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间医院?”桑盈顿了顿,声音依然很平稳。
但坐在对面的阿SAM,却分明看到她脸上的异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桑盈这么不淡定的样子了,不由跟着心头一跳,等她放下电话,迫不及待就问:“出什么事了!”
“陆二出车祸了,我去看看他。”桑盈起身往外走。
“等等,我送你去吧!”阿SAM不放心,一边跟在后面。
医院离这里不远,很快就到了。桑盈步履雍容,走得再快,也给人气定神闲的感觉,再看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这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阿SAM暗暗嘀咕,忍不住问:“陆少的伤情怎样,严重不?”
“好像很严重。”桑盈道。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桑盈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担心?”
“……我哪只眼睛都没看出你有担心的样子。”
阿SAM无语,心想难道桑盈其实不喜欢陆衡?也不像啊,这段时间,两个人明明经常在一起,陆少甚至也没有以前那么花心了,对桑盈表现得一心一意,言听计从,典型的浪子回头,对于一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来说,还有什么苛求的?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该被感动了吧,可面对陆衡表现出来的殷勤,桑盈没拒绝也没表示,一直云淡风轻,饶是阿SAM想破头,也闹不清桑盈究竟在想什么。
桑盈语重心长:“担心也未必要写在脸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是这样毛毛躁躁,喜怒形于色,真跟一只中华田园犬一样了。”
中华田园犬……
真跟一只中华田园犬一样……
阿SAM对着她的背影咆哮:“中华田园犬怎么了!你歧视本国土狗吗,那些外国名种光会叫有什么用,中华田园犬才会看家护院好不好!我是土狗我自豪!”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完全偏离了重点,而且人家也早就进了医院了,反倒是他的声音引来周围不少奇异的目光。
一楼前台护士看了他一眼,拿起对讲机:“喂,李师傅吗,大厅这里有个可疑的人,穿黑色T恤,好像精神有点问题,麻烦你们快点过来把他带去精神科检查一下吧……”
阿SAM:“……”
桑盈来到张家鸿所说的单人病房门口,门关着,但没有锁,一扭就开了。
陆衡躺在床上,嘴里还戴了个氧气罩,衣服好像没来得及换下来,白色T恤上面溅了一大片腥红,看起来很刺眼。
张家鸿正抓着陆衡的手趴在床边,听见开门声,一扭头,满脸泪水,看见桑盈,他又惊又喜:“姐,你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桑盈走过去,张家鸿连忙把陆衡的手塞到她手里。
“医生正在准备动手术的事情,你再晚来一步,他就要进手术室了,阿衡伤了内脏,要马上做手术了!”张家鸿抽了抽鼻子,“医生还说手术风险很高,他刚刚清醒的时候,说一定要见你,还好赶得及……现在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晚了就可能就……”
陆衡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看见桑盈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灭下去。
“盈……”声音很小,加上还戴了个氧气罩,桑盈只能从口型上来辨别了。
“我在这里。”
陆衡颤抖着手拿下氧气罩,虚弱地看着她:“我,我可能不行了……手术成功率低,我怕我进去了就出不来……再也见不到你……”
“你会没事的。”桑盈的手拂过他的发际,很温柔。
陆衡:“……你能不能,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桑盈:“你说。”
陆衡:“你,你喜不喜欢我……”
桑盈点点头,没有犹豫:“喜欢。”
陆衡眼睛一亮,“那你……如果我能平安出来,你能不能……能不能嫁给我?”
桑盈忽然沉默下来,没有回答。
陆衡突然呛咳起来,血从嘴里流了出来,张家鸿惊叫一声,扑上来,“姐,你就答应他吧,他都不知道能不能从手术室里出来,你就这么残忍吗!”
