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晰不知道后来柳芸和林蓉蓉之间的问题顾云鹏是怎么解决的，倒是不见她们两个再明争暗斗了。整个办公室里整日弥漫的是低气压，冷若冰霜。

　　明晰捧着一大杯可可，正拿着一根搅拌棒在搅，顾云鹏顺着香气就来了，腆着脸问明晰要了一袋可可粉去。林蓉蓉笑眯眯的，指着顾云鹏的脑袋骂他不要脸。

　　办公室里的人都像是刻意地忽略了柳芸的存在。她自己也不在意，神色总是淡淡的，看谁都是冷笑，隐隐露出一丝丝的敌意。明晰暗自喟叹了一声，柳芸从前虽然同他们都不太亲近，但是好歹是个挺和善的人，拜托她做什么事也是常有的。再联想到如今，明晰不胜唏嘘。

　　顾云鹏也是，不止一次跟明晰提起过，柳芸整个人都不像从前，这些话也让明晰更加确定了一些，柳芸就算仍然是柳芸本人，也已经受到了类似于催眠、长久性的心理暗示之类的遭遇，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改变，不能再和她进行正常的交流了。

　　郑局长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有关案子的东西，基本不让柳芸碰了。只是大家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真要防她像是防贼一样，又难免生出嫌隙。

　　郑局长这个境地，也是不好办。明晰虽然尴尬，却也没什么怨言。

　　柳芸自己也像是感觉到了整个警局对她的态度转变，也不太在意。只有一些重要的东西防备着不让她接触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一点焦躁。

　　她的反应很明确，慎微已经基本能够判断，秦涛那些人在警局安排柳芸这一颗棋子，就是为了探听警方的最新工作进度和动向。

　　而现在这样被他们发现了，柳芸对于他们就是一颗弃子，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死心。慎微站在郑局长桌前，微微叹了一口气。

　　“柳芸虽然是我们内部的叛徒，可是他们也是心狠手辣。如果他们想要柳芸的性命，那我们能如何保护她？”慎微神色平静，手里握着水杯。

　　明晰抬眼看了他一眼，低下头默默地笑了。那天慎微的火气明晰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现在，他又在为柳芸的今后考虑了。

　　慎微注意到明晰的小动作，先是一怔，而后也淡淡笑了起来：“柳芸虽然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毕竟和大家共事多年。先前的那个柳芸，还是好的。”

　　郑局长点头：“到时候看吧，能不能跟上面请示，给她一个好一些的结果。”

　　明晰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猫：“总之，大家都要好好地过。郑局长你也是，慎微你也是，还有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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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在忙着应付柳芸的事情的时候，金河的消息终于传来，如同一个击打在所有人头顶的空投炸弹。

　　金河死在桐县北边的一座深山里，尸体已经被狼啃噬的只剩下一副骨架。根据在现场发现的护照和身份证，才确定了身份。

　　慎微和明晰对视一眼，随即跟车出发。尸体的破坏程度太大，搬动会造成更大的破坏，明晰只能带足了工具，去进行现场的尸检，同行的还有顾云鹏和林蓉蓉，负责现场其他的痕迹勘察。

　　车内的气氛相当紧张。就连顾云鹏都没有什么话，一路低着头，听着慎微和郑局长的安排部署，以及对于案件进度的分析。

　　“目前金河的尸体出现，说明了他就是乔玉无疑。除此之外，金河一定还掌控了很多其他的关于秦涛他们的资料，所以才会被灭口。明晰，”慎微出言，打断了明晰的出神，“注意检查金河的尸体，主要是骨架，有没有出现过度伤害的痕迹。还有，着重胃部物质的分析检查，如果还残存着胃部的话。”

　　明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

　　顾云鹏在一旁凑上来：“那么现场痕迹呢？”

　　慎微凝神想了一会儿：“他们不会这么笨，给我们留下太多痕迹。你们只要检查一下脚印、指纹，其他的就交给其他警员去做。”

　　顾云鹏应了一声，坐回原位，捏着林蓉蓉的手：“怎么办？我人生第一个被狼啃光的尸体现场，还真有点紧张。”

　　林蓉蓉狠狠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瞧你那点出息！”

　　顾云鹏摸着头，哭丧着个脸，转向明晰：“明晰啊，你看到那个尸体，不会害怕吗？”

　　明晰难得的显得面色冷峻：“他们的尸身在我看来，就是指向凶手的证据。如果害怕，就不去看，那么谁来还他们真相？”

