上摆着一张赵子宁的照片，那是当时搬进来的时候秦涛就已经为他摆上的，赵子安却忽然一笑，将照片从相框里抽了出来，扔进烟灰缸里随手烧成了灰烬。

　　“秦涛，秦涛。”赵子安默默地念着，神色不明。

　　------

　　秦涛的计划已经大部分走上了轨道，但他的神色却仍然是一片阴霾。

　　“孟宇。”

　　戴着口罩的男人应声而上，那张与慎微极其相似的脸就这样出现在秦涛的面前。秦涛冷冷一笑：“又到了你该出场的时候了。”

　　孟宇没有出声，安静地站在秦涛的身边，像是一个无声的影子，只是在秦涛说话的时候，才会微不可查地或点头，或躬身。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如果没有遇见秦涛，恐怕早已经对人生毫无希冀。秦涛在孟宇的人生里，就像是最绝望的时候遇见的一个导师，带着他在这一条尽管罪恶却令人兴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孟宇，趁着慎微还没有发现你的秘密，我又可以策划几场惊心动魄的游戏。”秦涛的言语之间隐隐透出笑意，孟宇的眼角也随之染上了几分悦色，对着秦涛点了点头以后便躬着身子退到下面去。

　　秦涛一个人站在屋顶的露台，意外地卸下了所有的强势与凌厉，变得柔和，也变得寂寞。

　　“子宁，我已经安顿好了子安。他愿意跟着我，但是我不愿意他踏上这一条道路。子宁，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子宁，我只剩下你了。”

　　秦涛望着已经晦暗下来的天空，凝神远视。

　　孟宇走下来后便直起了身子，恢复了那种邪佞的态度，傲气的不可一世。身边的人全都跟随着他，微微躬下身，显出十分的恭敬和惧意来。孟宇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在策划了那一场学校的爆炸案以后便毁了嗓子，如今的声音粗粝又难听，他却觉得自己因此而变得更加有阅历。

　　这世间最难救的，便是自我堕落的灵魂。

　　不仅孟宇如此，秦涛如此，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表面道貌岸然的人如此。

　　孟宇向上望了一眼秦涛所站立的方向，眼中流露出几分憧憬之色，便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这一栋极其隐蔽的大楼。

　　------

　　混乱的梦境。酒精的迷醉。身旁女人的妖艳狂舞。

　　一个裸身的男人从沙发上猛地站立起来，惊恐地看着周边全然陌生的事物，头脑中全无印象，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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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边静谧无声，那些幻境却如同在一瞬间消失。他只能看见自己周身不着衣物，以及周围冰冷的墙壁和铁床。他这是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没有任何一件事物能够给他实在感。

　　他依然在大喊着：“有没有人！这是哪里！”

　　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慢慢陷入绝望。挣扎的情绪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整个人全部紧紧缠住，他无法挣脱，只能随着它慢慢地，慢慢地沦陷下去。那是一个由美色和烟酒开始的迷局，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他。如今更是绝望。

　　“咔哒”一声，却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谁！是谁在那！”恐惧像是他心中疯长的藤蔓，将他整颗心脏包裹住，难以自控地惊声叫着。那一头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音，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就好像刚才那一声开门的声音，也仅仅只是幻听。

　　然而那一头的人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时不时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就像是老鼠正在爬动的声音。然而等他沉静下来，才发现，那并不是“仿佛”，那就是真的老鼠！有数不清的老鼠正在往里面爬，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周身被毛茸茸的东西包围。粘腻的，慑人的。

　　他惊声尖叫起来，疯了一样往门外冲。

　　铁门竟然毫不费力便打开了。他如获至宝，往门外使劲地奔跑。

　　回廊曲曲折折，根本认不出任何的方向。他只能凭借直觉，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疯狂奔跑。那已经无关别的，只是一种生存的本能。

　　“救命啊！”

　　“救命啊……”

　　周围的空荡回声，将他的恐惧拉动到最顶层。

　　然而却就在此时，他看见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门。在这样的压迫下，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辨识的能力，向着那扇门就像是遇见了生命的希望。

　　门边有一颗细小的按钮，像是普通人家的门铃。他搅动着门把手，却怎么都打不开，而身后，黑压压的鼠群已经疯狂地涌过来。

　　他已经近乎绝望，却突然望见了那一颗细小的按钮。

　　“嗒。”

　　时间静止。

　　------

　　郑局长坐在办公室里，眉心隐隐跳动，有些不安的情绪在整个公安局里蔓延。这几天实在过得太过于平静了，平静的像是桐县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凶残又狂妄的狠角色。过分的安宁背后，必然隐藏这更加可怕而残忍的阴谋。郑局长此时的心里也是矛盾之极，秦涛没有动作，他们便陷入这样的不安当中，并且对他作案毫无头绪，一旦他犯案，便是又一起残忍的事件，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陷入恐慌之中。

　　尽管极度需要破案的任何线索，但是代价都是人命。

　　郑局长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里，陷入了沉默。警员们这些天也都有些神经紧张，生怕秦涛沉寂之后便开始极大动作的攻势，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却突然对方没有了任何的动静。不安和躁动的情绪，在公安局里像是一条毒蛇，慢慢蚕食着所有人的精神状态。

　　公安局里连空气都是躁动的。郑局长莫名地想念起明晰再的时候，那个姑娘总是可以用一张伶牙俐齿，将所有人的负面情绪清扫一空。而现在，不仅案件的侦破受阻，明晰和慎微还被停职，郑局长觉得整个警局陷入了一个困境之中，难以自救。

　　“局长。”小元叩响了门，没等郑局长指示便推开，脸上的神色给了郑局长不好的预感。“什么事？”郑局长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微微的颤抖。

　　“爆炸案，死了人。”小元有些喘不上气，只好挑出最重点的话来说。

　　郑局长神色一凛：“在哪里？死者是什么身份？”

　　“在平康大道，一幢早已经无人居住的小屋子里。死者因为尸身太过……所以现在还不知道身份。”小元这样说着，眼中满是不忍之色。小元是郑局长才招进来的年轻小伙子，因为讨喜所以一直跟着郑局长，并未见过那些残忍的画面，所以难免说起这个案子显得有些胆怯的样子。

　　“立刻给慎微和明晰打电话。”

　　“可是局长……”

　　“赶紧打。”郑局长沉下脸来，态度强硬。这样的时刻，也只有慎微和明晰，能够为所有人打一剂强心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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