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以后,明辉教小兰的时候,着重放在了声乐方面。其实如果认真说,就是流行音乐方面。
或许,小兰不经历那场车祸,或者在车祸之后,没有被那名农妇抱走,经历最近半年来的那一番经历,或许,她就会跟着郑老,一直学习高雅音乐。或许,再过几年,我们就能看到一名新生代的女高音歌唱家,或者是女钢琴家,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就是在高雅音乐的圈子里,出现一名天赋异禀的天才少女。
但,命运,究竟是不可测的。这谁都没想到的经历,让这小女孩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最终,却和一名流行歌手相遇了,尽管这位流行歌手实在落魄,倒不如说是流浪歌手。
若干年后,当小兰成为流行乐坛一颗闪耀的明星的时候,她再次回顾起这一段经历,她说:“其实,我能有今天,我最感谢的,就是当初把我从河边捡回去的大哥哥。虽然,在这之前,我其实是和郑老学过音乐的,但那不过是半年时间,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哪怕是跟着郑老,又能学会多少东西呢?真正引领我走进音乐殿堂的,还是那位抱着旧吉他,坐在街边,用沙哑的歌喉唱着一首首歌曲的那位大哥哥,他才是我的启蒙恩师……”
而现在,小兰还是个跟着明辉学唱歌的小姑娘。但,即使还是个小女孩,她也给了明辉不少震撼。不仅是那着了魔的嗓子,而且还有这个小姑娘在音乐方面的悟性,当然,更多的,却是她的刻苦。其实与其说是刻苦,倒不如说是痴迷……
每天,小兰总是不知疲倦地练歌,而这些歌曲,其实都是明辉在平时唱给她听的。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高难度的,真正学声乐的音乐学院学生们的练习曲,其实,这才是最多的。
一开始,明辉还觉得,这小姑娘还小,估计吃不了太多苦,还是循序渐进好了。可是过一段时间,他就不着么想了。反而,他会不时监视着小丫头,让她不要练声过度。
要知道,真正学声乐的,其实在练声方面,每天都是固定的时间固定的量,绝不会多练的。如果练坏嗓子,那就实在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情了。唱歌的人,都应该知道好好保护嗓子。尤其是小兰这样的小孩子,如果这时候伤了嗓子,很可能就是永久的伤害。
但,小兰这个小女孩却不懂这个,她只是不停地练,那似乎有些疯狂的劲头,一度让明辉都觉得害怕……为此,他甚至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出去,而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小丫头,不让她多练。
她那让他惊艳的好嗓子,实在让明辉觉得应该好好珍惜,生怕她伤到了嗓子,那么,那魔幻一般的声线,就会毁于一旦。但,就算是这样,小姑娘在这方面的认真,还是让明辉觉得,她对音乐的痴迷是自己这个号称热爱音乐的人,也无法比拟的。
其实,她真的不能算刻苦。刻苦是什么?起码,自己得先感觉到所谓的“苦”吧?会喊累,会产生逃避的念头吧?可是,她真的不是刻苦,对她来说,唱歌,学乐理,识谱……等等,凡是和音乐有关的一切,对她就像萝莉对怪蜀黍,就像《舌尖上的中国》对吃货,就像世界杯决赛对超级球迷的吸引力一样,是无法抵御的。
或许,有人见过网游宅们,夜以继日的玩游戏,一天泡在网游中十多个小时,完全不觉得累一样。小兰学音乐,就像网游宅门玩网游或者动漫宅们看动漫一样,极度痴迷,完全不会觉得苦或累……
这,让明辉感慨不已。但一面感慨着,他一面做出了无比正确的一个决定,那就是,中断现有的所有教学,首先教会这小丫头,保护嗓子的重要性,以及如何保护自己的嗓子。否则,他真的怕这小丫头在他不在的时候,毁了她那无与伦比的好嗓子。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几个月后,已经满六岁的小兰,已经能够在明辉吉他的伴奏下,相对完美地唱出一首歌曲了。当然,明辉为小兰挑选的歌曲,都是比较欢快,接近于儿歌的那种,绝不会选那些非常考究唱法的,也比较毁嗓子的高难度歌曲。
毕竟,小丫头才六岁,嗓子太嫩,那些成年歌手演唱的歌曲,还不能让她来唱。而且,那稚嫩的声线,还唱不出那些味道。当然,他还在小兰的帮助下,将那首小兰曾经在河边唱过的那首歌,给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他问过小兰,这首歌是从哪儿听来的。他并不认为,这就是小兰自己作出来的,毕竟,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当时,小兰唱这首时还不到六岁——能作出这样一首歌曲。
