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老板的回复简洁又干脆，“后天上午回去。”

　　向梓楠算了下时间，觉得两天不见面还是可以忍受的，看他面容有些疲惫，便催他早点去休息。

　　程清颐正在输入聊天内容，客房门响了，敲门的声音很清晰，连坐在网络这一端的向梓楠都听到了。

　　“找你的？”

　　程清颐也有点纳闷，他并没有约谁今天在酒店房间见面，只可能是代表团的人。

　　“说不定是那种人哦。”向梓楠调皮地冲着他眨了眨眼，暧昧地道。

　　“那种人？”程清颐挑眉，语气不急不徐地重复一遍。

　　“对呀，现在酒店不是都有特别服务嘛，说不定现在门外敲门的就是一个********的大美女，只等着大老板开门好为你服务呢！”她努力想摆出一副拈酸吃醋的泼妇脸孔，无奈眼里毫不掩饰的笑容出卖了她，促狭和玩笑的成分明显居多。

　　程清颐起身，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一个********的大美女，向梓楠一语成谶。

　　秦雅一身真丝睡袍站在他门外，脑袋上裹着干发帽，应该刚洗完澡，发梢还在向下滴水，雪白的肌肤在走廊的灯光下越发白得欺箱赛雪，美丽动人。

　　他拧着眉，毫不客气地问：“有事？”

　　“我房间的吹风机找不到了，想借你的用一用。”

　　程清颐一脸冷漠地道：“你应该打电话叫前台。”

　　“可是——”

　　“前台的内线87234。”

　　秦雅没有立刻离开，咬着嘴唇好一会，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勇敢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还有事？”他冷淡地问。

　　“程总，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秦雅小声地问，漂亮的眼睛里流光溢彩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我对你没意见。”程清颐垂下眼眸，语气冷漠地撇清关系。

　　“那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对我都冷冰冰的，没有好脸色？我们毕竟是合作伙伴，程总这样，总是让我心里很忐忑，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惹程总不高兴了。”

　　“我不是卖笑的。”程清颐皱眉，她凭什么要认为自己每次见到她，都要对她笑脸迎人？

　　秦雅张大了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满腹的借口这下子全都说不出口了。

　　“没事我要休息了。”

　　秦雅还有点不甘心，长夜漫漫，孤男寡女的，她就不信程清颐真的像别人说的是个不近女色的谦谦君子，要不然上次他就应该直接拒绝她，而不是粗暴地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想必程清颐对她也不是外表所表现的那样镇定，多少会有点影响吧。

　　她对自己的外表还是很有信心的。

　　深冬时季，夜里的气温还是有点低，秦雅穿着单薄的睡袍，头发湿湿的，在阴暗的走廊里站久了一点，便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抱着双臂，有些畏寒似地缩了缩。

　　“好冷。”她说。

　　如果换了席文曜和肖谦然那样知情识趣温柔体贴的男人，必然会怜惜之心大起，邀请对方进屋，说不定还能奉上一杯热咖啡，接下来顺理成章，谈天谈地谈心谈情最后少不得红被翻滚，水乳交融，你情我愿互想慰藉一番，再不济也会绅士地脱下外套，披在对方身上，然后护送对方回房间，深情款款地在门口道别。

　　但程清颐不是普通男人，他强大而又冷漠，他无情却又多情。他的温柔与多情只会给予他所认可的家人朋友，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男人，苦肉计对他是没用的。

　　“那你就不该穿这么少还来敲男人的门。”他无情地指出现实。

　　“我房间的空调坏了，请问我可不可以——”

　　程清颐特别残酷无情无理取闹地打断她：“不可以。”

　　秦雅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滚来滚去，最后终于落了下来，她盯着程清颐的眼睛，漂亮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我都没有说是什么，你就直接拒绝了，还说不是对我意见。”

　　因为拒绝她，就是对她有意见，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程清颐拧着眉，冷漠地说：“因为我房间的空调也坏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帮不上忙，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他家老婆还在线上另一端等着他。

　　向梓楠坐在电脑前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程清颐回来，以为他去忙了，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坐回来的时候，发现程清颐还没回来，不由敲了敲他，说：“小颐哥，你还在吗？”

　　笔记本外放的声音很清晰，秦雅听到向梓楠的声音，明白了什么：“在跟向小姐视频聊天吗？”

　　“嗯。”程清颐心在不焉地应了一声，手握在门把上，赶人的意图十分明显。

　　秦雅咬着唇，内心深处更加不甘心了。

　　“向小姐就那么好，好到你再也不愿意看别人一眼吗？”她幽幽地说。

　　程清颐连回答都省了，他和向梓楠之间的事，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说明，尤其这个外人明显还居心不良。

