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清，他们心里那点儿主意，陈靖在台下一看就明白了，辛波是一定得回来继续给主意的，如此他倒也不再急着找人，而是冲着导演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在这儿等着辛制作回来就是。”

　　导演:“……”

　　詹云洁找到台长办公室的时候，杜台长刚刚接完电话，大意是客服部接到的投诉电话猛增，而且都是对关于浅曦正在谈话节目中遭到为难的抗议。

　　台长的工作是很忙的，哪能各个现场都去监督，接了电话真是一头雾水，琢磨着辛波这人平时挺省心的，怎么忽然就把观众得罪了，还气到打电话来抗议。

　　正是糊涂，秘书敲门进来说华耀娱乐的董事长夫人来访。

　　杜台长忙叫请人进来，顺嘴问了句：“今天辛波那节目是怎么回事？嘉宾请了谁，怎么把客服部闹成那样。”

　　秘书想了想：“好像请的是浅曦，因为是临时排进来的，本来该上这期的杨梅只能往后推一周，昨天还听他们那个组的人说幸好杨梅也是华耀的，不然刚过元旦就调人家的档期肯定得发火。”

　　浅曦？来“做客”的又是她妈，杜台长摸了摸脑袋，这是来者不善哪。辛波啊辛波，你那节目到底出了什么乱子，连人家的家长都出动了。

　　再大的乱子这会儿也消停了，中场休息五分钟，嘉宾补妆，主持人整理前一节的材料，再迅速规划一下接下来的流程。

　　可导播说了休息，浅曦还是坐在位置上没动，主持人总没有把嘉宾抛在台上自个儿下去的道理，于是女主持很“好心”地道：“小曦，休息时间只有五分钟，你不用再下去整理一下吗？”

　　浅曦一手托着下巴，摇了摇头，一派天真的样子：“你看我像是需要补妆的样子吗？”

　　她的皮肤原本就很好，加上准备的时间短，并没有做过多的修饰，只在眼角眉梢拍了高光粉，描了眼线。在舞台的强光照射下，脸颊透着微微的淡粉色，浅浅的绒毛帖服于上。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大抵就是用来形容她这样的脸。

　　同样作为女人，脸上盖了厚粉都还偶有颗粒鼓起的女主持感到非常的嫉妒。

　　“呵呵，小曦的皮肤真好。不过舞台上灯光强，到下一节休息还得二十分钟，不用喝水什么的吗？”

　　浅曦摇摇头，“我不渴。”

　　女主持化身知心大姐姐，循循善诱地道：“你不想喝水，但是皮肤得喝水啊，难得见一个那么水灵的，更该好好保护才对。”

　　浅曦耸耸肩，“其实皮肤好不好跟喝水没什么关系，或者说关系不大，关键还是要心情好。”

　　男主持接话道：“小曦什么都想得开，心情能不好嘛，不过细节也要注意，女孩子娇惯起皮肤来，哪个不是使大力气。”

　　浅曦眼瞅着辛波终于耐不住走到舞台边上来了，这才收敛了方才的漫不经心，认真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渴，已经让经纪人去拿水了。不过我害怕啊，五分钟能说多少话，辛制作人也来了。万一…呵呵，万一你们又商量出什么好问题来问我，我可实在招架不住，脑子费多了，老得也就快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又是透过话筒传音，原本在摄影棚里忙碌着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脑袋一会儿看坐在中间的浅曦，一会儿看站在舞台边上攥紧了拳头的辛波。

　　他不是没想到浅曦敢直接问他，辛波对从前那个懦弱的浅小姐不了解，所以他不会低估浅曦，据他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女人在出道的第一部戏里边就成功地收服了女主角，驱逐了跟她不对付的贾瑜。

　　说她善良没心机？呵呵，又不是偶像剧里头开了无敌外挂的单纯女主。

　　可他没料到的是，浅曦会在节目刚录到一半，还剩下大半流程没走完的时候忽然发难，她难道不知道这时候就算她再怎么说，直播节目只要开场就得录完，否则你再是占理，就凭开天窗这一点，就够媒体对你口诛笔伐的了。

　　所以作为明星，不管心里再憋屈，也几乎没有在节目进行到一半就发火的，毕竟还有半截被节目组捏在手上，要是在后面给你下套子，等节目完毕，你就是全身长满嘴巴也说不清楚。

　　浅曦如果忍下去，结果是什么呢？

　　她到底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再能忍也难免会在之后的节目中露出态度不好的端倪，要是脑子一抽说出什么混话来就更好了。没有媒体不喜欢明星犯这样的错误，好跟着痛打落水狗嘛，如此一来，明天的头条她就是坐定了的。

