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顾氏楼下，白秋妍尴尬地掏出手机拨给顾顷泽，不知道那边在忙什么，电话一直没有接。看着明显不耐烦的司机，白秋妍只好另想办法了。

　　好在前台接待人员还记得她，从她那里借了一些钱，白秋妍才付了车钱。向那位接待道过谢，白秋妍才去了总裁办公室。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部分员工都已经下班了，白秋妍坐在总裁室门前的接待处等顾顷泽。她没有再给顾顷泽打电话，如果看见她的来电，顾顷泽会给她回复的。

　　白秋妍了解顾顷泽，他要是不想接她的电话会直接挂断，不会任由电话铃声响个不停而不理会。如果是不接，那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还在开会吗？白秋妍抬头看了一眼指针，现在已经一点十分了，可是顾顷泽还没有回来。

　　饭一点点在变冷，白秋妍在心里想，再不回来就不好吃了。

　　午休了两个小时顾氏的员工已经陆续开始回来了，顾顷泽的秘书回来时，看见组合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惊讶了一下，她连忙走了过来。

　　“请问，您是找顾总吗？”女秘书礼貌的说。

　　白秋妍抬头看那人一眼，之前她在顾氏工作的时候，顾顷泽的秘书不是这个人，她是不认识白秋妍的。

　　“嗯。”白秋妍点了点，然后问，“他还在开会吗？”

　　对外人是不能轻易泄露顾总行踪的，女秘书避开了白秋妍的问题，礼貌的问，“您今天有预约吗？”

　　白秋妍微怔，有吗？不算有吧，之前打电话的时候顾顷泽不是说有事找顾氏的律师吗？

　　那个意思就是不想跟她见面吧？

　　“没有。”白秋妍淡淡的说，“他现在吃饭了吗？”

　　“什么？”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女秘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尔后她看了一眼墙壁的时钟，这个时间点，没人还会饿吧。

　　虽然女秘书什么也没有说，但是看她的表情，白秋妍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白秋妍打算离开。

　　既然顾顷泽已经吃了，那她待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了，说不气馁是假的，可是都习惯了不是吗？她跟顾顷泽的关系总是这样，刚靠近一点马上又会拉远。

　　“请问您是哪家公司的？如果找顾总有什么事，可以把联系方式留下，等顾总方便的时候再联系您。”女秘书尽职尽责的对白秋妍说。

　　“不用了，谢谢。”白秋妍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电梯门突然被打开了，然后从里面走出两个人男人。看着略微走在前面的人，白秋妍微微一怔。

　　顾顷泽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也不知道这种巧合是好事还是坏事，白秋妍苦笑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看见白秋妍，顾顷泽脚步一顿，然后走近他冷冷的问。

　　顾顷泽的口气透着疏远，白秋妍怕惹他不快似的，有些局促地看了他一眼，“也没什么，只是……”

　　只是了半天却没了下文，顾顷泽皱眉，“找我到底什么事？难道是路过？”

　　最后一句就有些嘲讽了。

　　这层楼没有其他部门，只有一个总裁室，还有一个大型会议室，只有在年末的时候这个会议室才会被用到，如果不是来找顾顷泽，根本不可能会到这层楼。

　　“不是。”看着明显不悦的顾顷泽，白秋妍慌乱扯出一个理由，“我……我身上没带钱。”

　　说出这个理由白秋妍反而镇定了不少，她进一步解释，“出来时候没带钱，车钱还是楼下一位接待帮我垫付的……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所以我……”

　　来找他竟然是这个理由，顾顷泽的神情更冷了，不过听到白秋妍说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的时候，顾顷泽暼了身后的助理一眼。

　　助理被顾顷泽的目光吓了一下，连忙道歉，“抱歉顾总，我没有听到。”

　　中午的时候顾顷泽跟一位久未见面的朋友去吃午饭了，然后就把手机交给了他，如果是公司的事情，他能解决的就不用打扰到顾顷泽跟朋友叙旧，没有想到却有错过没听到的电话。

　　顾顷泽也没有理会助理，掏出钱包递给了白秋妍。

　　那张英俊的面孔没有任何情绪，带着少许的冷淡。看着顾顷泽递过来的钱包，又看了看他脸色，白秋妍也不知道是拿还是不拿。

　　最后还是她腾出一只手接了过来，白秋妍这才意识到，这个借口真是糟糕透了，尴尬万分的说，“不用这么多。”

　　打开顾顷泽的钱包，从里面抽了一张红色的纸钞，白秋妍把钱包又还了过去，细若蚊声，“够了……这些就够了。”

　　其实路费一百都不到，但是她可没有勇气把司机找零的钱给了顾顷泽，只向他单纯的借车钱。

　　顾顷泽接过钱包后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给她，见白秋妍没动，他冷漠的说，“拿着。”

