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淌入身体的泪
如果,她知道某一天,她发了疯的寻找他,却最终不得而见,如果她知道他真的会随时死去,那么她一定不会说那些话,不会说“去死”,也不会让他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心痛的感觉了吧?
“我是顾培。”她倔犟俏丽的身体站在人群里,那声音不大,却有震慑一切的力量,“我是顾培,顾建国多年失踪的女儿。”
四周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这个娇俏弱小的身体上,听着她嘴里说出的天方夜谭一般的话。
“你疯了?吉祥。”沈林在身后扯住她的肩膀,“闭嘴。”
她冷冷的甩开了他的手臂,倔犟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那光芒带着许多的含义,似乎要把那骇人的一切都统统吞没。
“我是顾培。”她三步走到台前,扬起她的脸颊,似乎是想用那张稚嫩的脸蛋去证明她自己的话,她微微含着笑意,“我就是顾培,是顾建国的女儿!”
当她缓缓回头看着那个错愕的长大嘴巴的王美丽的时候,她的眼底一层寒意,“我是他的女儿,他现在的一切监护权都由我来接手。”
“你开什么玩笑,你说你是顾建国的女儿?顾培早就已经去世了。凭你一句话,我们就要把天美的法人让给你?开什么玩笑?”王美丽缓过精神之后,悄然的站在宋吉祥的面前。
“这个东西,您认识吧?”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被塑料袋子包裹的注射器,王美丽大惊失色。
“你……”
“人可以无耻,但不能太无耻!”她第一次发狠的说着,眼里的戾气像是要变成一把尖刀刺入王美丽的喉咙里“怎么样?王总,现在您能相信我吗?”
“欢迎顾培回家。”王美丽转脸维持着僵硬滑稽的笑脸,张开手臂对周遭的记者说着。
她笑着,但他分明看到了她眼底的雾气,看到了她眼角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恨意和同归于尽的坚决,他害怕极了,终于在这一天,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吉祥,给我十分钟,让我和你谈谈。”沈林走到她和赵磊的身边。
“我现在是顾培。”她笑着,强忍着泪水努力的对他说着,“请你以后叫我顾培,我不再是宋吉祥。”
他的手怔在半空中,失望的抬起眸子,“顾……培,能给我十分钟时间吗?我要和你谈谈。”
“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跟我走。”他不顾一切的牵起她的手腕,来到了一处拐角的地方,她丢开他的手,嫌恶的低下头,白了他一眼。
“我是顾培,不要碰我。”空旷的停车场里,她的声音越发变得不那么清楚了,混合着风声,那一刻,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无力再多说半个字了,唇齿微动着,原不是为了说话,而是为了咽回去她喉头泛起来的酸楚。
“为什么不听话?”他的眸子第一次那么锐利,从前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他都不舍得对她太凶,不管是什么错事,他都会温柔的原谅她,但是这一次,他不会,他气得发疯。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是我什么人?你是谁?”她故意刺激他,一字一句都不甘示弱,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硬刺。
“咣”的一声,他的拳头砸在了她背后的墙壁上,另一只手,狠狠的按住她的肩膀,她瘦弱的脊背就这么贴着墙壁,那渗入肌肤的凉意,让她的心底反而对那宽厚健壮的胸膛产生无尽的向往。
“你就该听我的话,从小到大,你都听我的。”他霸道的握住她的肩头,“你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公开你是顾培的消息,这意味着当初害了你的人,从今天起就会注意到你,你知道吗?你懂吗??”
“那是我自己的事!!!”她发狠的推开他,冷冰冰的又说“不然呢?我要按照你说的那样,做一辈子缩头的乌龟吗?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父亲被人害死而无动于衷吗?”
