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李可欣的药，我不能再生宝宝，如果生了，也是畸形……对不起，天成……我不能再为你生个健康的宝宝了。”

　　她带着哭腔情绪几欲崩溃，她的脸蛋因为他的话一点点丧失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哀戚得令他心疼。

　　荣天成胸口如遭重击，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不能再生宝宝？生了也是畸形？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办公室内，短暂的死寂过后。

　　梁燕扶着凌微微坐到沙发上，她神思警觉：“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喝了什么药？”

　　“我不知道……”凌微微崩溃地撑住头，双肩颤抖得很是厉害，“那时候她说是鸡汤，我只是感觉有点怪。我问过，她说是何雅静给的。”

　　“我觉得你应该先全面检查之后，再做决定要不要拿掉孩子。”梁燕作为一名医生，提出专业性的建议。

　　荣天成点头，表示默认，凌微微始终垂着头，没有吭声。

　　“现在就准备吧，这种时间越早越好，别耽误了时间。我先去帮你安排，等等通知你，你们先坐会儿。”梁燕站起身，瞥了眼荣天成慈和一笑，拍拍凌微微的肩膀，叹了口气。

　　“作为外人，我多说一句。你们是夫妻，信任和坦诚是第一位。我见过很多来医院的年轻女孩，都是男人逼着打掉孩子，没见过像你这样，明明丈夫不同意，依旧坚持堕胎的女人。我想他应该很爱你，所以……你有什么苦衷大胆说出来，他会理解你的。”

　　凌微微因为梁燕的话，身体猛颤了下，回神过来之时，办公室已经只剩他和自己了。

　　荣天成无力倚靠在墙边，双手在裤口袋中紧握成拳，沉嗓三分责怪七分歉疚：“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瞒着我这些，难道你不觉得痛苦么？”

　　何雅静给的药，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自己早知道这事，他也不至于如此逼她。

　　凌微微抬起头，泪眼凝视对面的男人：“我不想让你失望……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宝宝……”

　　“对！我的确想要个宝宝！而且，如果你打掉他，我更失望！”荣天成语调冷沉接过凌微微的话，这让她愣怔，脸色跟着又苍白了一些。

　　“不过微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一个孩子？”说到此处，荣天成眼神逐渐柔和，他迎着凌微微一脸疑惑，三步迈到她面前，款款落坐。

　　他躺在沙发靠背里，偏头看着她削瘦的背脊，苦涩一笑。

　　“五年前你生下小熙和小妮，我不在你身边，我总感觉我欠下了一堆债，我欠你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欠孩子们缺失的父爱……我觉得只要我们再有个孩子，我一定会加倍宠他，自己心里的罪恶也能够减轻一些。这两天因为小妮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会离开我？我想，如果我们再有个孩子，你是不是就会留下？这样的我，可能很自私，但我不想再尝试失去的滋味……”

　　凌微微震愕，很多时候，他都不会跟她说他心里的想法。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坦诚的告诉自己，他在害怕，他不想失去她……

　　她想抑制自己不哭出来，但眼泪仍旧拼命掉，朦胧泪眼忽然感受到温热指尖的触摸，她一怔，却发现他在帮她温柔拭泪，心里的委屈让她再也忍不住，旋即扑倒在荣天成怀里大哭。

　　他抚着她的背，任她窝在自己怀中放肆释放她不安的情绪。

　　他是她的男人，他愿意为她挡风遮雨，愿意成为她累时委屈时的依靠。哪怕她已经不像曾经那样万事都听他的话，哪怕她更决绝更执拗更坚强，她永远都是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那个小女孩……

　　哭着哭着，凌微微眼睛疲倦，竟然昏睡了过去，耳畔隐隐听到荣天成低沉喃喃。

　　——微微，我之所以会爱孩子们，不是因为他们是我的骨肉，而是因为我爱你……

　　因为你爱，所以我爱。

　　因为你在乎，所以我在乎。

　　因为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

　　梁燕推开门看着两人倚靠在一起闭上眼休息，看来这两位已经重归于好。

　　轻轻摇头，嘴角上扬，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不大不小的动静仍旧惊醒了荣天成，他迷糊睁眼，同时柔声唤醒了凌微微。

　　凌微微揉揉眼睛，才发现梁医生回来了。

　　“现在我们去做检查吧。”梁燕微笑。

　　“嗯。”凌微微站起来，身旁挺拔的身躯蓦然罩住她。

　　“我一起去。”

　　不料却被梁燕一口拒绝：“男士止步，你老实在这呆着吧。”

　　荣天成无奈，复又坐回到沙发上。

　　凌微微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微肿的眼睛透露着紧张和不安，荣天成朝她柔和一笑。

　　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给她无尽勇气，她转过身步伐稳定走了出去。

　　等了两个多小时，天色渐晚。斜阳从办公室窗户投了进来，荣天成等得有些焦急。

　　他双手插在口袋，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不时看看窗外楼下的人群，不时又看看染红的天空。

　　英气逼人的眉宇冷冽紧蹙，颀长的背影被阳光拉长，与周遭环境逐渐形成一幅意境极佳的油画。

　　直到门咯吱一声打开，他徐徐转身，这才打破了这幅画面。

　　“微微，怎么样了？”他应声急问，对上女人澄澈哀愁的眼睛，他几不可查地蜷紧了手指。

　　梁燕跟在凌微微身后，也是一副拧眉忧虑的表情，他更不敢再问。

　　还好梁燕没有让他等太久，她坐回办公桌旁，边在病历本上写写画画，边跟荣天成道：“荣总，我希望你有所准备。荣夫人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受精卵发育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初步判断，百分之七十为不良胚胎。”

　　荣天成似乎已经猜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但听到梁医生亲口说出来，他依旧呆了一下。

　　旋即迈着步子坐回凌微微身旁，一声不发握紧了她冰凉的五指。

　　她反握住他的手，清澈的眸子亮得惊人：“你可不可以尊重我的决定？”

　　荣天成说辞慎重：“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叩问自己的心，你是不是一定要这么做。你不必急着回答，给自己一天的时间考虑……”

　　“不用一天时间！”凌微微抬手一把抹去将涌出的眼泪，看着深如寒潭的黑眸，字字铿锵：“我确定不要孩子。”她不想让自己有所动摇，她必须速战速决！

　　荣天成怔忪，最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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