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自我折磨到什么时候呢，明明这个人是如此不负责任，顾顷泽自嘲。他跟慈善机构那边确认过，白秋妍是半年前来他们机构的，而之前据说她在美国。

　　美国，多么嘲讽，他在国内找的翻天覆地，她竟然去了美国。既然有能力出国，难道就不知道打电话报一声平安？

　　两次，白秋妍已经第二次把他的人生搅和的一团糟。那次车祸他一方面要照顾在重病监护室的小念，还要找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白秋妍。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可恨？

　　明知道这些，可是……

　　顾顷泽把车开到了白秋妍面前，看着那人茫然若失的望过来——

　　明亮的光线里她的表情一览无余，眼睛里蓄满水雾，迷茫的好像找不到一个家的孩子，又好像陷入了什么困境无法走出来，憔悴异常。

　　泪水让眼前有些朦胧，可是她还是看见打开车门走下来的顾顷泽，反应了一下，白秋妍才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心脏轰鸣着，让耳边的声音不真切起来。

　　“顷泽……”她喃呢了一声，有一种做梦的感觉，白秋妍下意识的想要确认，可是话还没有话完整，唇突然被人堵住了。

　　顾顷泽吻住了她，他的动作有些粗鲁，白秋妍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可是对方却固定住了她的后脑，强迫着她继续这个吻。

　　鼻腔满是他的气息，感受顾顷泽的触碰，白秋妍才终于回神。

　　在大街上，顾顷泽吻了她，旁若无人。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顾顷泽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举动？因为太过惊愕了，白秋妍都忘记反应了。

　　唇被吮吸的有些发麻刺痛，这个吻实在算不上温柔，反而像是在发泄情绪。后脑和腰被顾顷泽紧紧锢着，她几乎要贴在了他的胸膛，可是这个姿势很不舒服，强迫意味十足。

　　就像吻她那么样，顾顷泽结束的也很突然。路过的人不断朝他们这边看过来，顾顷泽扣住她的手，一句也不说拉着她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

　　这个巷子光线很暗，几乎没人路过。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又要跟顾顷泽在这样的环境单独相处，白秋妍有些不安。

　　她倒不是怕顾顷泽会做什么，他从来没对她动过手，就算恨她的那几年也不会拿她的身体出气，只不过会不理她罢了。

　　“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良久之后顾顷泽才开口，“要么永远离开不要再出现，要么就回来。”

　　白秋妍心里一顿，抬头不可置信去看顾顷泽，他刚刚说了什么，要她回来？

　　“但是。”顾顷泽目光犀利，嘲讽的说，“如果你要是不能保证不再消失，就不要选择第二个，我可不想再找四年。”

　　为什么要她回来，顾顷泽应该很恨她才对啊，白秋妍狠狠咬住唇，这种疼痛才让自己从惊愕中找到一丝理智。

　　白秋妍太长时间的沉默让顾顷泽心情烦躁，他厉喝，“说话！”

　　仿佛被他冷酷的声音吓到了一般，白秋妍怔了一下，然后垂下头，极慢极慢的开口，“小念他……”

　　顾顷泽口气倏地一冽，打断了白秋妍接下来的话，“白秋妍。”

　　那三个字冷冷的，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十足寒气直直刺到白秋妍心里，让她不由后退了一步，可是顾顷泽却不容她逃避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告诉我，你四年前不说一声就离开，就是因为出了车祸，愧疚自责才逃走的吗？”顾顷泽死死扣着白秋妍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情埋怨你？因为一场不是你的过失造成的车祸而迁怒到你？”

　　顾顷泽的眼睛宛如冰雪覆盖，他狠狠地看着白秋妍，“我对你说过什么？我说你要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到我身边来，结果你给我逃走了！”

　　“我……”没料到顾顷泽会这么说，白秋妍的话梗在喉咙里，只能看着他，眼睛慢慢变得十分模糊，连他的样子都快看不清楚了。

　　“不说一声就走了四年，白秋妍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开口解释。”找她，她躲着不见，那他就等着她来找他，可笑的是，她对他还是退避三舍。“

　　“白秋妍，这是最后一次。”顾顷泽放开了她，似乎想要恢复冷静，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冷而平静的说。

　　“最后一次。”他重复，暗淡的光线里，顾顷泽的神情让人看不清楚，“白秋妍，这是我最后一次让步，如果你还是现在的态度，那就算了……但你记住，以后就算你打算回头，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最后一次，再也不会有机会了。白秋妍脑袋里不断重复顾顷泽的话，那样平静，那么冷淡的口气，透着顾顷泽的决绝。

　　白秋妍你真的想跟顾顷泽永远也没有可能吗？她问自己，可是那个答案她却不敢去想。

　　“明天，我要答案。”顾顷泽说，“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白秋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宾馆房间的，这一夜很漫长，漫长到白秋妍能从跟顾顷泽刚认识的情景回忆到现在，她一夜未睡。

