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店，向梓楠揉了揉还在抽痛得厉害的额头，说：“你让我想想。”

　　程清悠上午还要去面试，两人上了车，向梓楠吩咐司机前往程清悠面试的公司，她也不急着回去，等着人面试完毕，再接人回家。

　　“嫂子，你别告诉我哥，也别……和文曜哥生，他又不喜欢我，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两个成年人，看顺眼了来一发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她和席文曜认识，而且认真算起来还有姻亲关系，所以看上去比较复杂罢了。

　　“小悠！”向梓楠头痛地看着她。

　　“嫂子，你答应我嘛！真的不关他的事啊。”明明被人占便宜的是程清悠，现在她倒反过来安慰向梓楠，抱着她的胳膊轻轻地摇晃着，直到向梓楠揉着额头点头答应，她才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向梓楠坐在车里看着程清悠进了办公大楼，心里乱乱的，拿起电话想拨给程清颐，手指却在拨号键上来回滑动好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电话放下了。

　　电话却响了起来，理查德?克莱德曼浪漫悠扬的钢琴声响起，屏幕上向君秀的名字一闪一闪。

　　“小姑？”向梓楠把电话接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自从向逸良和席小晚离婚后，除了向梓宁因为在静港上学，放假周末的时候过来找她蹭吃蹭喝以外，向家人几乎很少打电话给她了。

　　向君秀的声音有些哽咽，充满了惊慌：“小楠，你奶奶她……快不行了，你快过来见她一面吧。”

　　向奶奶上次中风过后就一直呈现瘫痪状态在医院靠着仪器靠着人工仪器活着，清醒的时间都很少，医生也说过向奶奶现在的情况就是在拖日子了。

　　向梓楠挂了电话，给程清悠发了条短消息，让司机转道去医院。

　　她对向奶奶这个人没什么恶感，老人家因为一直住在大塘镇乡下，跟她交集比较少，甚至对向逸良外遇的事深恶痛绝，但即使这样也没能挽救儿子媳妇那段失败的婚姻。

　　但，向梓楠还是愿意拿她当长辈孝顺的，现在听到老人家快不行了，向梓楠心里说多伤心是假的，但多少还是有点难过。

　　毕竟老人家对她这个孙女还是挺不错的。

　　到了医院，向梓楠看到向君秀和向逸飞站在急救室外，向逸飞的儿子向梓宁和向君秀的女儿邵涵得到消息也从学校请了假赶了过来，向逸鸿因为在外地，据说会搭乘今晚的航班赶过来。

　　“小姑，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向梓楠因为赶路太急，还有点气喘吁吁，额头上都在冒着汗。

　　向君秀看到向梓楠挺着大肚子的模样，这才发现自己做事欠妥。小楠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她就不该打电话告诉她的，连忙道：“你慢点，别跑，当心摔了。”

　　“没事。”向梓楠喘匀了气，又问了一句，“奶奶呢？她怎么样了？”

　　“已经进了急救室，医生说很有可能撑不下去了。”向君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都说母女连心，向君秀年纪最小，懂事的时候家里条件已经好了很多，向奶奶因为以前这贫吃过很多苦，觉得愧对几个孩子，家境好了起来便把对几个孩子的亏欠全补在向君秀身上，母女两个感情很深。

　　现在向奶奶眼看着要撑不住了，向君秀心里疼得跟刀绞的一样。

　　“小姑别着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兴许奶奶这一回也平安无事呢。”向梓楠扶着向君秀在一旁的等候椅上坐下，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向逸良的身影，不由皱起了眉头。

　　“爸呢？”她问。

　　“大哥的电话打不通。小楠，你能联系上你爸爸吗？”向君秀都要急死了。

　　向奶奶这几天的情况就不怎么好，今天情况突然恶化，医生也说可能撑不下去了，让她准备后事。她打了一早上向逸良的电话，却都无法接通，急得她都六神无主了。

　　向梓楠开始拨打向逸良的电话，电话那头无人接听，回答她的是一个客气又冰冷的语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她摇了摇头：“我也联系不上他。”

　　她想就算能联系上向逸良，以向逸良现在的情况只怕也无心处理向奶奶的事了。

　　“妈都这样了，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本来向奶奶就是因为何家母女的事才病倒，向君秀对向逸良就忍不住颇有微词，现在向奶奶眼看着不行了，向逸良却连人都找不到，向君秀对向逸良也格外不满。

　　如果不是她哥生活不检点，闹出这么多事，向奶奶好好的怎么会被气得病倒，也就更不会中风躺在医院里了。

　　“别急，小姑，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爸。”向梓楠说着到一边打电话，让人去查向逸良的下落。

　　向君秀心里略微安慰了些。

　　向梓楠挂了电话，说：“我已经给平时和爸往来比较多的朋友都打了电话，有爸的消息他们会告诉他的。”

　　向君秀点了点头，现在也没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等待。

　　不一会儿，急救室门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向君秀和向梓楠同时迎了上去，问道：“医生，我妈(我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解下口罩，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吧。”

　　向君秀的身体当场就软了下来，向梓楠一直抓着她的胳膊，差点也被带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还是向逸良眼明手快一把搀住了她。

　　他这个侄女肚子里怀的可是程家的长孙，要是出了事，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向梓楠一把推开他，走到医生跟着，道：“医生，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只要能治疗我奶奶，多少钱我都付得起。”

　　医生看着这位静港人人称羡的豪门贵媳，遗憾地道：“程太太，您还是进去见她最后一眼吧，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说完，再不等向梓楠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医院生老病死，再温柔的心也被渐渐磨得冷硬起来。

　　向梓楠走进病房，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一直守候在外的人都围了上去。

　　“妈。”

　　“奶奶。”

　　“外婆。”

　　向奶奶一个一个看过去，看到向梓楠的时候，茫然无神的目光里有浑浊的眼泪流了下来。

　　“……楠……”

　　向梓楠眼睛一热，连忙上前，拉着向奶奶的手：“奶奶。”

　　“奶奶……对……不起……你……”老人家看了一圈围在床边的人，枯瘦如柴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拉着向梓楠的手，吃力地张大了嘴，“……你……爸……”

　　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含糊，向梓楠听了半天才听明白，道：“爸去出差了，已经给他打了电话，他马上就回来，二叔也在路上了，奶奶你再等等，等爸和二叔……”

　　向奶奶握着她的手突然用力紧握了一下，然后松开，老人家的目光发直，心电仪上传来急促的嘀嘀声音，心电图停止变化。

　　老人家在没有见到大儿子和二儿子的遗憾中，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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