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也会跟着松一口气。

　　可是她等了一个晚上。

　　梁安邦赶来的时候，她好像才有了一点分散的注意力，她站起来，脑袋忽然沉重下来，头晕目眩，眼里一阵惨白的光，昏倒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深夜。

　　外面一片深黑。

　　看不见丝毫的光亮。

　　整座城市，都进入了沉睡。

　　而她空洞洞地徒睁着眼睛，无法动弹。

　　这样这样清醒着，却无法做什么。

　　她下了床，父亲刚好轻轻推开门进来。

　　她张了张口，可那句话就堵在嗓子眼，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她知道她不是无法，而是不敢。

　　会有多么害怕听到的不会是心中所愿的答案。

　　她茫茫然地抬起头，她看到，父亲的脸色比她还难看。

　　是那种很疲惫，很乏力，无力回天了的，然而，却还抱着一丝丝什么，在垂死挣扎。

　　她根本就开不了口。

　　好像答案就写在父亲的脸上。

　　因为她逞一时之气。

　　父亲坐下来。

　　问她感觉如何了。

　　她摇头，又点点头。

　　父亲把一盒药放在她的床头边。

　　面无表情道：“把这个药吃了吧。”

　　白微澜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低垂着的眼睫毛在不停地颤动，唇瓣紧紧地抿了又抿，死死抑制住胸口涌起的一股郁气。

　　心里波涛汹涌，不停起伏，不停起伏。

　　然后，终于还是抬起了头，怔然：“什么时候……”

　　梁安邦淡道：“医生说是刚有不久，比较好办。”

　　白微澜把药推开，推远一些了，觉得不够，又一把扔在地上。

　　要与这东西生生世世毫无瓜葛的。

　　然而梁安邦却低斥她，“微澜，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可那是我第一个孩子！”

　　她终于还是血红着眼眶低吼出来。

　　快要嘶声力竭。

　　想要破罐破摔，想要与整个世界都决裂。

　　想要……保护一个很小很小的脆弱不堪的小生命。

　　他还在腹中小心翼翼地成长，可他大概不知道，外面，多少人在算计着要夺去他的性命，包括……他的生母。

　　可怜的小东西，别说手无缚鸡之力，他是那样那样的脆弱，脆弱到谁都可以杀死他。

　　“微澜你比谁都清楚这个孩子要不得！”

　　她捂住自己的脸，“我不管……”

　　“这是任性话，你若是真的让他出世，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害了他。”

　　“我想爱他，我会好好爱他，我不管他会是如何。”

　　“那么微澜，你希望他的一辈子都是被“痛苦”二字围绕着的吗？你知道，你和完时是亲兄妹，那个机率更高。”

　　她摇头，始终是不肯的，“爸，我没有权利替他选择，我不能这样硬生生剥夺了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

　　然后，梁安邦沉沉地盯住她，“那么，你希望你爷爷再听到这样的消息吗？”

　　她心下一震。

　　“你爷爷，还未脱离危险期。”

　　他说，你明明知道你爷爷受不得刺激。

　　你生气，你伤心，你心痛。

　　那么，年事已高的爷爷，怎么办？

　　……

　　白微澜好像能听到自己一颗心任凭着锋刃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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