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他逼着我长大，你看我现在，沐雨萱在心底冷笑，我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已是百年身，是他让是找到了自己的底线……

　　这就是我的底线，谁也触碰不得，即使他是你的亲弟弟，曾经最疼我的亲叔叔。

　　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能不能请你先把怒气压一压，等我把仇报了，我就回来找你领罪……

　　没有回答，沐雨萱把这当做是父亲的默认。

　　照片上的笑容，对她来说终究太过耀眼，刺激得她双眼隐隐作痛。她闭上眼睛片刻，再次睁开，以为可以适应那种温暖，然而试过了才知道，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双情愿。

　　只要凝视，眼睛依旧会痛。

　　仰起头，把氤氲在落下边缘的眼泪逼回眼眶，一股灼热沿着内线往身体里倒灌，往心脏的位置压逼而去，灼伤了血脉肌肤，刺激得她的思维更清晰。

　　褪去了所有情感的瞳仁里，只余下一片妖冶的血红，还有那未干透的水汽。沐雨萱俯目而视，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祗，脚下匍匐的是她的信徒，一个带着满身罪孽的背叛者。

　　她就这样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频死的臭虫：“想不想知道晴晴是怎么死的？”

　　悲怆中的沐修德没有回答，不说听，也没说不听。

　　从他的表情，沐雨萱知道他不想听，但他越是不想听，她越是想说。她要告诉她的父母，让他们看看他们最信任的弟弟是怎么样把他们的一对女儿逼上绝路、死路。

　　妹妹身在地狱，而她却心中地狱。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不期然的想起过往。有时候看到和妹妹年纪相当的女孩，又或是看到被疾病折磨着的人，她又会不自觉地想起她的妹妹。

　　沐雨晴，这个名字是烙在她心坎深处的一道烙印，抹不去，剜不掉，触碰不得。

　　每当想起妹妹，她总会想，如果当年生病的人是她，死的人也是她，那么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他们这些人的悲伤是不是都不复存在？

　　薄唇轻轻勾起一抹无奈，她在笑，笑自己。

　　敛去笑容，目光转而看向匍匐在地上的人，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叙述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晴晴的病本来已经好了，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到时候她就能够和正常人一样生活……”那时候，沐雨萱觉得幸福还在她手中，离她不远。

　　“直到那天在电视里看到南宫陌订婚的消息，她知道了真相，我们抱着一起哭了。她逼着我去找南宫陌，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去了也不可能挽回，毕竟的当时把他伤的那么深……”

　　“后来她发了疯似的跑出去……那天下着大雨，我跑过了每一处她可能去的地方，可是都没有找到她。”

　　说到这，沐雨萱神情痛苦，眼神灰暗死寂。

　　“到处都找不到她，我彷徨的在雨中奔跑，那天的雨，打在脸上很痛，却没有我的心痛。”她停顿片刻，咽下一口唾液以缓和喉咙处的哽咽。

　　“最后我还是找到了她，可那时候她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躺在泥泞地面上，她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却任由肮脏的泥水漫过她的身体，侵染她的肌肤……”

　　“她浑身冰冷而坚硬，如果不是胸口处的微弱呼吸，我还真以为在我面前的一具冰冷的尸体。我把她背去医院就昏迷，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她永远的离开了我！”

　　说到这，肩上仿佛还能感觉到妹妹的重量。那时候她那么轻，轻得连她都要心痛，可现在却变得那么重，重到她几乎站不稳。

　　抬起左手抱上右手，想要给自己温暖，但是没有用，还是那么的冷，从心往外散发的冷，和那天的雨水一样冰。

　　那年的雨水，凉的是她的身体，而现在凉的是她的心。

　　“我没能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呼吸凝滞，沐雨萱闭上眼睛，缓和片刻才能勉强说话，“你说可不可笑，我倾尽所有换她的健康，而她却用的命换我的爱情……”

　　“更可笑的是，她命没了，而我的爱情也死了。”语气平静，无悲无喜。如果非要用一种情感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会选择哀莫。

　　哀莫这个词很好，它可以粉饰很多伤疤，掩埋许多曾经的伤痛。

　　语言化作折磨蚕食沐修德的蝼蚁，不同的是，蝼蚁在身体外一点点往内撕咬吞噬，过程痛苦难忍；而它却是从心脏开始腐蚀，沿着血脉一点点扩散，绝望而悲怆。

　　灵魂被抽空，沐修德瘫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掩埋悲伤，绝望开口：“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

　　“不要说？”带着笑说出的话锋利如钢刀，“既然做了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演戏给谁看？”

　　“演戏给谁看？”沐修德低语呢喃。他的瞳孔里没有光亮，双眼黯哑而空洞，整整一副衰败相。

　　抬头，用没有光点的眼角看她：“萱萱，全世界都可以指责我，但惟独你不可以。”

　　“为什么只有我不可以？”沐雨萱紧盯着他，目光逼仄而凌厉，“三年前你不告诉的原因，你说我不配和你谈条件，难道现在你还是这样认为吗？”

　　“那是因为。”说到一半，沐修德猛然惊醒，半眯眼盯看她。刚才差点被她把话套出来，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心悸。

　　沐雨萱微不可察地皱眉，她知道失败了。没想到他警觉性那么高，看来真小看了他。知道问不出结果，但她还是愿意一试，反正成不成也不会少块肉。

　　“因为什么？”她不死心地做最后努力。

　　“我还是那句话，原因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不能和南宫陌在一起。有时候知道得少一点会过的幸福一些。”沐修德擦去脸上的泪痕，声音有点冷。

　　“哼！果然，你今天找我来还是为了这件事。”沐雨萱冷哼，“不要打着关心我的旗号来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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