　　当然，华耀不可能不帮她洗白，甚至有可能公布签约时那一册有他签名的原始台本，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抹黑的占头条，洗白的能在二版占个犄角旮旯就不错了，

　　辛波倒也没求凭着这一件事情就把浅曦打压下去，他现在存的心思很简单，跟贾瑜弄花浅曦录音带时的想法差不多。他要叫人知道，浅曦没有传言中那么好，她也脾气大，会惹事，李琳琳跟她置气都是情有可原的，她只不过是心机没有浅曦重，让人一激就用错了处理问题的方法，所以着了道，被人骂。

　　因为按他的计划，怎么着浅曦这个亏都是吃定了，所以辛波在初时的惊讶后很快镇定下来，几步走到舞台上，也堆起一脸笑容地问：“小曦这是在说什么？你上节目为了宣传，我们做节目为了收视率，两全其美的事情，怎么弄得好像咱们跟你过不去一样？”

　　浅曦侧过身子，将双手都放在沙发右边的扶手上，脊背挺直，下巴微微抬起，很高傲地看着辛波。

　　辛波明明是站在她面前，明明比她高出了半个身子，但竟然产生一种是被浅曦俯视着的错觉。

　　没有错，就是这种熟悉的压迫感，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原本以为他已经足够强大，却被一个几乎可以称作小女孩儿的人轻易击溃。

　　这怎么可能呢？

　　辛波醒过神来又气又恼，刚想开口说话，浅曦就悠悠地开口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无非也是想告诉辛制作，做艺人有做艺人的规矩，做制作人也有制作人的规矩。合同是用来约束双方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还记得当初签约的时候，违约金填的多少吗？”

　　“呵呵！”辛波被气笑了，“合同是给电视台签的，你要是想赔钱，出门左转不送！”

　　“但是上面签的你的名字啊，”浅曦表现出很疑惑地样子，手指在沙发表面上一下一下地搔刮着，毛织料上细小的须丝被勾断时的声响，在一片寂静的摄影棚里清晰到触进心坎儿。

　　“我倒是没想要赔钱，反正我家也不缺那点儿，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你说，我要是跟MG台商量，这事儿我不计较，但是要你滚蛋…你说他们是愿意赔钱呢，还是愿意放走你这个赔钱货啊？”

　　因为这个节目一直是靠辛波出去拉投资，找赞助，也有不少人是冲着他的名字收看，所以他在这个组里边就是一言九鼎的君主地位，参加节目的嘉宾对他也是客客气气，几时见过敢这般跟他呛声的。

　　“浅曦，你不要以为你是，就…”

　　“还有一分钟就二十了，”之前不知去跑去哪儿拿水的陈靖跑了回来，递水的时候不忘顺道提醒诸人一声时间。浅曦抱着水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又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口红是否花掉，偷偷给他比了个V字。

　　陈靖会意，转过身来对辛波道：“辛制作，您看节目都要开始了，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完了再说吧，开天窗就不好了。”

　　一旁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也赶紧打圆场：“是啊是啊，先把节目录完再说其他的吧。”

　　“好！”辛波点点头，给了浅曦一个咱们走着瞧的眼神，径自去到台下端了个小板凳坐好，这会儿他倒不似导演说的那样回回都出去乱转找不到人了。

　　浅曦收回手，坐正了身子，提醒两位主持人：“还有半分钟，该准备了哟。”

　　“啊？哦！哦！”两位主持齐齐一惊，这才手忙脚乱地收拾放在桌子上摊成一片纸张。

　　叫浅曦这么一闹腾，之前的计划再进行下去明显就有问题，就算辛波打定了主意想继续，负责实际操作的主持人心里也要打鼓了。原因无他，实在是浅曦的胆子超乎想象，最吐血的一点就是后台也硬，根本不是他们两个这种随时可能被取代的小主持人惹得起的。

　　试问，她有胆子在节目中段跟制作人杠上，那么有没有可能也敢在直播里面突然发难？今天的节目砸了，浅曦固然要担责任，他们两个做主持的也脱不了干系，别说是MG台的一个节目，浅家想出气，让他们在娱乐圈混不下去都有可能。

　　于是乎，两名主持人老实了，按照原本的台本，一条一条规规矩矩地发问。

　　陈靖站在另一边，手里攥着一只手机，那是之前他趁着空当给浅曦去了条消息，怕一会儿自己忙着找人麻烦没空跟她交代。

　　浅曦给的回复很简单。

　　【不用，放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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