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程凤拿锁匙的手停顿了下，脸上的笑容也减少了几分，嘴里更是轻叹了口气。

　　电话铃声响到断掉后，没一会儿，又继续响起来，仿佛电话那端的主人不打通这个电话就誓不罢休似的。

　　云彩霞眨了眨眼，虽然有些不太明白程凤身上的烦燥和郁闷等情绪由何而来，但，为了避免有些重要的电话被漏接，遂轻声提醒道：“妈，电话又响了，不知道是谁这么急，一个劲地按重拨键，不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吧？”

　　“哪有那么多紧急事情，肯定是……”剩下的话，被湮没在程凤嘴旁。不过，待到门被打开后，她依然不忘记回头吩咐道：“等会我去接电话，你不许动，知道不？”

　　“哦。”云彩霞应了声，乖巧地看向停好了车，也跟着走到门口的云建军，看了下程凤一幅“壮士”的模样冲到客厅里，并以一种“就义”的姿态拿起话筒时，不由得轻戳了下云建军的胳膊，问道：“爸，怎么回事？”

　　“嘘！”云建军低声说道：“小声点，这种小事，让你妈处理就行了。不过，最近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别乱跑了，知道不？”

　　云彩霞愣怔住了，其实，不用云建军特意吩咐，她也打算做一段时间的宅女了。

　　“唉呀，老林，你今天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了啊？”在程凤接起电话的时候，脸上就挂上了熟悉的浅笑，“是呀，今天去机场接我家云丽了。嗯，这次，她不是代表M市中学去京城参加国内竞赛了嘛，为了不拖校内其它参赛选手的后腿，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M市，连回家小住几天，休息一下，放松一下大脑的时间都没有……”

　　得，这位“老林”，估计和程凤关系不错，否则，程凤就绝对不会告诉对方云彩霞这个灵兴镇众多学生老师家长心中的“香饽饽”已经回家了，并且，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挚了几分。

　　“没有啦，我自己就是小学老师，我们家云丽哪还需要再额外请什么家教嘛！其它人我也懒得理会，不过，我们都是多年的老同学啦，所以，我也就跟你说实话吧。”

　　“其实，以前，这孩子性格那叫一个内向，不止一个人在后面背着说她的坏话。说她患了什么‘自闭症’，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等等……”

　　“当时，她都不告诉我这些事情。直到某天我不小心听到了，我才知道原来她在学校里竟然这样被人欺负。那时，我就觉得一颗心都被揪紧了，恨不能时光倒流，那么，不管其它人私下里如何地议论，我也会找上校长，将她分到我自己所带的班里亲自教导……”

　　看了眼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里坐下的云彩霞，程凤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不错，这番话是她特意当着云彩霞的面说的，只为了表达自己之前疏忽的歉意和内疚。

　　云彩霞抿了抿唇，回了程凤一抹特别灿烂的笑容。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酸，然后就涌起了深深的感动。若，她猜的不错，这些情绪有些是这一年来程凤和云建军这两位大家长无私照顾关心呵护的举动，让她终于真正体会到了父母亲情，而，另一部份则是她所附身的原身自带的情绪。

　　原来，其实，父母一直都很关心她，只是，很多时候，父母的爱太过深沉，太过厚重，太过无声，不细心地去体会的话，根本就察觉不到。

　　“有一段时间，这丫头天天待在家里日夜不分地看电视，估计是看的电视剧多了，也就学会了一些为人处事之道，人也变得聪明起来，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打电话给M市中学报名，说要参加M市中学每年一次的招生录取考试。”

　　“是啊！你也知道，别说在S省，就是在国内，M市中学也是挺有名气的重点中学，每次的招生考试，都会有来自M市城郊和下属市县镇好几千人尖子生报名。而，这次，新任职的涂校长还摒除了以往那些找关系，托人情的关系户，只定下了两个实验班共录取80个名额的标准，所以，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特别地担忧，然后，就特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给云丽过了一遍小学的功课。”

　　“这一复习，我才发现以前传得整个学校都知道的‘马大哈’的性格，和每次中等偏下游的基础知识打得不牢固等消息，全部都是那些人嫉妒我们家云丽的天资聪慧，而故意放出来的流言蜚语……”

　　“嗯，好，好，没问题，刚好这次云丽回来了，我让她整理一些复习资料，到时候，我就寄给你吧。不过，我们家云丽之前是在灵兴镇小学读的书，我们这儿镇小学的教学质量你也是知道的，肯定是没办法跟你们上海实验小学教学质量相比，估计就算将资料寄过去给你，可能也不一定能帮到你。”

　　“唉，我明白的，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努力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女能有一个更高的起点嘛……这些，我都明白的。不过，你也知道，虽然M市中学里面的每一位任课老师的教学带班经验都特别丰富，但教学理念和进程可能会和你们那儿有着很大的差别的……”

　　“唉呀，虽然我对我们家云丽有信心，但，现在成绩还没有出来，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不过，借你吉言啦！如果我们家云丽真得取得了好名次，下次，你来M市出差时，我一定包游包吃包住，来回的机票费也由我来报销。”

　　“嗯……唉呀，时间不早了，我们家云丽这次去京城参加国内竞赛可是吃大苦头了啊！那瘦得，连下巴都变尖了，我得给她多做点好吃的补补，咱们下次再聊啊，我挂了！”

　　“妈，‘老林’是谁呀？”云彩霞看了眼茶几桌上的花生，随意拿了几颗，剥开后，丢到嘴里嚼了下，眼睛立刻一亮：“妈，这是你今天才煮的花生？”