　　“我有……只是今天出门急忘记了而已。”白秋妍垂着头，看着银行卡解释。

　　结果顾顷泽只是淡淡说，“去商场换一件衣服。”

　　呃？白秋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四年前的，样式有些过时了不说，最重要是穿在身上不合身，她比以前瘦了不少。

　　顾顷泽的言外之意是嫌弃她穿的太难看，还是不高兴她早上穿他衣服了？

　　白秋妍顿时觉得尴尬，最后还是默默的收下了，因为实在不想为这个话题纠缠太久。

　　她跟顾顷泽在钱方面都计较的不多，她也有一张卡，是很久之前俞雅冉给她的，就算到了顾氏上班，每个月还是会有一笔不小的数额打进她卡里。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觉得好玩，还会抢在顾顷泽的前面买单，后来渐渐的她对钱也没什么概念了，有顾顷泽在的话她连钱包都不会拿。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拿顾顷泽的钱，总觉得怪怪的，却不是不舒服，而是有些不真实，恍惚着想到了以前。

　　回到白家后她就没有缺过钱，可是吃穿住行都会伸手找顾顷泽，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就好像明明有手有脚，却偏偏喜欢耍无赖的靠着另一人生存。

　　大概那个时候她就把顾顷泽当成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而不是有钱人，向自己最亲近的人无赖才会觉得天经地义，所以才没有偶像剧里女一号的自尊心，非要把钱分的那么清楚。

　　幸运的是，现在好像也没有那种‘自尊心’，原来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很依赖顾顷泽的。

　　白秋妍握着那张银行卡，紧紧的握着，就好像要攥紧顾顷泽一样。

　　“没吃午饭？”正在白秋妍怔仲的时候，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秋妍抬头，见顾顷泽的视线正放在她手里的保鲜盒上，被他这么看，白秋妍难免紧张的把保鲜盒抱得更紧了。她现在的厨艺比以前好了不少，也不知道符合不符合顾顷泽的口味。

　　半晌后白秋妍才应了一声，“嗯，从家里带来的，还没……来得及吃。”

　　“订一份餐上来。”顾顷泽略微侧头对身旁的助理说。

　　见那位助理已经在电话了，白秋妍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顾顷泽订的那份餐很有可能是给她吃的，她忙说，“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吃这个就可以了。”

　　“我可没时间送你去医院。”顾顷泽掀唇嘲讽了一句。

　　错过是午饭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而且保鲜盒也不保温，两个小时饭早就凉了，对于有胃病的人来说，饮食不规律跟凉食都是要戒掉的。

　　顾顷泽的意思白秋妍懂，可是他这句讽刺，还真是……好像她除了给人添乱就不会做其他的，而且她没有弱不经风到每天都去医院。

　　白秋妍抿着唇没有说话，最后她才讷讷的说，“我记得以前顾氏的茶水间有加热食物用的微波炉……我胃不疼……”

　　顾氏对员工十分不错，休息用的茶水间十分大，里面配备的东西也很多，有咖啡机，微波炉，冰箱，各种饮料茶水，还有十分可口糕点，就连组合沙发都很舒服。

　　助理举着电话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订餐，顾顷泽没有去过茶水间，里面的设备部门经理就可以做主，也不需要顾顷泽一一过目批准，所以他不知道很正常。

　　犹豫了一下，助理开口，“顾总，里面的确有微波炉。”

　　顾顷泽看着白秋妍，目光幽深，他扬唇说了一句，“不是每样东西在你找的时候，都还能原封不动。白秋妍你能幸运多久？”

　　白秋妍的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顾顷泽的话锐利异常，刺得她呼吸困难。

　　在白秋妍怔仲的时候，顾顷泽拿过她手里的保鲜盒，然后递给了助理，简炼的开口，“加热后，送到我办公室。”

　　“不用了……”白秋妍的唇色有些白，为了不让顾顷泽看见她的狼狈，她低头说，“我自己去吧……在你办公室吃，可能会留下饭菜的味道。”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很想逃开顾顷泽，他是不会再给她机会了吗？他的机会是不是因为她错过了，就不会在原地了？

　　“你觉得在哪里吃就不会留下味道？”顾顷泽态度冷然，说完这句话后像是不想跟白秋妍继续谈下去了，他径自朝办公室走了过去。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白秋妍眼底一片晦暗。顾顷泽的冷漠像是一面厚厚的墙，现在她已经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打破墙壁了，可是这个时候放弃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她还不想……

　　跟她一样站在原地还有顾顷泽的助理，白秋妍看了他一眼，他手里还拿着她的保鲜盒，沉默片刻，她慢慢开口，“麻烦你了。”

　　说完后，白秋妍移步朝顾顷泽的总裁室走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反抗他比较好，不然真的就相处不下去了，他们之间太……

