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颐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挂着的胸牌上面，冷漠地回答：“八卦周报的杨记者对吧？很不错，我记住你了，你们的消息还真是挺灵通的。”他才得到消息，记者就已经在医院门外守候多时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但是周围听到的人全都忍不住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这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杨记者缩了缩肩，勉强笑了两声，然后趁着别的记者挤上来的功夫，悄悄地溜之大吉。

　　新闻诚可贵，前途价更高。

　　程清颐路上的时候给曲航打了电话，曲航带着几个牛高马大的保镖正好赶过来给老板和老板娘解围。

　　“辛苦你了。”向梓楠感激地对他一点头，深觉曲航这个程氏第一特助不容易，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

　　“应该的。”曲航和保镖硬是顶着满场的新闻媒体给她和程清颐挤出了一条道。

　　医院大门口医患家属正哭天抢地，举着横幅，要求尚美把亲人还给他们。

　　一个中年女人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趴在地上打滚，身边还躺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苍老的面孔全是泪。看见向梓楠和程清颐过来，老太太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向梓楠一头撞了过去，语气悲愤地大喊：“你还我的儿子！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老太太长得不高，上了年纪身形佝偻，正好撞到向梓楠的胃，她只觉得胃里一阵反涌，晚上吃的宵夜都差点吐出来，胃里一阵阵抽痛。

　　程清颐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老太太却死抓着不松手，程清颐刚想去掰开她的手，老太太就尖嚎起来：“杀人啦！杀人啦！他们弄死了我的儿子，现在还想打我老太婆子了！这是什么世道啊！我的儿啊，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一个老太婆还活着干什么？跟着你一起死了算了。”

　　向梓楠手腕被抓得生疼，挣脱不得，她皮肤很嫩，又很娇气，稍微碰一下就会出现很明显的淤青，被老太太死死掐了一会，手腕上已经开始红了。

　　程清颐脸色一沉，怒道：“放手！”

　　老太太一脸愤怒：“你们是这医院的老板吧！我的儿子死在了你们这里，你们当老板的别想逃，你们不给我个交待，我就不走了，我就躺在这里，我老太婆一个了，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什么都不怕。”

　　曲航挤了过来，打圆场道：“老太太，医院出了这种事，我们在家都不想的，你这样躺着也不好，天气这么冷，生病了怎么办？我在附近的酒店给你们订了房间，今天你们先过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老太太却死命揪着向梓楠不放。

　　程清颐面冷如霜，曲航一个大男人也不好真去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计较，真跟她动起了手，现场这么多媒体，明天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了，左右为难。

　　正僵持不下时，医院门诊大厅的玻璃门开了，身穿白色医生服的辛颖冲了出来，拉着老太太劝道：“唐老太太，这是我们向小姐，有什么事您老慢慢说，天气这么冷，您老这样也对身体不好，来、来、来，我们先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慢慢商量。”

　　一边说手底下一边用力掰着老太太的手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向梓楠从老太太手里解救出来了，她自己挨了老太太和那个中年女人好几个巴掌，一张漂亮的脸孔都被抽肿了。

　　最后还是那个程清澜的战友，刑警大队长开了一队警车，带着一队制服警察，把场面控制句了，驱散了媒体，好说歹说将老太太和那个中年女人劝走了。

　　向梓楠进了医院，大厅里，只站了几个保安，其他人都挤在走廊最里面惊惶不安地张望。

　　陆一瑶坐在等候区里，脸肿得像个包子，嘴角也被打破了，正在往外沁着血，眼角都是青的，头发一片乱七八糟的，显然被人打得不轻，边上一个小护士正在给她上药。

　　向梓楠拧着眉问道，“一瑶，你要不要紧？”

　　小护士正拿酒精替陆一瑶清理伤口，疼得她眦牙咧嘴，倒抽冷气。

　　“我没事，都只是些皮外伤。”她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

　　“唐习安是纪姐的客人，来咨询好几次了，来医院做了个全身整形，今天磨了下颌角，手术也很成功，晚上查房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凌晨的时候突然死亡。”