　　到了第二天她还是没有想通，自己跟顾顷泽在一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徐丽颖说她的爱是廉价的，可是在一次一次又失之交臂中，她真的不敢拿顾顷泽赌了。

　　白秋妍混混沌沌过了一夜，眼泪流干了又流，天亮的时候她已经挤不出一滴泪了。一夜未睡，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脑袋针扎一般的疼。

　　一上午手机都没有响，顾顷泽没有联系她，白秋妍也不敢主动拨给他，只能握着手机发呆。

　　下午两点的时候，顾顷泽才打来了电话，看着来电号码白秋妍反应了很久，最后还是微微颤抖着接通了。

　　“我在楼下，下来！”顾顷泽十分简练的说了一句，也不等白秋妍做任何回答他就挂断了。

　　白秋妍十分用力的握着手机，直到手机棱角铬疼了她的手心，白秋妍回神然后才走出了房间。顾顷泽性格她很清楚，就算她不下去，他也会亲自找上来问她的答案。

　　顾顷泽是在逼白秋妍，更是在逼自己，如果她的答案是否定，那他绝对不会再纠缠这段感情，就像他昨晚说的那样，他跟白秋妍彻底结束了。

　　车子停在路边，顾顷泽的视线却一直盯马路对面那家宾馆，直到从那里面走出一个纤瘦的身影，他才解开安全带从汽车里走了出来。

　　那个颀长的身影在人群里十分显眼，白秋妍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顾顷泽，热烈的太阳氤氲在周身，让他更加英俊耀眼了，其他人轻易就沦为了顾顷泽的陪衬。

　　白秋妍脚步微顿，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她才顾顷泽那边走过去。可是刚到马路边，突然一辆汽车停在了她面前，从里面走下来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白秋妍看着眼前的人微怔，“你……”

　　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顾顷泽拿出手机给白秋妍打了一通电话去，刚一接通他跟白秋妍都来不及说过，手机那边一个男声的话清晰传了过来——

　　“……快点跟我走吧，左哥还在等着我们呢……”

　　握着手机的手倏地一紧，顾顷泽朝马路那边走过去，也不顾红绿灯。他开口对白秋妍说，冷冽的声音带有些一丝急躁，“过来！”

　　久久没有听见那边的回答，顾顷泽语气结冰，“白秋妍。”

　　她这才回神，看着已经走到马路中央的顾顷泽，因为车流量太大他被困在那里，一直赶不过来，顾顷泽一脸阴沉的盯着她，那种目光让她心里十分涩然，白秋妍的视线有些模糊，唇微微有些抖。

　　“给我过来。”透过不断从身边穿梭的汽车，顾顷泽的视线直直锁着白秋妍，他的眉头皱的很紧。面无表情的面孔，却因为急迫的口气而泄露情绪，“跟我回去！”

　　“顷泽……”白秋妍喃喃着他的名字，像是被他牵引一样，她无意识朝他走过去。

　　靠近他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他就站在那里，那么近……

　　真的触手可及，想要让人抓住……

　　“没时间了。”突然一个胳膊扣住了她的胳膊，阻拦了白秋妍前进的动作，眼前的男人没注意到白秋妍的异样，他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左哥已经在等我们了，快点走吧大嫂。”

　　这个声音把白秋妍拉回现实，不到万不得已的状况左戈是不会让人带她走的，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可是，白秋妍去看顾顷泽，如果真的走了，他们之间……白秋妍心里一阵抽痛。

　　手机那边的顾顷泽已经恢复了镇定，他也不再继续朝白秋妍这边走了，反而站到了原地，“白秋妍，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的答案是什么。”

　　顾顷泽太过平静的声音反而让白秋妍不安，“我……”

　　白秋妍还没有说完，顾顷泽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最好想清楚，我昨天没有跟你说笑，过了今天，即便有一天你真的后悔了，我也不会回头的……白秋妍，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他的话说的这么决绝，白秋妍下意识想要逃避，她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碰到了马路的边沿，险些向后栽去幸好身边的人扶住她。

　　小六有些疑惑地问白秋妍，“什么电话打这么久？我们先上车，你继续打也没关系。”

　　白秋妍没有回复小六的话，不过她倒是像回过神一般，猛然摇头，对电话那边的说，“不是，不是……”

　　“不是就跟我回去。”仿佛之前的镇定是装出来的，顾顷泽暴躁的低吼。

　　这样失态的顾顷泽，白秋妍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同于以往的大发雷霆，好像有些歇斯底里，带着很浓的疲倦和不安。

　　顾顷泽的声音传到了小六耳里，他顺口就说了一句，“我去，这是谁？火气怎么这么大？走走，上车你再跟他吵，吵不过了我帮你！”

