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的手艺很好，但架不住浅曦的要求高。又要看着像素颜、又要减龄、还要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干净舒服，实在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搞定的工作。

　　加上欧洲的团队擅长的多是白种人深刻五官之上的妆容，陡然换个亚洲人还得重新适应，还得现去四处翻查分析对于亚洲人来说什么样才算像高中生，光是准备就花了不少时间。

　　所幸化妆师带来的是一个团队，造型、服装等等各个方面有专长的人都有，各自琢磨各自的细节，耗费足足四个小时终于勉强达到令浅曦满意的效果。

　　工作室的负责人很有几分抱歉，他们之前夸下海口，说是最多两个小时就能搞定，没曾想多耽误了整整一倍。他们是按时计费的，德国人的严谨在这一刻完全体现了出来，哪怕实际工作了四个小时，还是只收两个小时的费用，并且对于多耽误的两个小时一再道歉。

　　浅曦倒没所谓，她跟侦探先生约的时间比较晚，就是害怕会发生意外，现在赶过去也还绰绰有余，根本就没耽误。

　　“化妆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有经验下回不就快了，总不至于回回都要四个小时吧。”

　　那位负责人听浅曦话里还有继续合作的意思，心里也踏实了几分，诚恳道：“刚刚我问过他们，下回减去重新设计的时间化一回估计也得一个小时左右，毕竟衣饰之类的东西需要更换，不好讲一次就能弄好。”

　　“行，那我以后留出这么多时间来成，”浅曦看了看表，再说不急这会儿也该出发了，出外叫上已经在沙发上小憩了一阵的穆涵，上车前往约定的那家茶餐厅。

　　因为换了打扮，穆涵再是装作镇定，一路上也趁着红灯停车时偷偷看了浅曦好多回。

　　浅曦的左脸都被看得发毛了，“要看你就看呗，偷偷摸摸地干什么，我自己忽然换这么一身儿都好奇，也想多照照镜子来着。”

　　穆涵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干脆就真像她说的那样找了个地方停车，脑袋掰正了大大方方的看。

　　这要是换个其他女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脸红心跳撒娇耍赖才好，但是浅曦不是其他女孩子，她是在镁光灯下生活了近十年的“女王大人”。所以她能摆正姿势大大方方任你看，过程中还能让人觉得她一直盯着你的眼睛，很重视你。

　　结果是穆涵先受不住了，扭过头去清咳了两声：“其实变化也没有很大，就是在你面前忽然有种变老不少的感觉。”

　　浅曦心算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我看起来像十六七，跟你一比不就差了十来岁，撒个娇都能叫叔了，你怎么会不老嘛。哈哈！”

　　“…”

　　穆涵反驳不得，只能挂了满脑袋黑线，闷头发动车子。结果浅曦一路上笑个不停，抱着肚子差点滚到座位底下去了。

　　终于忍不住：“别笑了！一会儿妆都蹭没了，看你怎么见网友！”

　　擦擦眼泪，努力把剩下的笑意憋回去，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改明儿让穆涵也去化个大叔妆再笑不迟。

　　一路欢乐，约定的地方倒是不久就到了。

　　火车站修的很别致，平街一层是一条通道，两旁有餐厅、饰品店、不售生鲜的超市等等，很是热闹，连给旅游的客人准备的纪念品贩售店都有好几家，里面摆满了各色印有城市标志的杯子、明信片、钥匙扣、卡牌等等，种类繁多。

　　楼上就是坐火车的地方，在一楼根据各个通道的标志选择月台，而楼下则是乘地铁的地方，通道标志一样是在一楼注明。

　　很方便，记起侦探先生说过李云波的母亲到现在都还不会开车，会把见面的地方选在此处，也是方便她出行，不会生出“那么远又是个没什么了解的人干脆就不见了吧”这样的想法。

　　在车站门口又看到公交站台时，浅曦发现侦探先生是个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小心仔细的人，难怪能揽下这事儿还完成得不错。

　　通道并不长，百来米的样子，就算每家店都进去逛逛也花不到多少时间，在确认了茶餐厅在马路对门一望可知的地方以后，浅曦准备跟穆涵再讨教点儿经验就道别。

　　“这边我刚来也不熟，待会儿进餐厅点单是怎么点哪？”

　　“看见它旁边的甜品店了吗，就是那个穿红颜色裙子的女人出来的那家，”穆涵指着茶餐厅右手边的一家点心店道：“这是茶餐厅卖点心的地方，都是切成小块打包带走。如果你要想坐着吃，就得再点上一壶茶，点心也可以让店员帮你去取了。”