　　顾云鹏在明晰这里碰了钉子，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慎微在一旁握住明晰的手：“你也不要让自己的精神太过于紧张了。这一次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这不是我们的疏漏，更加不是你的过失。”

　　明晰这是才像是被抽调了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一口气：“我查找了三天的资料。如果我能够在第一天找到乔玉和金河之间的联系，那么他还来不及逃跑，我们能够抓住他，问清事情的真相，他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慎微安抚着她：“没事了，如今多加还原事实，也是一样。”

　　明晰看了他一眼，捏着他的手指，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好吧，我们先去看过现场，然后我来做尸检，争取把尸体的最根本的东西还原给你们。”

　　慎微拍了拍她的头：“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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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尸地点在城北最高的一座山里，终年无人，显得苍凉至极。

　　一排看不见尽头的密密高树，掩映了底下曾经发生过何等慑人的事实真相。这一片林子里的树木极其整齐划一，基本没有其他的树木出现。

　　慎微看了一眼明晰，明晰立刻意会。“这里生长的全部都是杉树，没有其他的树种。这太不正常了，一般桐县周边的树林都是垂直分布高矮不同的树，从最高的直立树木，到最下沿的灌木丛，可是这里却只有杉树。还有，横向分布和以树林为圆心的同心圆分布，也同样没有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地方的树林，并非天然如此。”

　　慎微闻言皱了皱眉：“也就是说，他们改造过这个树林？”

　　明晰点头：“而且我刚才一路走过来，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李子树和李子花香，这里应该曾经种植过大片的李树，泥土有新翻过的气味，李树被砍掉，重新种回杉树应该没有多久。鹏鹏，蓉蓉，你们去找找有没有李树的残留痕迹。”

　　顾云鹏和林蓉蓉应了一声，边收拾东西立刻前往查看。

　　明晰站在一棵杉树底下，打量着什么。看了一会儿，才回头对慎微说：“这棵树，曾经被连根挖出，又再重新移植到这里。在植物学里，我们禁止这样的行为，因为，树木也是有感情的，它脱离了它原本的地方，只会越活越虚弱，到最后营养枯干。”

　　明晰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表情，反倒显得难过。

　　慎微扶住她的肩膀，正欲出言安慰她，却听见了明晰无比清亮的声音：“所以说，他们有这样一个队伍，他们对植物学相当有研究，却不是正统的学校毕业。或者说可能是正经的植物学专业，却因为违反规则而遭到了学校的批评甚至开除。他们会帮助秦涛，是因为这个队伍里的人，和秦涛一样，感情淡漠。他们连植物学最亲近的植物都能够背叛，可见心地之冷漠。”

　　慎微“嗯”了一声，将明晰说的话好好地分析咀嚼了一番，竟然得出了一个新的观点：“明晰，之前我听说过，通闲着里因为土壤的原因，植物生长与别处都不同，所以这些人，应该很清楚桐县这里的植被情况。他们会不会是桐县或者临市的学校植物学专业毕业的人？”

　　明晰闻言眼睛一亮：“对，只有这里的植物学专业才会讲到在桐县当地的山脉植被，包括桐山上的移栽难度。”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自觉地笑了。

　　郑局长那边已经差不多全部准备好，就等明晰过去进行尸检了。

　　虽说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见到尸体的一瞬间明晰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尸体全身基本没有什么肌肉残留了，只剩下一副被狼群啃咬过的残损骨架。头颅被咬掉了半个，同样也已经没有什么肉，牙齿空荡荡地暴露在外，显得十分可怖。

　　明晰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向那具尸骸。

　　原本路上还在想，拿金河的胃肠去做检查，如今一看，却连同所有脏器都已经无处可寻，恐怕已经消化在了野狼的肚子里。

　　明晰拿出镊子，仔细查看着金河的骨骼碎片。

　　骨骼碎裂的原因是因为利齿的啃咬，断口呈现不规则的状态。要做更进一步的检查还要回到局里验尸室，在目前只能做一个简单的死亡原因和时间的分析。

　　明晰夹了一个骨骼放进证物袋中，随后便让人将骨架翻过身来。

　　原以为身前的伤痕已经触目惊心，背后却是更加的惨不忍睹。一道从头顶开始的血水淤痕，一直蔓延到股骨，像是有人用一条巨大的钢鞭，将他整个人鞭笞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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