　　“向小姐真有福气，程总这样的优秀出色的男人对她一心一意，我真是羡慕，打从心底里祝福她。”

　　“你真的在心底里祝福她吗？”程清颐冷漠的脸上，显出一抹讥俏的笑容。

　　秦雅被他少见的笑容所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她一脸的不解。

　　“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真的祝福她，就不应该深夜穿着这样暴露，来勾引她老公。”

　　被心仪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当面戳穿自己的意图，秦雅有点恼羞成怒，深恨程清颐不给她脸面，不由也愠声道：“我只是因为刚才洗澡，房间空调坏了，而且也没有找到吹风机，过来跟程总借用一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你了？程总这样说，莫非是心里有鬼吧？”

　　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心里有鬼，结果却反过来指责程清颐居心不良，金世宣是这样，现在秦雅也是这样，看来应该是家教的问题。

　　程清颐抬起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她，残忍地指出：“第一，你现在站在我房间的门口；第二，你穿着真丝镂空睡袍，底下想必空着的，什么都没有穿，一个好女人是不会穿成这样深更半夜去敲男人的门，连应召女郎也不会。”

　　言下之意就是暗讽她连应召女郎也不如。

　　“你……”秦雅气得涨红了脸，声音都带着颤音，“程总，我只是私心里爱慕于你，你何至于把话说得这样难听？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你这样说，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任何一个男人，深夜被一个女人深情告白，哪怕不爱这个女人，想必也会动容，但程清颐只是眉毛动了动，语气平静地道：“秦雅，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苦肉计对我没用，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得很清楚，我不吃你这套。”

　　秦雅睁着大眼，眼泪在眼睛里滚来滚去，沾湿了长长的睫毛，她猛地扑过去，一所抱住程清颐，柔软的身体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程总，你是不是因为我在那种地方上过班，所以嫌弃我？那个时候我也是迫不得已，有我的苦衷，可是我从没有跟别的男人乱来，我的身体还是清白的……”

　　程清颐脸唰地黑了下来，眉头拧得死紧，毫不温柔地将她像撕牛皮糖一样从自己身上撕了下去，冷冰冰地道：“秦雅，我上次就警告过你，别来招惹我，要不然金世宣的下场就是你的榜样。”

　　说完，他拨开秦雅紧紧扣住门框的手，利落地转身，关门。

　　秦雅一个人像尊雕像一样，立在他的房门，心里有一千个不甘。

　　她不甘心，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向梓楠就可以得程清颐的万般宠爱，而她为了生活所迫，只能辗转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生存的权利；她不甘为什么程清颐将她从那泥淖般的生活里捞出来，现在却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爱上了一个将自己解释出来如同天神般的男人，这也有错吗？

　　而且她现在有身份有地位，比向梓楠那个女人更能在事业上帮助他，他为什么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程清颐踩着拖鞋回到电脑前，向梓楠捧着茶杯，透过摄像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没有用耳麦，刚才门口发生的一切她全都听到了。

　　向梓楠看着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小颐哥真是魅力非凡，出个差也有女人主动上门献身。”

　　虽然她的声音很轻佻，脸上也带着笑，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整个人往外散发出一股“我很不爽”的气息，脑电波之强烈，让屏幕这头的程清颐也感受到了。

　　“她有病。”他蹙着眉解释。

　　明知道对方有老婆，还巴上来一门心思想做小三，不是有病是什么。

　　“哦。”向梓楠意味深地回应了一声。

　　程清颐的表情有点无奈：“以后和金家的合作项目，我都不自己出面了，让曲航他们来处理吧。”

　　他对于秦雅的腻歪也有点不耐烦。

　　向梓楠继续“哦”，捧着茶杯的手动也不动，屏幕上只看到一双纤白削薄的手，捧着一只骨瓷茶杯，向梓楠的脸却再也看不到了。程清颐有点气闷，板着脸不说话，开始处理公务，只是不太专心，时不时切出去看一下，视频里那只骨瓷茶杯还在不在。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最后还是程清颐先投降，把窗口切回到视频上，屏幕里依然是一只漂亮的骨瓷茶杯特写，连捧茶杯的手都不见了。

　　程清颐都能想象得出向梓楠现在一样鼓着脸，嘟着嘴唇，像只小青蛙一样瞪着屏幕生闷气的样子，只觉得头都开始痛起来了。

　　他的出身背景摆在那里，从出生起，从来都是别人巴结讨好他的份，他想要什么，有时候甚至都不用开口，只要一个眼神示意，立刻就会有人巴巴地主动奉上，所以怎么去讨好别人，尤其是讨好一个比他小六岁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他老婆，他毫无经验，但理智告诉他，如果想家庭和睦，这个时候他必然要对向梓楠解释点什么。