　　白秋妍也只能苦笑自己作茧自缚了。

　　诺大的办公室安静异常，只能听见文件翻阅的声音，顾顷泽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处理公事。

　　白秋妍就坐在他的不远处，垂首默默吃着面前的食物，怕吵到顾顷泽一般，她咀嚼的声音是如此的轻，显得毫无存在感。

　　其实她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又想马上离开这里，但是又不敢吃的太快，怕自己的胃病真的犯了，再换回顾顷泽冷冰冰的嘲讽，那种冰冷比胃疼还让人难受。

　　从她进来之后顾顷泽就没有搭理她，两个人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彼此都不存在一般，那种气氛要多沉闷就有多沉闷。

　　本来是打算缓和他们之间关系的，现在反而被她弄得更加糟糕了。白秋妍偷偷看了顾顷泽一眼，看着那人冷毅的侧脸，心止不住的下沉。

　　最后像是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一样，白秋妍放下筷子，开始收拾自己制造出来的狼藉，弄干净之后，她起身踌躇了一下，然后走到顾顷泽面前。

　　“我吃好了。”白秋妍局促的像小学生做报告一样，然后她说出自己离开的借口，“那个……车钱还没有还给那位接待，我走了。”

　　顾顷泽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透明的保鲜盒食物还有大半，她基本没动多少，顾顷泽的眉头几不可察的拢了一下。

　　“你的食量就这么一点？”顾顷泽问。

　　这话不像是在质问，但也绝对算不上友好，顾顷泽神色淡淡的，白秋妍也看不出他的心情。

　　回来之后，她跟顾顷泽就吃过两次饭，一次是午饭，那次实在太尴尬她只能拼命吃，无视那种气氛。第二次是今天的早饭，昨晚折腾太久早就饿了，所以早餐吃的也不算少，反倒衬得现在吃的异常少。他连这个都能发现？

　　怕顾顷泽再说出“胃病犯了我可没时间送你去医院”这种伤人的话，白秋妍忙解释，“不是我吃的少，是做的有些多……两个人的食份。”

　　最后那句白秋妍说的很轻，很轻。

　　“白秋妍。”顾顷泽合上文件夹看她，神色肃然，“你是觉得我没留机会让你说，还是你做事情从来就抓不住重点？”

　　什么？白秋妍有些茫然，没料到顾顷泽会突然说这些话，可是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甚至都放下手头工作，好像在等待她的答案似的。

　　没机会说，还是因为她抓不住重点？白秋妍的脑海里不断重复顾顷泽的话，隐约有些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总是抓不住他话里的重心。

　　白秋妍沉默良久都没有开口。

　　顾顷泽眸子略过一丝失望，尔后很快被冰冷覆盖，他低头拿起内部电话，“如果严律师来了，就让他去会客室。”

　　不等那边回答顾顷泽就挂断了，然后十分冷漠的抬头对白秋妍说，“有什么事情就跟律师谈，你可以出去了！”

　　听见他略微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白秋妍条件反射的就要走，可是没走几步听见身后那个冷冷的声音又开口了，“你要拿着吃剩下的午饭跟律师谈事？”

　　白秋妍步伐一僵，回身，像一个刚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批评的小孩子一样无措。然后她把保鲜盒放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顾顷泽，见他没什么不悦才彻底放心下来。

　　“那……我先出去了。”对顾顷泽说完这句话，白秋妍走了出去。

　　她的脚步很快，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的样子，顾顷泽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她一在身边，他就开始不正常了，始终没办法像对待普通人那样，说到底……心里不过还是在乎罢了。

　　在乎到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到底是在挖苦她，还是讽刺自己呢？

　　阳光下透明的保鲜盒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顾顷泽暼了一眼，最终还是放下笔，走了过去。

　　食份的确不像一个人吃的，而且筷子都是两双。

　　打开盒盖，拿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但能吃出来不是杨嫂的手艺。

　　她居然学会做饭了，之前一顿早餐都是能手忙脚乱，现在……

　　四年能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她变得害怕光线暗的地方，会在惊恐的时候喊另一个的名字，连炒菜都会了。

　　就像是一个分水岭，他们中间隔着一个时间段，在这段时间里，他不清楚她的一切，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呵，顾顷泽你到底是恨她当初不负责任的消失呢，还是四年的生活里没有一个叫白秋妍的人，她的生活里……同样也没有你？

　　本来味道还不错的食物，突然觉得难以忍受，顾顷泽“啪”地一声扣住了盖子。

　　光晕里，那双漆黑眸子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楚。

　　跟律师讨论好整套流程已经下午五点了，顾氏还有一个小时就会下班了，走出了会议室白秋妍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要不要等着跟顾顷泽一起回去？

　　可是他……现在的顾顷泽很像一根刺，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扎伤，白秋妍有些惧怕这样的顾顷泽，最终白秋妍还是走出了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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