　　小六也等不及白秋妍有什么反应了，拉着她朝汽车里走。

　　“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白秋妍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小六也不知道白秋妍是在讲电话，还是在跟他说，想了想停下不动了，然后说，“行，你快点，别让左哥等急了。”

　　“顷泽……我马上就回来。”那边没有说话，是死一般的沉寂，白秋妍不安的开口，“再给有一点时间，我回来会跟你解释清楚的，我现在……”

　　“白秋妍。”顾顷泽咬牙切齿，“我没耐心了，要不要跟我回去，你的答案？”

　　“我……”白秋妍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人抢了。

　　小六拿着手机，痞里痞气的对顾顷泽说，“不好意思，我大嫂名花有主了，麻烦后面排队。”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了，脸色有些不好的看着白秋妍，小六冷声说，“左哥在等我们，快走吧。”

　　白秋妍心里一顿，连忙去看顾顷泽，就见他也正看着她，眼睛冰冷的吓人。顾顷泽还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最后他猛地把手机摔了出去，好像跟过去作别一样，他转身走时背影异常冷漠决然。

　　被摔到马路上的手机，因为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碾压，而变得四分五裂，就像她此刻的心。始终又错过了么？白秋妍好像失去感知一般，被小六拽上了汽车都没反应过来。

　　白秋妍他们赶来的时候，比预想的时间延迟了半个小时，左戈问，“怎么这么晚？”

　　“路上有事耽搁了呗。”小六酸酸的说了一句，余光暼了白秋妍一眼，目光不太友好。

　　左戈还以为他们路上出了什么事，听小六这么说，他下意识地看了白秋妍一眼，就发现她的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不说了，晦气。”小六刺了一句，“我们赶紧走吧左哥，人追上来就不好了。”

　　他本来对白秋妍的印象还不错，安静，识大体，从来没见她跟左戈吵过架。他这人天不服地不服，但是就服左戈一个，见白秋妍跟左戈感情不错，所以也打心眼里尊敬她。

　　可要是背叛左戈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也不傻子，对上白秋妍的表情还有她跟那个男人讲电话的内容，他也知道这两个人绝对有事。

　　白秋妍低着头没有说话，左戈也不再问了。

　　“我来吧，左哥。”见左戈拿着车钥匙打算开车，小六连忙说，伸手打算去拿钥匙，可看见左戈没动，他怏怏收回手，“还是你来，你来。”

　　汽车开了一段，小六发现有些不对，然后开口问，“左哥，路是不是不对？好像不走这条路。”

　　“先去另一个地方。”左戈淡淡的开口。

　　“哦。”小六也不再多问，闭上眼睛养神。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左戈竟然开到一栋别墅区，小六“呵”了一声，“啧啧，有钱人就是喜欢瞎折腾，房子再好不也是给人住的？”

　　“怎么左哥，你打算‘下海’做绑票的生意了？”小六玩笑。

　　白秋妍神色不安的看着这栋别墅区，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可是她不敢确认似的，只能去看左戈但是对方神情淡淡，也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最后停到其中一栋别墅面前，白秋妍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发声，她不明白左戈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四年前她住的那栋，样子倒是没有多少改变。她刚回来的时候，就曾经偷偷来过这里。临海那栋她始终没敢去。可就是那次偷偷看过，竟然发现顾顷泽在这里住，院子里还有他的汽车。

　　“你回去吧。”左戈开口，声音还是一贯的没有起伏，可却令白秋妍惊了一下。

　　“什么？”白秋妍好像不明白一样反问，可是声音却有些抖。

　　“回顾顷泽那里吧。”左戈重复。

　　本来他们的谈话小六不太感兴趣，可是听见顾顷泽这三个字，他一下子就精神了，立刻就想起白秋妍之前讲电话喊的名字‘顷泽’，他警惕地去看白秋妍的反应。

　　“他……”白秋妍用力抿了一下唇，“我们之间不可能了，他今天说的明白，况且……”

　　她不放心左戈，如果现在走的话，就相当于把所有麻烦都抛给了左戈，上次已经差点害死他了，白秋妍不能这么一直自私下去。

　　“你不回去永远也没有可能。”左戈声音平静。

　　“可是，左戈……”白秋妍抬眼去看左戈，眼底浮过一丝挣扎。

　　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一样，左戈开口，“这件事情你不用再插手了，我会处理好的。”

　　白秋妍垂头不说话，却也没有下去的打算。好不容易顾顷泽把她最后一点念头也斩断，她不想在这么犹豫不决了，放任左戈一人承担，她实在做不到。

　　“就算你留下来什么也解决不了，倒不如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办事更方便。”左戈冷静清晰的分析。

　　白秋妍眼神黯了黯，虽然知道左戈在劝她，可她是累赘这也是事实，反而还是害了左戈的大麻烦，还有顾顷泽。

　　“还记得我以前说过什么？”左戈问白秋妍。

　　白秋妍去看左戈，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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