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振元似乎对她桀骜不驯的眼光有点不满，先是皱了下眉，然后很快又松开，淡淡地道：“这位就是向小姐吧？年轻人有胆识，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年轻人像你这样敢跟我对视了。”

　　向梓楠不卑不亢地道：“那是因为他们看到的是您金家当家人的身份，而我眼中的您只是一个普通的世伯罢了。”

　　换句话说就是我又没什么有求于你的，为什么不敢跟你对视，又不是魔女美杜莎，只要看一眼就会变成石像。

　　这话说得有点不客气，金振元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点不悦：“年轻人说话不要太满，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人家攀上了程家这棵大树，哪里还会把你放在眼里。”金世宣趴在金振元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一张哭得梨花带泪的精致脸孔越发我见犹怜，这架势在外人看起来就好像真被人欺负惨了似的，可把向梓楠恶心坏了。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说的就是金世宣了。

　　她“嗤”了一声，针锋相对：“是呀，比不得金小姐背景深厚，我们这样的草根就只能仰仗夫家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她这是暗指金世宣对程清颐求而不得，人家都订婚了，还纠缠不清。

　　金世宣大怒，顾不得程守拙和方华春在场，冲上去就想扇向梓楠耳光，如果能把她那张可恶的脸挠个稀巴烂就更好了，还没等到她碰上向梓楠的脸，便被人从后面一把攥住了手腕。

　　席小晚单薄的身躯站得笔直，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金世宣，道：“这位小姐，我的女儿哪里得罪了？你凭什么要打她？”

　　向梓楠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生下来可不是随便让她被人打骂的。

　　金世宣昂着下巴，瞪着眼睛尖声道：“席小晚是吧？我想打谁就打谁，在静港还没有我不能打的人。”

　　这话说得真霸气。

　　如果针对的人不是自己，向梓楠都想鼓掌叫好了。

　　她拉了拉席小晚，让她退后，怒极反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金小姐的言语喜好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真是长见识了。”

　　这下不光是程守拙，连围观的人也觉得金世宣实在太狂了一点，体制上的那点事大家都知道，但是多少知道韬光养晦，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就罢了，但是谁也不敢像金世宣那样口出狂言，个人的力量真到了国家机器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呢？

　　金振元皱起了眉，他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家里人娇宠惯了，养到现在连看人眼色也不会，为了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个静港一个小户人家出来的女人争风吃醋，也实在太难看了点。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程世兄不要见笑。”金振元的背挺得笔直，吩咐身后的秘书，“大小姐今天累了，你们送她回去休息。”

　　秘书立刻上前，对着金世宣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世宣从生下来就没看过别人的眼色，今天被席小晚和向梓楠母女联手羞辱，气得不行，不依不饶地说：“爸，她们欺负我，这个疯女人还想打我，我要她们向我道歉。”

　　“啪”地一声清响，只见向梓楠出手如电，狠狠地甩了金世宣一个耳光。

　　本来闹哄哄的宴会厅顿时一片静寂，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围着金世宣的那群男男女女都呆住了。

　　竟然有人当着金振元的面敢打金世宣！

　　“你敢打我？！”金世宣一脸不敢置信。

　　“打了你又怎么样？”向梓楠绷着一张脸，冷冷地质问，“你骂谁疯女人？”

　　金世宣简直要气疯了：“你妈在跟你爸离婚之前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她还吞过安眠药自杀，她不是疯女人谁才是疯女人？！”

　　“啪”地一声，又是一记耳光甩在了她脸上，正好和另半边脸的巴掌印遥相呼应。

　　金世宣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爸，你居然也打我。”

　　金振元黑着脸对她喝道：“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的吗？”说完他转头吩咐秘书：“还不快送大小姐回去。”

　　秘书牛高马大的，既是金振元的秘书，又是金振元的贴身保镖，得了老板的吩咐，当下一记手刀砍在金世宣的脖子上，将她砍晕了后，有条不紊地指挥人将金世宣像扛货物一样扛了出去。

　　“世侄订婚的时候，我没有来道贺，今天就在这里说一声恭喜了。”金振元淡淡看了一眼程清颐，道，“世宣以前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还有事，今天就告辞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梓楠一眼。

　　“妈，你的脸色好白，你要不要紧？”向梓楠顾不得金家这对奇葩的父女的反应，眼里只看到席小晚苍白的脸和单薄的身躯。

　　席小晚嘴唇直哆嗦，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忽略了女儿，疏远了家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甚至还懦弱可笑地自杀，这是埋在她内心最深处的恶梦，就今天被金世宣当众爆了出来，让她感觉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剥光了一样难堪，如果不是有向梓楠扶着，只怕都要站不住直接摔在地上。

　　“妈，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向梓楠抱着她的肩，眼睛都红了。

　　这一刻，她真的恨死了金世宣。

　　也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和金世宣斗狠，结果害得席小晚受到这样的伤害。

　　“妈，对不起。”她把头埋在席小晚肩上，嘴里只反复说着这三字。

　　因为她的缘故，终还是害得她的亲人被人伤害，这是她的错。

　　席名远拍了拍她的肩，说：“回家吧。”

　　向逸良站在人群后方，脸上一片错愕。

　　席名远带着她们走过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反射性地问道：“小楠，刚才金小姐说的是真的？你妈妈她真的……”因为他自杀过？

　　回应他的是席名远狠狠的一拳，被打得鼻血直流。

　　“离小晚远点！以后再敢接近她，我弄死你！”席名远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几个音，恶狠狠地威胁道。

　　这一次向逸良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气得跳脚，只是默默地擦了擦流下来的鲜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何思琳的事隐瞒得很好，从来没有想到他的行为居然会把席小晚逼到宁愿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步。

　　他想起当初遇见席小晚的时候，那个风华正茂像精灵一般的女孩，眨着灵动的大眼在画室里聚精会神地作画，风吹动窗口挂着的一串贝壳风铃，女孩听到声音望过来，对着窗户外的他羞涩一笑。

　　究竟是什么样的伤害，才能让那样纯粹美好的女孩子，生无可念。

　　向逸良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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