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青春无悔
白安坤喝了一口咖啡,这种情况之下,本来是想要喝酒的。因为要开车,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决定。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这样走下去?也不知道这样走下去的我,会不会后悔?”他无奈笑道。
曲莹莹瞪大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白安坤,问道:“不想订婚?”
白安坤轻微一笑,似在默认。
曲莹莹惊讶,“因为田原的意外出现吗?”
“……不完全是。”
灯光的投影让他的脸部轮廓更立体,让她感觉到浸润着一种惆怅的苍凉。
在很偶然的机会下,白安坤看到南洋公司的资料上,资料员是田原,更偶然地翻开了这家公司的资料……
当白安坤看到她的签名,心头猛地一振,一眼便足以认出那是她的笔迹。
当初,他苦苦寻找的人自动出现了。
那种震惊程度,就像宁静的生活里,投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惊涛拍浪。
不由回想起两人生活学习交织在一起的憧憬和画面,又恍如隔世。
曲莹莹等着他的下文。
白安坤却没有再说下去。
曲莹莹感到着急,主动提问:“对你而言,田原是什么?”
他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挣扎,缓缓开口道:“不知道……”
不得不说,他感到怀疑,他看到的人,真的是在江大的当初的那个情商很低、却偏偏自诩IQ很高、爱闹乌龙、常惹笑话的田原了吗?
因为,她连一步都吝啬为他而迈了。
夜色之中,白安坤的黑色大衣,黑色毛衣,黑色毛衣,从头到脚的黑色,让他似乎与夜融~为~一~体。
曲莹莹想着他的回答,虽显平凡,却很巧妙。
对于一位事业上成功的人来说,这句“不知道”代表的是肯定的未知,还有不确定,没有否认田原的重要性。
曲莹莹不再说什么,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在大学里,她对田原说了太多。
现在想想,所有的见识,融入残酷的现实,都无疑变得肤浅。
七年前,没有人看好田原跟白安坤,可他们偏偏走到了一起。
大学不可能,那步入社会呢?
答案,显而易见。
即便,两人心里还有对方的位子。
过去的失败,已在两人的心底留下一道伤痕。
看不见的心痕最痛,就算你的创口已经愈合,只要一回想,它立刻复发。
不再年轻的他们,知道怕了,懂得逃避了。
曲莹莹一直坚信,田原会不一样,是她高看了田原与白安坤的感情,其实大家都一样,只是装作不一样。
一辆救护车的鸣叫声传来,白安坤回过了神。
救护车上的警示灯,白红光交错,飞速掠过他的脸。
这一刻,曲莹莹忽然明白田原为什么坚定地选择离开了。
田原的顾忌何尝会比白安坤少,已过了为爱奋不顾身的年纪,飞蛾赴火般,看似壮烈,淋漓尽致,她丧失了朝气,自然缺乏年少的勇气,清楚认识这一点。
毕竟,白安坤和向晚妍只差最后一步水到渠成了。
曲莹莹思量至此,觉得自己实在太偏激了。
认定相爱的人便一定要在一起。
直到今日,她都没能理解田原的伤痛。
曲莹莹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对白安坤道了别,白安坤还是想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曲莹莹先一步地慢步离开。
驾车离开时,看向储物柜,露有红色的一角,是张喜帖,再望了一眼白安坤。
站在医院门前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变越小……
电话这会儿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按下蓝牙耳机。
还不等她发声,电话传来震人耳膜的三个字——救命啊!
“田原?”曲莹莹震惊,接过电话后,车随即转了方向,快速驶向火车站。
意外!真的是一个悲催的意外!
田原欲哭无泪。
曲莹莹跑到火车站,见她双目失神,大受打击的样子。
田原深知自己是一个倒霉蛋。
只是没想到在江州之行,自己的霉运能够如此保险,贯~穿始末。
工作受挫不说,临走时竟遭遇扒手,自己最喜欢的破布包被割,里面的钱包,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全被偷了个干净。
若不是记得曲莹莹的号码,她保准会被因为无钱付饭钱,而被抓去公安局留案底。
曲莹莹瞧她狼狈的屌丝模样,路上的思绪随之烟消云散。
嘴上开始教训她,“不知道中国的小偷特别多吗?怎么那么粗心?”
“是啊,要钱就直接跟我说嘛,我把钱包里的二十元给他就是了,干嘛偷我的火车票啊!”田原气鼓鼓地说。
“你说什么?”
“钱包里只有二十元块?”
“是啊。”曲莹莹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顿时觉得那个没眼力的小偷真倒霉呢,估计还拿着最值钱的火车票到处倒卖呢,一想南阳那个破旧的小山沟,有人会要那张火车票么?
田原点头自顾说:“因为走得急,我买的是站票。”
曲莹莹小心脏颤了颤,对那小偷产生莫大的同情心,下次偷窃,不要再寻这样寒酸的女人了。
“那你在电话里喊救命喊得那么大声干什么?”