　　纪姐是尚美的另一个现场咨询师，也是陆一瑶亲自招聘进来的，业务能力很强。

　　“纪姐人呢？病人的病历档案在吗？”

　　“都在。”陆一瑶的嘴被打破了，一说话就疼，“唐老太太这个架式，我们怕她们对纪姐不利，让她这几天都呆在家里不要过来医院。”

　　向梓楠点点头，一般这个时候，医患家属是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这个时候纪姐不在也好，她在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说不定会成为医患家属出气的目标，她一个女孩子，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那才糟糕。

　　向梓楠看她样子实在糟糕，说：“你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怕伤到了哪里，如果医生说没什么事了，你就再回家，这两天不要来医院了，我打电话给你家人，让他们过来陪着你。”

　　“不用。”陆一瑶摇头，“又没什么事，别告诉他们了，省得他们担心。”

　　“明天新闻一出来，他们一样会知道。”向梓楠让一个小护士一个保安送陆一瑶去最近的医院，她自己拿起电话，拨通了陆一瑶父母的电话，医院的事没说，只说陆一瑶出了点事，晚上去了医院，让他们明天过来接她回家。

　　陆家二老吓了一跳，放下电话急急忙忙地就出门去医院了。

　　向梓楠留在医院查阅唐习安的病例和个人资料。

　　唐习安不是静港本地人，是静港周边一个小镇上的，因为老婆有点嫌弃他长得不好，前几个月开始就在向纪姐咨询整形的事，开始的时候还担心这担心那，纪姐口才了得，咨询了几次之后，唐先生终于下定决心，想彻底提升一下自己的外表，让纪姐给他设计了从头到底，包括眼角下颌抽脂等等一系列的整形设计。

　　今天是他磨下颌角的日子，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也没有什么并发症，送进病房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凌晨的时候，护士再一次去查房就发现唐习安已经没了呼吸。

　　唐习安的个人资料也很普通，老家在静港周边一个小镇上，自己十年前开始到静港打拼，有一个小加工厂，算是混得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一下子支付好几十万的整形费用。

　　资料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手术的医生，向梓楠更是放一百二十个心，医生技术精湛，光是在尚美这样的手术就不下十台，正常来讲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程静迟介绍过来的几个医生，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非常好，向梓楠对他们很放心，她察看了一下当时手术的监控记录，也没有什么问题，手术后的护理也是按照正规程序走的，医院无论是医生护士麻醉师药剂药，手术执业资格都齐全，在这样的情况，病人还出了意外，只能说这个顾客运气太不好，那么微乎其微的手术风险都让他碰上了。

　　医院的几个高管连夜聚在一起商量解决方法，意见也分成两派，一派主张趁着事情没有闹大之前，主张和顾客家属和解，人都死了，唐家却还有一个老母，两个幼儿，唐习安的老婆又没有工作，她一个人肯定养不活这么一大家子，出的钱如果足够多，说不定能获得唐太太的谅解，这一点上有程清颐这个免费移动金库的向梓楠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另一派则认为手术很成功，也没有什么并发症，护理什么的都完全没有问题，病人的死亡完全在意料之外，简直说不通，建议走司法程序。

　　两边人马争吵个不休，最后都把目光放在向梓楠身上。

　　这间医院说来说去，老板还是向梓楠一个人，他们说破了天去都没有用，最后还是要向梓楠拿主意。

　　他们开会讨论的时候，程清颐在一边开着电脑办公，留给向梓楠一个宽阔坚实的背影，向梓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慌乱的心有了着落。

　　有什么可怕的，大老板一副给她靠的姿态，她完全不用有什么顾虑。

　　“报警，我们走司法程序，还有，联系一下法医部门，必要时征求顾客家属的意见，进行尸检。”她们这边的手术程序都没有任何问题，她不介意赔偿，但是尚美不能无缘无故背这个黑锅。

　　向梓楠开口，原先主张私下和解的人也安静下去。

　　他们都是尚美的员工，向梓楠再温和亲切，那也是他们的老板，现在既然身为老板的向梓楠提出了解决方案，不管他们赞同与否，只要照着向梓楠说的去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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