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凯惊慌失措地问他:“不是说好逼他喝吗?为什么你自己喝了,还把两杯都喝了?为了那个叛徒,值得吗?你怎么这么傻?你,你怎么样?我,我叫人来送你去医院!”
严倾努力维持意识,死死抓住陆凯的手,咬着牙艰难地说:“叫车来,送我去洗胃,不能让别人看见……”
每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他想要支着身子爬起来,但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一次比一次抽搐得厉害。
他看见陆凯像是不要命一样朝着马路跑去,试图拦车。如果是以往,他大概会笑陆凯混了这么多年还像是热血青年一样,没头没脑,可是此刻他笑不出来了。
他的视线很快就模糊到只剩下一片白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大概是药效发作,他忽然间产生了无数幻觉。
但在这些嘈杂拥挤到宛若银河中的万千星光一般的念头里,他反复对自己说着同一句话:你不能死。
他不能死,因为这是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他不能死,因为他要活着把方城搞垮,活着去见尤可意。
有意识的第一刻,严倾发现自己站在一所小学的走廊里。
墙壁的下半部分被油漆涂成了绿色,上半截是白色。门是暗红色的,是那种最老式的木质门。
在他的头顶是一块从门上支出来的白色木板,上面写着五个红色的字:一年级三班。
起初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在这里,直到模模糊糊想起了这所小学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被翻新了一遍,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只有在梦里才会看见一些已经不复存在的事物。
他有时候会出现这种状况,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索性也不挣扎了。
他站在门口往里看,教室里的一群小学生在上课,老师正教大家背唐诗。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先是温习了一遍,五十多个小孩齐声朗诵,咿咿呀呀的童声稚嫩又清脆,听在耳里软软的。
老师拿着书走下了讲台,一边走一边说:“昨天我让大家回去背诵了这首诗,今天要抽人背给我听……”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巡视了一圈,然后停在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那个孩子身上。
那是个男孩子,粉雕玉琢的模样很是可爱,只是头发太长,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穿得也不够好,黄色的运动服被洗得褪色了不说,袖子还长了好大一截,看样子不是自己的衣服。
此刻,男孩子尚且不知老师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还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藏在课桌之下、双腿之上的漫画书。
他看得极为专注,嘴角还有一点难得的笑意。
之所以严倾知道那是难得的笑意,是因为他清楚,那本漫画是男孩子央求很久,才从同桌那里借来的。
同桌是个小胖子,很神气地说:“我只借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你必须还我!”
小胖子甚至煞有介事地看了眼手腕上那只大多数同龄人都没有的童表,报出了时间:“喏,你看清楚了,从三点零三分算起,你大概只能看到这节课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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