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妍靠在房门上，像是无法反应过来一样，她的脑海不断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顾顷泽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呢？

　　没人能给她答案，因为知道答案的人全部都不告诉她。白秋妍在这里守了一夜，不知道是在等顾顷泽回来，还是单纯想那个问题。

　　可是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顾顷泽还是没有回来，她还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保持了一个姿势一夜，白秋妍的脚完全麻痹失去了知觉，她慢慢扶着门站了起来。

　　在原地缓了很久才勉强能走了，她走出了别墅在路边拦下了一辆汽车去了顾氏。

　　这次见到女秘书白秋妍反而平静了很多，不想之前那么急躁了，“我知道他没有出差，请你帮我转告他，我在会客室等他。”

　　女秘书动了动唇，看着有些憔悴的白秋妍，她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是也没有答应下来。

　　“麻烦你了。”白秋妍也没有等她回答，说完就离开了。

　　白秋妍走后，女秘书才摁下了内部电话，等那边接通后，她才开口，“刚才白小姐又来了，顾总，她好像知道您没有出差，让我转告您，她在会客室等您。”

　　那边没有回复她的话，听完她说的内容直接就挂断了。秘书叹息了一口，她当然不指望顾顷泽能告诉她他有什么决定，只是觉得白秋妍还蛮可怜的。

　　至少她跟之前那些接近顾顷泽的女人不同，这个白小姐大概是真的喜欢顾总吧。看他们之前相处的样子，顾总好像也不反感她，怎么会弄到今天这种地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顾总退避三舍的她也就只见过白秋妍这一个，其他人不是都直接不客气的打发了，是不会编造一个出差的幌子来逃开她。

　　的确，顾顷泽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所以一开始白秋妍才没有怀疑他的出差是逃避她的借口，顾顷泽这样的一反常态，让白秋妍心里更加没底。

　　坐在会客厅里白秋妍盯着眼前的咖啡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又想立刻就见到顾顷泽，可是又害怕见到他，怕盛怒的顾顷泽是她无法承受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才被推开了，白秋妍连忙站了起来，回身，可下一秒视线就黯淡了下来。

　　女秘书微微有些尴尬，她走近白秋妍然后开口，“抱歉白小姐，这个是顾总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秘书就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她，白秋妍接了过来，略微有些疑惑的打开，看见里面的内容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阳光下白秋妍的脸色异常苍白，秘书担心的开口，“白小姐？”

　　这一声让白秋妍回神，她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样把手里的文件紧紧抱在了怀里，然后慌乱地走出了会客厅，那样子分明是在逃。

　　秘书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的背影，白秋妍脚步踉跄，一副随时会被绊倒的样子。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里面是什么内容？一时间女秘书有些好奇，顾顷泽给白秋妍的文件是什么。

　　不过也只是好奇了一瞬，她就收回了思路，然后走进了总裁办公室，把白秋妍的反应告诉了顾顷泽，最末还加了一句，“顾总，我看白小姐的状态不太好，她这样出去会不会……”

　　顾顷泽的手指微僵，然后叹息一般的开口，“让你一个人跟着她，别让她出事了。”

　　最后一次了，为那个人操心。

　　“我知道了。”说完女秘书就走了出去，然后给安保室打了一通电话，按顾顷泽的吩咐找一个人保护她。

　　白秋妍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她一夜未归，看见她回来了小六说，“你去哪里了，还以为你被那个疯女人抓住了。”

　　在小六眼里，严诗络就是一个疯子，事实上她的举动的确对得起这三个字。

　　“我去买午饭，你吃了没？”小六大大咧咧的问白秋妍。

　　“不用了。”白秋妍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她也没吃，到现在却一点也不饿，“午饭我来做吧。”

　　白秋妍厨艺不错，小六自然同意，可是这个时候左戈却发话了，“三份外卖。”

　　左戈这么说就是要出去买，小六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就出去了。他也不傻，隐约觉得左戈是有什么话要对白秋妍说，他自然要给他们腾地。

　　小六走后就只剩他们两个了，白秋妍本能把手里的东西向后背了背，目光不敢跟左戈对视。

　　突然面前伸出一只手，白秋妍盯着那只手有些无措，唇抿得更紧了。她知道左戈什么意思，他在向她要手里的文件。

　　白秋妍有选择权，如果她拒绝左戈绝对不会强求。

　　但是如果交出来，就相当于有一半的难题都交给了左戈，他会站在她这边来帮她。前提是，她愿意将自己脆弱和狼狈暴露给左戈看，那是一种信任。

　　白秋妍紧紧握着手里的文件，棱角扎进了肉里，她却不觉得疼，因为疼的是心脏。

　　最后她慢慢抬臂，把文件放到了左戈的手里，就像交出她全部的无助一样。

　　“左戈……”白秋妍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极力压抑什么似的，她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