但,小兰也想不起,她只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过,当时坐在河边的时候,她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自然地就唱了出来。但,出处实在想不起来。而明辉也算听过不少歌了,可这首歌,他也实在没有任何印象。于是,整理好之后,就只能署名无名氏了……
至于歌名,明辉根据歌词,最终命名为《火柴天堂》。
此后,这首《火柴天堂》成了明辉和小兰的保留曲目。当明辉那沙哑的嗓音,唱出这首悲伤的歌的时候,往往能让周围的聆听者,在歌声中不禁流出泪水……很可惜,这时候只是2001年,所有人都在关注申奥,都在关注十强赛,都在关注WTO,没有人留意过一名在三线城市街头卖唱的流浪歌手。而且,这时候的网络,还没有十年后那么发达,否则,或许这一大一小的命运,会真的有一个转折,比如我们所熟悉的西单女孩,旭日阳刚那样……
但,世上没有如果……
或许,在人们都在谈论“态度决定一切”的时候,没人能想到在一年后,第一次出现在世界杯上的中国国家队,会有那样的表现,也没人能想到,在奥运会驾临中国的时候,那支梦八队,会如此的星光灿烂,更没想到,某人居然会将总冠军戒指都送人……
但,这一切,至少现在,对那一大一小,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默默地在街头唱着自己的歌,从一名长发青年的独唱,到他带着一名嫩嫩的小女孩,一大一小的对唱,从秋雨绵绵时候,到银装素裹之下,再到春暖花开,从“态度决定一切”频繁登上报端,到所有人都在高喊着痛打巴西落水狗,最后却被人家痛打一顿,他们一直没有太大变化,仍是明辉抱着旧吉他坐在街边,小丫头站在他身边,他们身前放着一个纸盒,周围围着一群路人。
不过,两年来,随着小兰一点点长高,随着小兰开始换牙,他们在街边卖唱的收入,居然渐渐变好了,也开始有一点点积蓄了。
甚至,还曾有几个人,在摸清了这一大一小的活动规律后,常常专门过来听他们唱歌。明辉不禁笑言,或许,这算是他们第一批歌迷了吧?他们算是什么组合呢?
是的,小兰已经开始跟着明辉出来卖唱了,而这时候,距离小兰七岁生日,也已经很近了。明辉在想着,是不是想办法,让小兰能去某个小学上学去?毕竟,接受教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但,最大的问题是,小兰没有户口……没错,这小丫头,当然不可能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有任何户籍,因为,她可是被那对夫妇拐来的,怎么会在这里有这种东西?
而且,上学,哪怕是小学,也实在是一件非常花钱的事情,他们微薄的继续,实在不足以这么来用,那样的花销,实在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哪怕只是所谓的“义务教育”也承受不起……
于是,明辉一咬牙,干脆自己跑去教育书店,买了一堆小学教材自己教小兰识字、学习。也是因此,他意外地发现,小兰在这方面也居然是有基础的,至少,基本的识字、运算,小丫头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在钱财方面,也不由紧张了起来。因此他们只能更努力地出去卖唱,以期获得更多的收入,借以支持两人的温饱,还有教育花销。这,也让明辉的压力大了不少。
但对此,明辉却是甘之如饴。或许,看着这个小丫头,一点点地长大,一点点地长高,他也有一种无比的成就感吧?总之,他的心情反而比以前没有小兰时候,要更愉悦得多。
但,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也就是因为这次变故,他的,同时也是小兰的命运,再次拐了个让人难以预料的大弯。不过,祸福难料,或许,如果没有这一次,在若干年后,那个让人惊艳的女歌手,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却是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也说不定。
但,命运这种东西,有谁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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