血不断地溢出来,很快就染红了盖在胸口的一片被单,陆衡没法说话,眼睛却执意不肯闭上,殷殷地望着她。
“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桑盈握住他的手,声音很轻很柔。
什么话?陆衡又吐了一口血,眼神露出疑问。
“蜂蜜下次不要用太多,太甜了,而且味道太浓,一下子就被识破了。”桑盈沾了他嘴角上的血放进嘴里,评价道。
“都跟你们说不要玩那个氧气机了,赶紧拿下来,开关都没打开!”话没落音,路过走廊的护士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的情形,探进头来说了一声,又匆匆走了,也还好被张家鸿挡住,她没看到病床的被单被陆衡的“血”染成那样,不然估计得暴走。
桑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
陆衡:“……”
张家鸿:“……”
求婚攻略第二招,失败。
总结经验:演技太差,道具不过关,氛围不够感人。
但就在陆二装死求婚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远在港城,却有人真的出事了。
重症监护室外,除了陆衡,远在国外的陆雪,以及陆宇,基本都到齐了。
至于二房陆震雨的小儿子陆锋,去年毕业之后回国,没有进陆氏工作,而是频频出没于酒吧赌场等娱乐场所,纨绔范儿十足,被港媒戏称为陆家二少的接班人。
陆老爷子静静地躺在里面,人事不知。
就在刚刚,他因为第二次突发脑溢血,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连续做了多个小时手术,满头大汗的医生告诉他们,情形还是不乐观,如果这几天病情有反复,那就是危险。
眼下,陆家人或站或坐,在这间私人医院的走廊里,有的表情茫然,有的低头思索,此时外面还有保镖守着,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们,这是港城最有权势的人家之一了,而陆老爷子是一手缔造荣光的人,可在生老病死面前,每个人都是那么平等,没有人能例外。
老爷子生病的消息,谁也没有往外透露,对媒体那边也都封锁了消息,他们嗅觉再灵,最多也就知道老爷子住院的消息,至于病情如何,现在暂时是不会公布的。
陆震云抛下公司的一切,匆匆赶来,及至坐在这里,与里面的老父一墙之隔,已经差不多有五个小时。
他年过半百,资质本来就是中人之姿,可因为幼弟早逝,他又是长子,所以在父亲的支持下撑起陆氏,可他心里很明白,陆老爷子也跟他长谈过,在陆老爷子百年之后,陆氏是不可能交给他的。
因为陆震云这个人,说好听一点,就是性情和善,说难听点,就是心慈手软,在商场上,这样的性情,是很容易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这些年如果不是靠着陆老爷子在幕后运筹帷幄,加上老爷子本身赫赫威名的震慑,陆氏是不可能如此顺利地运行下去的,陆震云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
对陆震云自己来说,是不是陆氏集团的掌舵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但他没所谓,并不代表别人没所谓,大房这一脉,包括大太太,他的妻子陆周绮云,甚至是他的三个女儿,都希望陆震云这个掌舵人能继续当下去——在财富面前,几乎没有人能不动心,如果有人不动心,那是财富的价值还不够大。
陆家的财富到底有多少,外人可能还不甚清楚,但陆家的人,个个心里有数,甚至在陆老爷子第一次出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私底下偷偷找人估算过了。
陆氏旗下,远东实业集团,惠民基建集团,擎云电子科技,惠民基建集团里,又包括了惠民地产和荣发地产,甚至还有澳城的一间赌场,这还不算老爷子这么多年来的财产,名下两间珠宝店,若干别墅豪宅。
说富可敌国是夸张了,但是这么庞大一个商业王国摆在眼前,绝对是让人眼热的一座金山!
不要说其他人,就连陆震云自己,一想到这里,都觉得脸热心跳,有点脚软。
现在是陆氏掌舵人的身份,他走到哪里,别人自然会敬着三分,一旦这个光环去掉,那种地位落差的滋味,可就马上体现出来了,这就是人情世道,如此现实。
所以陆震云坐在这里,一坐就是五个小时,心里始终乱糟糟的,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到最后,脑子混沌一片,只觉得累。
跟他差不多状况的大有人在,陆锦卿和丈夫刘华扬站在走廊拐角,不时低声说话,不时走出去打电话,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二房的人则坐在另外一边,大家泾渭分明,各自为政,虽是血脉相连,可说到底,中间还隔了一层,交情不交心。
此刻在很多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浮现这么一个问题:如果老爷子真的撑不住,在这个时候走了,那么财产会如何分配?
港城富豪大都有私人律师,陆老爷子自然也有,而且还不止一个,这段时间,自从他的健康恶化之后,大家也都看到了,老爷子身边经常会有律师出现,以他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不难想象,肯定早就对自己的身后事做了安排。
但问题是,有律师,有遗嘱,不代表就没有变数,纵观港城老一辈的富豪,如今过世的也有不少了,很多都是在遗嘱分明的情况下,当家人一过世,子孙们就开始互相攻讦,为了争财产,全然撕破了脸面,法律反倒成了他们钻空子,占便宜的工具。
所以陆家这种情形,也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一阵脚步声响起,陆宇从外面走进来,穿过走廊,与陆锦卿夫妇错身而过,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陆锦卿脸上浮起怒意,这个侄子也太目中无人了,真把自己当成了继承人不成?她张嘴就想骂人,刘华扬连忙拉住她,示意她忍住。
陆震雨也抬头看向儿子,但陆宇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径自走向陆震云,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公司坐镇,前段时间进了董事局,雷厉风行的手段很是震住不少人。
“大伯。”
“怎么了?”陆震云看向他。
“爷爷情况不乐观,把陆衡叫回来吧。”陆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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