　　白秋妍语气绝望而恐惧，“他不要我了。”

　　看着这样的白秋妍，左戈皱眉，然后打开手里的文件，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字——离婚协议书。

　　“什么都变了……”白秋妍的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顾顷泽曾经说过他的位置从来没有变过，可是现在他却不会在原来的位置等她了，电话，住址，凡是能联系到他的方式都改变了，就算去了顾氏也会排拒在外。

　　这次顾顷泽是真的生气了，真的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怎么办，我已经找不到他了。”白秋妍极轻的开口，带着深深的无助和害怕，“他……不要我了，左戈，怎么办？”

　　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似的，白秋妍在左戈面前也不再压抑了，将自己的脆弱全部暴露给他。

　　等小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白秋妍跟左戈都站在客厅，气氛十分古怪，白秋妍把脑袋搁在左戈肩膀上，仿佛在找一个支撑力量一样，她的身子不停在颤，隐约还能听见轻微的啜泣声。

　　左戈不动，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光晕里他面孔显得更加俊朗，侧脸的线条被光虚化了，那漆黑的眸子沉稳平静，可是眉头深锁在一起。

　　虽然不太明白这两个是怎么了，可是小六也没有多问，放下午饭也不管会不会有人注意他的话，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那啥，我出去买盒烟……你们继续，继续。”

　　出去后小六就抓着脑袋低咒了一声“靠”，这两人到底是分手还是没分？

　　“先吃饭。”等她的情绪平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左戈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理智，“这件事情交给我。”

　　白秋妍的眸子波动了一下，却没动。

　　左戈低头去看白秋妍然后问她，“你信不信我？”

　　白秋妍略微抿唇，半晌后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左戈声音淡淡的，“那就先吃饭，明天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对左戈白秋妍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左戈向来不会轻易承诺什么，但是只要他开口就一定会办到。可是，明天让她跟顾顷泽见面，顾顷泽现在那么排斥她，真的会吗？

　　最后白秋妍还是选择相信左戈。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左戈递给了白秋妍一张纸条和一部手机，“这是顾顷泽的车牌号，你可以到地下车库等他下班，如果你不能说服他就给我打电话。”

　　白秋妍讷讷的接了过来，既然顾顷泽想要跟她斩断一切，肯定是连汽车会都换了，左戈是怎么知道他新车车牌号的，白秋妍没有问，只是拿着纸条愣了愣神。

　　白秋妍喃喃开口叫他，一脸迷茫和挣扎的样子，“左戈……”

　　仿佛知道她会说什么一样，左戈开口，“机会是需要自己争取的，只是看你决心有多大，我可以帮你制造你想要的机会，一次，两次甚至无数次都可以，但问题是，你能不能抓住。”

　　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左戈对白秋妍说，“去找他吧。”

　　白秋妍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慢慢走了出去。等出去后她才展开纸条，看着上面的数字跟字母，她轻轻在心里念了一遍。

　　……

　　…………

　　电脑屏幕散发着微亮，顾顷泽微微揉了一下眉心，抬头看了一眼墙壁挂的钟表，指针已经到了八点四十了，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一旁的咖啡早就凉透了，顾顷泽打算用内部电话让秘书重新冲一杯进来，刚拿起电话才想起对方已经下班了。

　　不知道连续加班了几天，以前有她在的时候还需要早点回去，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而且他太需要这样的忙碌了。

　　关掉电脑顾顷泽起身走了出去，乘电梯直接到了地下车库。还没有靠近自己的车位一个人影就闯入了视线，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明明早就已经步入了社会，她却是学生装扮，很久没有见她这样的装着了。

　　她大学的时候在一处中外合资的私人高校就读的，那所学校十分注重课外活动，当初她去上那所学校看重也是这点，她拿着宣传册惊奇的声音至今还回荡在耳边。

　　“天呐，顾顷泽，你快看，这个学校有两个游泳池，一个室内一个室外。”见他低头在处理文件，她就凑了过来，“唉，你说有没有桑拿房，洗完澡就可以去蒸桑拿，顺带体现一下泰式按摩。”

　　这话让人哭笑不得，她还真以为上学去享福了吗？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她又发现了新奇的东西，“啧啧，难怪学费这么贵，宣传册上说这个学校的操场就花费了几百万。我也没看出有什么好的，也就比其他地方大了一点点，你说我穿着钉子鞋去这个操场跑一圈怎么样，上面说了最贵的就是操场铺的塑胶，我去给他们试试质量好不好。”

