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兴许是婚礼中最常见的一句话,可在贺云清看来,是意义深重的,这不仅仅是一种仪式,这还蕴藏着,一个长辈对其最疼爱器重的晚辈的寄望和嘱托。
贺煜俊颜沉着,眼神高深莫测,沉吟了一会,缓缓地应出“我愿意”三个字。他的表情是严肃认真的,嗓音是淡然如常的,故没人会怀疑他这个回答的真实性。
连贺云清也不例外,他欣慰地笑了,慈爱的目光略略转移,落在凌语芊的身上,同样是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而后,问了出来,“凌语芊,你是否愿意嫁贺煜为夫,将来无论顺境或逆境,都坚持包容他,谅解他,扶持他,与他风雨同舟,同甘共苦,永不离弃。”
迎着那亲切和蔼的面容,那慈爱满盈的目光,凌语芊心头感动连连,毫不犹豫地准备回答,不料,台下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女人的怒骂声:“哪来的傻子,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扒掉你的皮!”
“我不是傻子,薇薇不是傻子,姐姐说薇薇只是得了一种病,导致对很多事情认知慢,智商比别人低一点点。还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别生气,请别扒我的皮!”
是薇薇!
凌语芊花容即时变色,刻不容缓地冲下台去。
刚才那个辱骂声则更加不客气和尖锐,鄙夷味十足,“还说不是傻子,你根本就是个傻子,白痴妹,弱智!好,我先不扒你的皮,我再赏你一巴掌!”
气势汹汹的手,抬了起来。
“不要!”凌语芊飞速赶到,及时扶住它。
对方可不罢休,用力甩开凌语芊,再次蓄势准备挥过去。不过,这次被另一只大手给牢牢抓住。
下一秒,一个男人的责骂声又赫然响起,“贺煜,放肆,还不快放开我老婆?”
贺煜仿佛没听到似的,依然紧紧抓着那女人的手,直到女人被吓得露出求饶之色,他才松手,寒着脸,冷冷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凌语芊已经拥住凌语薇,心疼地询问着,“薇薇,别怕,乖,告诉姐姐怎么回事?”
看到姐姐和姐夫都出现,凌语薇惶恐的心放下不少,嘤嘤泣泣,娓娓道出,“刚才我正在看姐姐行礼,有个小朋友来拉我的裙子,说他东西掉了,要我陪他一起找,我见他好可怜,于是和他钻进桌子底下寻找,谁知他突然朝我裙子上点火,我又害怕,又心急,想阻止他,挣扎之间不小心把他推倒,然后这位阿姨就冲过来打我,还骂我是傻子,姐姐,你告诉他们,薇薇不是傻子,真的不是傻子,还有,薇薇不是故意的,薇薇不想有火灾发生,只好阻止他烧我,如果不是他硬要在我裙子上点火,我也不会推他,我还想着帮他找东西呢。”
简单易懂的一段话,经由薇薇口中断断续续地说出,却也耗了一定的时间,说完后,她已泣不成声,伤心害怕得大哭了出来。她说话的语速和语调,俨如一个十岁孩童,在场的人,皆给震撼住。
刚才,在新娘踏着红毯走向礼台时,有个天使般的年轻女孩,兴奋激动地为新娘捧起婚纱长长的下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然而谁都无法想象,这么纯真美丽的可人儿,竟是个智残人士,是……贺煜的小姨!
她有着孩童般的纯真和善良,可惜却因此遭到恶意的戏弄和伤害。
凌语芊已经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自小,因为薇薇的病,偶尔总会受到一些坏心人的歧视和戏弄,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此等恶劣的行为会发生在这样的场合!她颤抖着手指,轻轻抚摸着薇薇红肿的小脸,心如刀割,极力忍着不让泪水流出。
而贺煜,同样怒不可遏,面如寒霜降落,异常的冰冷,眸光更凌厉骇人,直射向那始作俑者。眼前这对夫妇,是G市张家的后代,男的叫张华标,是张氏集团董事长的嫡孙,妻子林燕,是……彤彤的表姐,那个闹事的小胖子,正是两人的儿子。
感觉到贺煜的怒气,凌语芊不想节外生枝带来不良的影响,便先压住伤心,违背心意地对那女子道歉,不料,林燕“得理”不饶人,不怀好意地斥责出来,“你不知道她是傻的吗?还让她参加婚礼?还让她当伴娘?你不清楚白痴是不能当伴娘的吗!瞧,这闹事了吧!”
薇薇没有闹事,闹事的人,不是薇薇!凌语芊心中悲愤着,但还是忍声吞气,继续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谁要你的对不起?都不知你脑子是不是也有毛病,全家人都有毛病,竟然让一个傻子参加婚礼,还让一个傻子当伴娘。”林燕得寸进尺,骂得更厉害。
周围,已窃窃私语起来。
卡擦……
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传到凌语芊的耳畔。
凌语芊下意识地按住贺煜的手,接着对已走近来的贺云清投以深深的歉意,然后环视四周,纯澈晶亮的眼眸勇敢地迎着各种各样的目光,用她温柔婉转的声音,配上最真诚的语气,缓缓道出,“人的一生,总会遇上一些猝不及防甚至不可避免的灾难,我们无法阻止这样的命运,但我们可以在灾难后想方设法去改变和解决。我妹妹一岁时,不幸发高烧,治疗不及而导致智力有障碍,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她,不管生活富裕还是贫穷,都从没想过置她不理,因为她是我们的亲人!”
台下,那些交头接耳已然分开,那些窃窃私语也已停止,渐渐地,趋向安静,大家目光都牢牢锁定在凌语芊的身上,在等待她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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