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吗？”穆涵反问了她一句。

　　“不冒险吗？只是被李叔叔看到还好，要是被蒋善芳什么的看到，可不就是麻烦了吗。”

　　浅曦继续斜瞅着他，一副你好笨，连这个都考虑不到的样子。

　　“二十多年，”穆涵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就是不说那么远，十年前见过的人，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浅曦愣了一下，十年前的自己在做什么呢？

　　好像是刚跟阮燕从福利院里头出来，考上大学又申请到助学贷款的两姐妹没再继续厚颜地占弟弟妹妹们的资源，开始学会自食其力。

　　那天院长还专门送她们两个到火车站，之后很多年，她和小燕都再没有见过她，

　　在蒋晓云成名以前，哪怕是想回去看看，路费对她而言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院长也总是笑盈盈地说不如把路费省下来捐给院里，还能叫孩子们买两件新衣服穿。

　　再见时，已是跨越了五年的光阴，蒋晓云站在福利院门口的时候，险些没认出那个来接自己的女人是谁。

　　原本乌黑的长发被染成金黄色，看起来…总觉得有点奇怪。

　　大约是自己脸上的困惑太过明显，院长笑着道：“老啦，头发都白了好多，染成黄色不显白，是不是差点认不出来啦？”

　　蒋晓云这才发现，院长原本紧致的眼角因为笑容出现了一些淡淡的细纹，皮肤也不如当年光洁润泽。

　　这是时光刻下的痕迹，日日见兴许觉不出来，陡然掀起时光遮盖的纱帘时，难免会觉得恍惚。

　　变化实在太大了。

　　而这，也才仅仅五年而已，真要追溯到二十年前，浅曦连自己当初的模样都想不大起来了。

　　穆涵想告诉她的，难道是这个意思？

　　浅曦脸上的表情又困惑转为释然，一直观察着她的穆涵当然注意的到，不过他也没有立时就让她得出结论，而是在一旁耐心等待，等待着浅曦完全想通了，自己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李叔叔有可能……有可能已经不认识阿姨了？”

　　浅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几分沉重，不是因为计划有可能会夭折而产生的失望，而是不平，抑或是替她不甘。

　　从来不提是一种掩饰，回避，但归根到底却是因为在乎，而是因为太过在意。

　　太过在意，所以无法面对，所以不能触碰。

　　结果转了一圈下来，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纠结，原来其他人都忘了吗？

　　怎么可以这样啊！

　　浅曦在心里给李文华脑袋上贴了大大的“渣男”二字。

　　“平时看着还道貌岸然的呢，男人就没有靠得住的！”浅曦愤愤不平地道。

　　“额……”

　　这个躺枪实在是太冤了点，穆涵默默无语了一下才道:“不是假设嘛，而且看李叔叔对云波的样子也不像忘了这事，八成都还记得。”

　　“既然都记得，那你还做什么破假设！”

　　有可能白白伤心一通，浅曦的口气也不大好了。

　　“问题是这事儿不止针对李叔叔一个啊，他认出来人本也没什么要紧的。关键是蒋善芳，她认不出来就成。至于其他的，估计本来就没见过，更无所谓了。”

　　直接叫蒋善芳名字，穆涵原本还不大自在，和浅曦不同，那人在他生命中的前二十余年可一直都是被当做叔伯辈的长辈来看待的。

　　不过眼下嘛……反正敬意已经磨成了负数，纠结称呼实在没必要，干脆就跟着浅曦一块儿那么喊了。

　　“蒋善芳认不出来？”浅曦对这个论点表示怀疑，不是都说恨是比爱更深刻的记忆嘛。

　　虽然以蒋善芳后来者居上的立场来说恨得莫名其妙，但看她对待李云波的态度显然是相当入戏的，恨就恨吧。

　　“当年的印象或许的确深刻，但是你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是从谁的身上找那人的影子？”

　　穆涵没有直接点破，依然是循循善诱的给出提示。

　　浅曦想也没想就答道，“还能有谁，李云波呗，那可是他的亲妈。”

　　“这不就得了，虽然我是没看清楚那位阿姨长什么模样，但如果只就着李云波的脸，我是想都想象不出来。”

　　“什么意思？”

　　浅曦的话音方落，眼睛就忽然瞪得溜圆。

　　李云波长得很像他的爸爸李文华，莫说穆涵，就连浅曦在见到他生母后，都只能仔细观察，再从细节处对比到两人的确是有血缘关系。

　　李文华的思念在回忆里，透过李云波看到的他的母亲该永远是当年的样子。

　　而蒋善芳的恨在眼前，李云波于她而言大概就是当年那个女人留下来的毒瘤，会将两人的相貌脾性渐渐合二为一也说不定。

　　“所以说……专门让记者拍到她，再通过他们传回国，以这种方式让他们见上一面？”

　　穆涵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这样一来，阿姨来看你也就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正好一举两得。”

　　浅曦正想点头，忽然又兴奋起来，啪的一下拍了下巴掌，一蹦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哈哈，天助我也！李琳琳要到美国去了你知道吗？真遇到什么事儿她就没办法帮她妈妈在李叔叔面前撒娇卖乖了，等她巴巴地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浅曦这话是拽着穆涵一只手说的，要换在平时，他肯定一本正经地装大尾巴狼，顺便再趁着浅曦不注意回摸两下以满足邪恶的小心思。

　　但是刚刚……

　　浅曦穿的裙子类似睡裙，力求轻便，加之屋里开了暖气特别的暖和，裙子也就不长，直到膝盖上边还有一巴掌宽的距离就没了。

　　她之前躺着的时候身子摆直了还不明显，可方才那么一蹭一跳，裙摆都快拉到腰上去了。好在待她双脚下地一站直，裙子又服帖地垂了下来。

　　但这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在跳起来的一瞬间，穆涵看到了……

　　像这种裙子里边，还真不会有人多此一举的穿条安全裤。

　　穆涵的大脑可说瞬间当机了一下，惊喜什么的，也来的太突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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