　　“我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她自己主动扑上来的，我已经和你结了婚，就不会再和别的女人纠缠。”

　　“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要对我有信心。”

　　他是个感情内敛的男人，有些事对他而言，说比做更让他为难。

　　他可以为向梓楠一掷千金，可以每天早上比她早起来，为她做早饭，工作忙得要命，总是抽空接送她上班，她说的每一个要求都尽力做到，但是要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肉麻的话，依然有些难以启齿。

　　“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他说。

　　屏幕那头依然毫无动静，视线里那只骨瓷茶杯还是一动不动地占据着整个视频窗口，连方向都没有换一下。

　　程清颐一怔，然后怒了：“向梓楠！”

　　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传过来，像是有人从外面跑过房间来，骨瓷茶杯终于被人移开，向梓楠的脸孔出现在视频里。

　　“怎么啦？小颐哥？”

　　“你刚才人不在？”程清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脸上有股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危险。

　　向梓楠语调轻快地回答：“对呀，刚才我去给小颐洗澡了。”

　　仿佛为了应证她说的话似的，一颗毛茸茸的猫头出现在屏幕里，程小颐对着他挥了挥小肉爪，“喵呜”了一声。

　　程清颐的脸彻底阴了下来：“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向梓楠一脸茫然：“没有啊，我刚才一直在浴室，你说什么了？”

　　程清颐认为自己一向是个冷静的人，这个时候也有种想钻进电脑里，顺着网线一路爬过去，然后掐着向梓楠纤细漂亮的脖子一阵猛摇的冲动。

　　“没事。”他冷下脸，所有的热情与爱意全都冷了下来，板着脸冷冷地道，“我还要办公，先去忙了。”

　　向梓楠一头雾水，不太明白大老板为什么说变脸就变脸。

　　“那个小颐哥，你刚才说什么了呢？我在给儿子洗澡，没听到，你再说一遍吧。”

　　程清颐的脸更阴了：“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关了视频，真是气死他了！

　　向梓楠看着黑黑的视频窗口，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爹又怎么了？整天阴阳怪气的，出个差还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我才是该生气的那一个吧？”她戳了戳程小颐的猫脸，嘀咕道。

　　程小颐抽了抽小鼻子，小爪子挥了一下，“喵呜”一声，从向梓楠的腿上跳了下去，一甩尾巴溜走了。

　　直到忙完了工作，洗完了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向梓楠才福如心至，想明白了什么。

　　他出差在外，被女人投怀送抱，正好让她当场抓女干，刚才她离开给程小颐洗澡的时候，程清颐应该对她说了什么吧？

　　是解释他和秦雅毫无关系，秦雅自作多情？还是对她剖白心迹，说他对她的爱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想起大老板闷骚又傲娇的性格，以及他刚才恼羞成怒的态度来看，向梓楠猜测应该是后者多一些。

　　她简直要后悔死了，居然错过了大老板深情表白的历史性一刻，她真是个猪啊！

　　程清颐到底刚才说了什么呢？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拧开台灯，拨通了程清颐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了起来，程清颐冷漠矜持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小颐哥，你刚才说了什么啊？”她跪坐在床上，摸着猫儿子背上的软毛，问他。

　　“什么都没说。”

　　“骗人，你刚才一定说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这么不高兴？”连视频都直接挂掉了。

　　“没错，我就是在骗你。”程清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说明他的心情还没有回复过来。

　　“那你再说一次给我听吧，小颐哥那么惜字如金，对我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要记下来。”她边说边做好按下录音键的准备，如果程清颐真的是对她表白，她一定要录下来，以后反复放给自己听。

　　“好话不说第二遍。”

　　“再说一次嘛。”向梓楠更好奇了，刻意用软软的带着撒娇的腔调说，“我保证这次一定注意听，不会走开了。”

　　程清颐：“……”

　　那种话他怎么可能会再说第二遍？！她想都不要想了。

　　“快说嘛快说嘛。”向梓楠嘿嘿一笑，声音都透着股轻快的意味，“你刚才一定是在向我表白，说有多爱我，绝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她自顾自说得正乐，冷不防程清颐幽幽地说了一句：“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向梓楠怔住了，有点不敢相信：“小、小颐哥，你真这么说的？”

　　她后悔死了，为什么她刚才要去给程小颐洗澡？猫根本就不用每天都洗的吧？结果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时刻。

　　“你说呢？”程清颐反问一句。

　　这回轮到向梓楠郁闷了。

　　挂了电话，程清颐的目光落在许久没有翻过一页的文件上，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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