　　浅曦皱着眉头，感觉好像有点儿复杂的样子，语言不通实在太难办了：“店员会英语吗？呼~这种可能接待旅游团队的地方应该多少都会一点？”

　　“这可说不定，”穆涵笑道：“德国的英语普及度算高的，不过目前为止也就是年轻人会说的多，还不敢肯定都能说得好。”

　　“那你陪我进去算了，待会就坐得离我远点儿就行，”浅曦初到异乡的陌生感因为头一次独自行动终于冒出点儿小苗头，“里头人挺多的，要是出丑就不好了。”

　　对于浅曦一到德国就想见的人，穆涵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更不能陪着浅曦一块儿进去。

　　尚未成年或者将将成年的高中生，不会德语又初来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是要碰点壁、闯点祸，还要闹点小笑话看起来才像是真的，也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这些他能想明白，却不能告诉浅曦，一说就露馅。

　　浅曦呢，在C国的胆子是够大的，但眼下这胆子应该是被切了不少。语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碍，甭管你有多大的力气挥出多大一拳，人家一句“听不懂”，那就是整个打在棉花上，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穆涵想了想，干脆玩笑似的道：“你不是说我现在看着像大叔吗？待会那网友要是发现我跟你一块儿进去，觉得这人怎么跟我想象中清纯的小高中生不一样呢？那你化的半天妆不就白费了？”

　　浅曦别的没听进去，“清纯的小高中生”倒是入耳了，这句话算是戳到她的痛脚，她下了大力气想要营造出来的不就是这个效果，穆涵这样的人带在身边会全毁了也是事实。

　　定了定神，左右穆涵要是不走远的话，她一个人就进去一小会儿应该会没事的吧。

　　回过头，再嘱咐一遍：“那你就在旁边等着哦，说好一会儿还要一块儿进医院的。”

　　“放心，我这边没什么事，去C国之前把总公司的事情都交代好了的，全程陪同完全没问题。”

　　“那差不多，你就坐在…”浅曦环顾周围，琢磨着找一家坐在对面也能一眼瞧见的店子。

　　“麦当劳！”浅曦惊喜了，总算捞到一家还比较熟的，虽然看着菜单跟国内的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你就在这里随便点些吃着，我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出来。”

　　“换一家行不行？”穆涵自打出生就没去过几回麦当劳，倒是去到C国后赏脸了几次，也不是嫌弃，德国这边的东西做得真是不合吃惯了中国菜的胃口。

　　“就这家最近，看见了吗？玻璃墙，靠窗的座位还有空，你不爱吃随便点个奶昔什么的来喝，将就一下，啊？”

　　看在浅曦难得一回跟他寻找“安全感”的面子上，穆涵无奈点了点头，乖乖进门点单去了。

　　【我们已经到了，你呢？】

　　浅曦掏出手机，正好瞧见侦探先生发来的短信。

　　【在对面，刚看你们没来多顺便逛了一圈，马上过来~】

　　侦探先生这条短信是在李云波的母亲眼皮子底下发的，也算是获取信任的一种手段，让她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一个高中生网友而已，没有骗她的必要。

　　李云波母亲觉不出其中的关窍，但更踏实一些倒是真有，还特意多点了一份点心，说是中午在路上没吃好。

　　心宽才有食欲，侦探先生见此，也是更放心了些。

　　浅曦收到这条可以算没必要的短信后，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在回消息时也注意了措辞。高中生还是好奇的年纪呢，坐不住到对门去看看，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进茶餐厅的时候又闹了笑话，都是穆涵一直说什么甜品店的错，害她下意识地就想从小店里头进门。人家上边写着的员工通道几个字她又看不懂，跟服务员比划了半天之后，终于引起餐厅里边客人的注意，侦探先生在被李云波的母亲提醒“那边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咱们等的人”之后，这才起身过来接人。

　　进去的路上，浅曦还得了表扬。

　　“你演得不错，有这么一出，她一会儿不信你都难了。”

　　“…”

　　她是真的不知道那里不能走好不好？

　　茶餐厅不小，因为靠着火车站旁边生意也很不错，座位之间的间隔虽然不大，因着大伙儿都在说话，邻桌交谈的内容也不大能听清了，总之，跟浅曦进来前想象的那种只闻杯盘碗盏的碰触声大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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