“你刚才不是帮我付了饭钱么?”田原笑。
“你的钱呢?”
田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付医药费了。”
曲莹莹真的要仰天长啸,小田原,你真是有让人哭笑不得,进退两难的强大能力。
问她以后做事能不能有些计划性一些。
曲莹莹一边走一边训斥,忽然发现不对劲,因为被训斥的对象不见了。
一回头,见田原站在远处,“不回去吗?”
“要回去。”田原笑道。
“那你怎么站着不动?”
“我要回南阳了。”她朝曲莹莹摊开掌心,“美丽大方的亲爱的可爱的莹莹,请借我路费。”
曲莹莹一怔,心里矛盾起来,得知这两人心里都很苦,想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抿唇说道:“白安坤,我刚才与他一同去了医院。”
田原脸上的笑容刹那凝固。
“他应该还在医院,你现在过去的话……”曲莹莹说。
“给我路费吧!”田原脸上重新浮现微笑,打断了她的话。
曲莹莹重新走了回来,“你敢确定,将来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吗?”为什么这两个人都不愿向前踏出一步,像都在试探彼此的真心。
“也许会吧。”
“那为什么……”
“人生怎么可能少得了后悔。”田原看着道路上的车水马龙,笑问:“你在这座城市过得开心吗?”
曲莹莹困惑地望着她,“什么开心,哪种开心?”
“你内心想要的那种,不是其他人期盼的那样,就像一种渴望。”
渴望?渴望什么?
田原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其实,来到江大读书,既让我开拓视野,又让我认识了你,让我觉得十分开心。”
“与白安坤谈恋爱,我也觉得十分开心。”
“正是因为这种渴望,以至于天真地认为这样的状态可以永远维持下去,人呀!也永远开心下去,可是我忘记了人的想法会随着时间地点而发生变化的……”
“忘记了人的心里其实有欲望,就像当你拥有一样,就像拥有更多的东西,最后不知不觉迷失了自己。”
田原淡淡地说完这一切后,归纳道:“所以,人才会因为失去感到不能承受,感到痛苦。”
曲莹莹在思考她的话,“既然跟他在一起,你是开心的,为什么不去争取,选择离开?”
“原来是开心的,现在是痛苦的。何况向晚妍是真的爱他,她会成为他的好妻子。”
“那你呢?你该怎么办?”
“我呀!维持老样子呗。”
“什么老样子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看上去有多寂寞!”
田原嫣然一笑,眼睛里闪现了在大学里迎着风的爽朗笑容,“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
曲莹莹不明地看着她。
“以我们的年纪来说,要真正爱上一个人,其实真的很难很难,比登天还难,现在又不是古时候,登天只要坐飞机就好……”
田原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与白安坤相爱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太长,经历过家变后,那个时段里跟他在一起的那些记忆,无论快乐与忧伤,我都刻意提醒自己,不要想起。”
“……”
“这一次见面后,我发现自己错了,人应当学会往后看,还有放下。所以,我会放下,且珍藏在心里。不过将来如何,每次回过头来想想,应该会发现那是一段不可思议的青春。”
“……”
“青春应该无悔,而我也只是想做到这一点……”田原笑,谁的青春没有一点灿烂的忧伤,而她的只是比别人多上那么一点而已。
也许,是火车站人太多,在一双双疲于赶路隐含着急的眼睛里面。
眼前的这双清澄的眼睛愈发耀眼,像黑暗之中一道流光,燃烧殆尽的最后一簇火花,增添了一股说不出的悲恸。
曲莹莹听着田原说这些话,鼻子发酸,“小田原……”是谁没有看清楚爱情?
“怎么啦?”
“干嘛……要这么煽情。”曲莹莹把田原紧紧拥入怀中,鼻子发酸,哽塞道。
“这样的话就把你给感动啦!哎呀!冲我口才这么好的份上,那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多赞助我一些路费呢?”田原笑着说。
“好。”曲莹莹没有迟疑。
田原眸光一闪,敛了笑容,抬头望着火车站大楼上面由灯光修饰的“江州站”三个字,轻轻说道:“谢谢。”声音里透着释然,还有感动。
……还有再见。
这一刻,曲莹莹终于了解,白安坤为什么会喜欢田原了。
这一夜,曲莹莹终究送她离开了,在江州不再那么寒冷的冬天把田原送走了。
曲莹莹看着离开的动车,曾误以为故事会在此结束,却不料这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万万没有想到,她自己也变成了田原蜕变的催化剂。
在很久以后,曲莹莹不止一次在想。
这天晚上,白安坤要是不那么理智,感性一些,抱着碰运气跑来火车站,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勇敢提前踏出这一步。
如果是那样的话,接下来的这个爱情故事还会不会有机会上演呢?
或许正应念了那句话,所谓孽缘——斩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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