“不是的……”沈林回头又说。
“闭嘴吧。”吉祥的眼眸里是清浅的雾气“你明知道,我那么在意他,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我想亲口叫他一声爸爸,你一直都知道我是顾培,可你却自私的不肯让我回到属于我的位置上,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自私,沈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她的声音回荡在停车场里,带着回声一直在飘荡开来。
“不是的。”沈林努力的摇着头,手上却失落的松开了,他是那么无助,他是那么失望,“别人怎么说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失去所有我也不担心,就是不能失去你,吉祥,我害怕失去你,真的,所以我才会……”
“所以,他在病危的时候,你才一个人返回滨城,让所有人对我隐瞒消息?”吉祥反问,她开始朝着沈林逼近,一步一步又一步。
“我知道了,在你的心里,原来我不过就是那个被你操控的布偶,是你心爱的玩具?因为你的喜欢,我要一辈子做另外一个女人,因为你的喜欢,我必须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敬而远之??对吗?”
“不是的。我是担心失去你。”
“失去我?”她嘴角冷冷的一抖,雪白的贝齿在他的面前露出寒冷的光,“你到底为什么怕失去我?告诉我啊?你为什么怕失去我?”
“我怕凶手会再次找上你,我怕我会……”
“你是怕一旦知道我是顾培之后,你就再也不能留我在你的身边吧?对吗?”她哭了,这句话,对她来说是多么疼痛的啊,牵扯着她的肌肉,让她的心血肉模糊的呈现在眼前,她的心底有一到浅浅的疤痕,掀开皮肉,是她这辈子最痛的伤,即便是岁月的良药也无法抚平她的伤痛。
“……”他沉默。
“到底为什么送我文心兰?为什么是它??”她含着眼泪对他咆哮着,“如果不是文心兰,我们也许就不会这样,你为什么偏偏喜欢文心兰?为什么喜欢不能见光的爱情??”她抽泣着抱住自己的头,缓缓的蹲下,“文心兰的话语不是,不能见光的爱情吗?说什么隐藏,说什么爱情,都是谎言……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你在骗我。”
他忽然心头就汹涌澎湃着,“没有,我怎么会骗你。”他抓起她,看着这个女人哭成一个泪人,他努力的抱着她,“我没有骗你,我爱你,即便现在,我也爱你。”
“爱我??”她艰难的打起精神止住了哭泣。
“你居然会爱你的亲……妹……妹吗?”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字一句的说着,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弱的让他再也听不真切。
“亲妹妹”多么疼痛的词组啊,“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叫你哥哥,为什么,我要叫你哥哥??”
“你胡说什么?”沈林攥住她,不住的摇晃着她,她的身体就像是秋风中最后剩下的芦苇,在强劲的风中东倒西歪着。
“你一早就知道,不是吗?”她的泪缓缓的滑过她的脸颊“你爱上了你的亲妹妹,不是吗?你一早知道,这是不能见光的爱,所以你才会喜欢什么文心兰……”
“……”
“我受够了。”她的声音很低“我受够了做你的‘妹妹’,也受够了做宋吉祥,我要做回顾培,我现在只想陪着我的爸爸,等着他醒来。找到凶手。这是我的人生。”
“不是的,不是的。”沈林抱住她转身离开的身体,“我是怕,但我不是怕不能爱你,真的不是……”
“……”
他将泪水滴在她的脖颈,那么温热的气息,那么湿润的气息,甚至还带着他的体温,就这么一滴一滴的滑入她的身体。
“我是怕……”他的声音沙哑了,那是喉头酸胀之后的反应,“我是怕,我保护不了你……”
心碎如斯,她的心分明被这句话触动了,柔软了……
“我害怕你不在我身边,保护不了你了……失去你的滋味,我再也尝试不了了,一次就够了,我真的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她咬紧牙关,仿佛稍稍一松气,那泪水就会沿着眼眶淌出来,每一寸肌肉都努力的绷紧。
“好,你要做顾培,那我就要做你的沈林哥哥,回到我的身边吧,让我每天每小时,每分钟,每秒钟都保护着你,好吗?”沈林的手臂加大了几分力气,将她娇小的身体死死的裹住。
她多么希望就此躲在他宽厚的身体下,做幸福安心的小女人,但她一早就没有了这样的机会,“不要。”她一动不动,只是那话却冷若冰霜。
“到底,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我要你从我眼前消失。”她仍旧冰冷。
“你看看我。”他努力的板起她的脸颊“为什么,你现在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那你就去死吧……”她狠了狠心,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她的视线里再也没有沈林,再也没有那个为她伤心流泪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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