　　“什么‘老林’，没大没小，那是你林阿姨，你妈我高中最好的朋友。”程凤瞪了云彩霞一眼，道：“这些花生是前段时间云浩海他们送过来的，我知道你喜欢吃加盐的煮花生，所以在今天早上特意煮了的。”

　　说到这儿时，程凤还特意将云彩霞面前的盘子拿了回来，只抓了十多颗花生给云彩霞，剩下的花生和盘子就放在自己面前：“冷花生别吃太多，对胃不好，等下我再放锅里再煮热了后，你再吃个够。”

　　云彩霞应了声，一边继续剥着花生往嘴里放，一边抽空问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林阿姨啊？她怎么突然就打电话联系你了呢？”

　　“你主要是想问你林阿姨为什么提起‘家教’这件事吧？”程凤斜睨了云彩霞一眼，笑眯眯地说道，“没办法，你现在是名声斐然，我跟你爸走到哪儿，就能听到你的名字！”

　　“唉……”云彩霞叹了口气，摊手，耸肩，满脸的无辜：“其实，我已经很收敛，很低调了，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上赶着找岔，求被我‘打脸’，所以，我也只能不负他们重望地出手收拾收拾他们，让他们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啊！”

　　“你呀！”程凤轻点云彩霞的额头，嗔怪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老实交待，这次的中考，你有几分把握？”

　　“唔……等我想想啊……”云彩霞轻抚下巴，思索了下，“七分吧。”

　　顿了顿，云彩霞还不忘记补充一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所谓的“意外”，就是众人皆知的黑幕，而，听到这话，程凤忍了又忍，末了，还是忍不住敲了下云彩霞的额头：“你说说，你这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这可是全国进行的中考，不是一些无需引起重视的普通考试！别说教育界的领导了，就连国家领导也都隐隐地关注着这些事，怎么可能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甘冒被人掳下来的危机而做这种事！”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就有十分的把握了。”云彩霞摸了摸后脑勺，扁嘴，一脸委屈地说道：“妈，好痛，你就不担心将我敲笨了，以后成绩下降，高考发挥失利，最终只能委委屈屈地送出大笔的赞助费，然后到一所名不见经传的职校就读啊？”

　　“啪！”这回，程凤直接上手拍了下云彩霞的肩膀，“尽瞎说！”

　　“哪有……”云彩霞嘟嚷几句，“妈，你就不想知道我对第几名的名次有十分把握啊？”

　　“不管你能拿到第几名，哪怕只是刚刚越过及格分数线，这都证明你已经很棒了！”程凤一脸严肃地说道，原本，她打算等到得知云彩霞的成绩后，再找云彩霞谈谈如何应对这些得失的处理方法，不过，既然此刻云彩霞主动提起来了，那么，她也就能顺势而为了。

　　既然云彩霞时常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挂在嘴上，那么，想必，只要她认真、细心地分析一二，哪怕最终云彩霞的成绩确实刚刚迈过及格线，也不会太过失落和郁闷，从而影响到接下来几年的学习和生活。

　　“你现在还小，才念完初一，就能跟其它地方的初三毕业生一起参加国内竞赛，我跟你爸都为你骄傲和自豪。哪怕你在这次的竞赛中没能取到一个好成绩，但，谁敢肯定你不能在明年和后年的竞赛中夺得前三名？更何况，你在这场比赛中的表现远超我们的预料！”

　　“想必，就算这次你没有提前报备一声，直接找到学校领导，提出了和初三毕业生一起参加本次中考的申请，也是有着一定把握的。”

　　“退一步来说，真得临场发挥失常，那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明年再来，或者，和郑秀凤、陈丽娜等好友一起参加后年的中考……”

　　程凤絮絮叼叼地讲了好大一会儿，直到云彩霞一脸认真地表明自己全部听明白了，并且一定不会做出让父母家人失望的黯然伤神的郁郁寡欢的举动后，程凤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灌了半杯水下肚后，正准备继续拽着云彩霞絮叼几句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来了。

　　偏过头去看了眼电话号码后，程凤就忍不住一按太阳穴，叹道：“唉……这些人哪！”心里却暗自庆幸，还好，对云彩霞连跳两级，以初一生的身份，已参加今年七月份中考这件事，她连云家人都瞒着，否则，还不知这些人会如何地疯狂呢！

　　云彩霞也跟着凑过去，看了眼特别陌生的电话号码，问道：“妈，怎么了？”

　　“没事，你别出声，听着就行了，知道吗？”程凤将云彩霞按回沙发，得到云彩霞的肯定回答后，才拿起了话筒。

　　于是，下一刻，云彩霞就总算是明白程凤的话外之意了。

　　……竟然，又是和家教有关的事情！

　　总之，不论程凤如何地能言善辩，这些人都不相信云彩霞依靠自己的能力，在M市中学念书期间一直霸占着“第一名”的宝座，并且，在才完成初一学业的情况下，就代表M市中学参加国内竞赛不说，还取得了那样耀眼夺目的成绩！

　　待到程凤以一种特别干脆利落的手段解决了这个电话后，云彩霞才讪讪地问道：“妈，最近，跟你打听这种事情的人特别多吗？”

　　“就是啊！”

　　程凤摇了摇头，一脸的苦恼和无奈：“我跟他们解释了好多遍，一个劲地告诉他们，我自己就是小学老师，哪需要再费心给你找一个家教过来，结果，好不容易说服他们相信了，又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知你代表M市中学参加国内初中组竞赛的消息，然后，就问我你是不是将初中的课程全部预习完了，要不然，怎么能在M市中学校内选拔赛里获得初中组第一名的好成绩？又问我你找的是哪位家教？是不是怕我告诉了他们你请的家教是哪位，将这位家教高薪挖走，没办法再教你，不能让你再取得这样的好成绩，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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