　　入学后她一口气报了很多社团，像一个小蜜蜂转来转去的，哪里热闹她就往哪里凑。

　　每次他去学校看她的时候，她就是一身运动装，梳着高高的马尾，见到他在阳光下笑的一脸偷到腥的猫，也不顾众人的目光站在最高的位置冲他挥手，“这里，这里，顾顷泽。”

　　现在的白秋妍已经剪成了短发，往日张扬跋扈的神态也不见了，连笑容都变的十分淡，没有半分过去的影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顾顷泽停在了原地看着白秋妍，那人守在他的车旁，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看着眼前的地方怔怔的，不知道出神在想什么。

　　不知道白帜灯的光线太强虚化了她的脸，还是因为她的脸色太过苍白，白秋妍的面孔融入了一片白光中，眼神迷茫的样子，让她显得异常憔悴。

　　有一点她还是没有变的，那股赖皮劲，她总是有办法找到他，就像以前一样，顾顷泽从来就没办法真正的逃开白秋妍，只能收拾她惹下来的烂摊子。

　　大概是注意到有人在注视着她，白秋妍回头看了过去，见到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她的身体一僵，尔后忙站了起来。

　　“顷泽……”白秋妍动了动唇嗫嚅着他的名字。

　　只是一瞬顾顷泽就拉回了思绪走近她，然后开口十分平静地说了一句，“签字了吗？”

　　“什么？”白秋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离婚协议书。”顾顷泽淡淡的吐出这五个字。

　　白秋妍浑身一颤，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最后她只能低下头，不敢回话，更加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就跟我的律师谈吧。”顾顷泽说，自始至终都没有生气亦或者发怒，他的语气平淡无波。说完顾顷泽就不再离白秋妍，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白秋妍忙拽住他的胳膊，急迫的问，“能不能不离婚？”

　　顾顷泽回身看她，口气平静，“白秋妍，我已经不想为难你了，你也离开我的世界吧。”

　　白秋妍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抓着顾顷泽手的力道不自觉加大，良久之后，她拼命摇头。不能放开的，真的不能，她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顷泽……你别不要我，好不好？”白秋妍的声音很颤，她难以控制这种蔓延到四肢的恐惧，只能看着顾顷泽。

　　“你觉得是我不要你了？”顾顷泽看着白秋妍，目光有些复杂，为什么他感觉每次逃走的都是她呢？

　　可是这个问题到现在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顾顷泽开口，口吻带着一贯的冷静跟理智，“我要的你没办法给我，所以我只能放弃。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我不要你了’，那白秋妍……”

　　“我不要你了。”顾顷泽的话一字一顿的传来，认真无比。

　　他的话让白秋妍呼吸一滞，手不自觉的松开了，脑袋一片空白，那双寡淡的眼睛里满是痛楚，后一秒她又立马抓住了顾顷泽，比之前还紧。

　　“你想要什么，我都乖乖照做……我会安静的，不会再惹你生气了。”白秋妍胡乱的表达，“顷泽，你想我做什么我都答应，真的……”

　　“你觉得有意义吗？”顾顷泽打断她。

　　白秋妍蓦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几乎看不清楚顾顷泽的神情，直到唇瓣染上一抹血色，她才低低开口，“如果能放弃，就不会到现在了。”十四年了，你要我怎么放弃？

　　“白秋妍，别总是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顾顷泽压低声音，隐约能听见里面的愤怒，“如果你真的在乎，就不会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你要我等你多久？”

　　他这样的指责让白秋妍有些慌乱，她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左戈那边出了些事，严诗络她想要用我来……”

　　“够了。”顾顷泽粗暴的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听见这两个字。我说过，在你的世界里我跟他，你只能选择一个人。现在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到现在我的耐性已经被你耗光了。”

　　“可是……”白秋妍抓着顾顷泽的胳膊，仍想解释即便是徒劳她也不在乎，“这件事很重要，我不想因为我让他失去自由，顷泽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安排好左戈的事情就回来，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可以了。”

　　“白秋妍。”顾顷泽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他的神态带着万分疲倦，“我们不需要这么为难彼此，我已经不想这么纠缠下去了！”

　　顾顷泽挣开了白秋妍的手，明明很轻的话却重重砸进了白秋妍的耳里，“或许我的世界本来就应该没有你！”

　　这句话就是否定了一切，白秋妍怔在原地，顾顷泽的车开了出去她都没有察觉。最后像是失去所有的力气一般，她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

　　心脏像是被人猛然拽住又放开一般，那种疼让白秋妍的呼吸都放慢了。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才让她回神，知道是左戈的电话，她不得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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