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守夜
本来下放人员,只能住在公房也就是这个土地庙里,但是这个地方不仅停放过许多死人,而且有人在这里被批斗死了好几个,所以这里阴气沉沉,常常闹鬼,村里许多人到晚上就不敢靠近这里,连小孩子哭闹说再哭就把你送到土地庙去,小孩就不敢哭了,所以土地庙不是住人的地方。
因为江鸿翔是***的儿子,是下放的劳教人员,村里没有人不敢和他来往,也就不愿意给江鸿翔提供住处,只有石开亮,他才不管什么反动派的儿子,他自己之前还被别人说是土匪呢!所以石开亮同情江鸿翔,就让江鸿翔到自己家里来住。
不仅如此,石开亮还教江鸿翔怎么做农活,上工做农活的时候,没有人敢接近江鸿翔,也没有人敢和他搭伙做活,他又从来没有做过农活,看江鸿翔做农活生疏,看不过去的石开亮不顾社会环境的压力,手把手的教他做,也愿意和他搭活一起做。
对于石开亮和江鸿翔走得很近这件事,如果是别人,恐怕早被人告到上面,说他和阶级敌人走到一起了,立场不稳,被阶级敌人腐蚀了,和阶级敌人同流合污,这样的罪名可不轻,县城里有一个人就是为一个走资派说了一句话,被批斗死了,但是石开亮,没有人敢去告,因为石开亮这个人,如果别人不招惹他,他不会招惹别人,如果别人一旦招惹到他,所有招惹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没有人敢惹祸上身。村里人也就由着石开亮和这个***的儿子走在一起。
脑补到这些情况,石榴对这位老爹有一丝钦佩,老爹原来是一个有血有肉敢作敢当的真汗子啊!可惜,才四十多岁就走了,他这样的性格,暗地里也曾经得罪过不少人吧!她在他的羽翼下安稳的过了十五年,现在她的保护伞倒了,她以后会怎么样呢?
吃过饭,女人们在那里收拾,男人则在那里抽烟聊天。
江鸿翔走到秦宝强面前恭恭敬敬的道:“秦队长,我有一个请求。”
秦宝强吸了一大口烟,白色的烟从他的两个鼻孔里冒出来,“什么事?说!”
“明天,我……能不能送送石叔叔?”
秦宝强看了江鸿翔一眼,“这石开亮对你也算是不错,给你房子住,也没少照顾你,你小子,算是有一点良心,好吧!你明天就不要去上工了,就送送石开亮。明天早上的饭也在这里吃吧!”
江鸿翔如释重负,他对秦宝强鞠了一躬道:“谢谢秦队长!”
江鸿翔走过来守在石开亮旁边,石榴的对面,抬头看见石榴看着他,他对她点点头,石榴也随后向她点点头。
江鸿翔一楞,之前的石榴,看见他总是匆匆就把头低下去了,从来不会这样坦荡大方的看他,和他对视,还对他点头,她总是一副害羞和胆小的样子。今天的石榴有些特别。
但是江鸿翔没有多想,他来到这个村子,比起之前在城里被批斗的那种提心吊胆和惊心动魄要好多了,村里人虽然怕他,躲着他,除此之外,没有人会为难他,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石开亮,石开亮,能够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豪不避嫌的给他帮助,和他走这么近,碍于石开亮在村里人心目中的威望,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石开亮对他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暖人心了,但是现在,石开亮却车祸死了,这意味着他以后不再有他的庇护,不知道他以后的状况会怎么样呢?
今天下午干活的时候,队上的村民就议论纷纷,说石开亮死了,他和石榴两个年轻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好,孤男寡女的,怕石榴这个小姑娘会吃亏。
在农村,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为了石榴的名声,江鸿翔愿意搬出来住到土地庙这里,听说这里闹鬼,往常到了晚上,就没有人敢到这里来,江鸿翔倒是不怕鬼,经历了家里的变故以后,他知道知道人心有多险恶,这个年头,人比鬼可怕多了。
江鸿翔担心的是,石榴这个小姑娘,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以后没有她爹陪着她,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呢!欺善怕恶是人的劣根性,她这样的女孩,很难说不会被人欺负,石开亮对他有恩,现在石开亮走了,他的女儿,他有义务帮助她的,但是自己身份特殊,说不定不但帮不了她,还会连累了她。
夜色降临,女人们说要回去照顾孩子,准备走了,只留下四个男人陪着守夜,一般情况下,守夜的都是至亲和平常关系很好的人,石开亮除了有一个女儿,其他算得上亲人的只有一个本家的人石开化,石开化的爹和石开亮的爹有一个共同的爷爷,他们是四代之外的兄弟了。
所以来帮忙和守夜的人少,只有石开化,邻居秦善才,队长秦宝强,会计许泽旺。
王树珍和刘翠兰安慰了石榴几句,就走了。
男人们生起火来,围着火堆一边抽烟一边打扑克牌玩。
石榴走到江鸿翔身边,“江鸿翔,你昨天晚上就守了一夜,今天晚上就不要再熬了,回去睡觉吧!”
江鸿翔摇摇头,“没事,我陪你爹最后一晚。”
夜深了,三月份的天气乍暖还寒,晚上更冷,“咱们俩到那边烤火去吧!”石榴提议。
正在那边打牌的秦宝强道:“对,你们俩过来烤火。”
“走吧!”石榴再一次邀请。
江鸿翔觉得今天的石榴不同寻常,一起和她坐来到了火堆旁边坐下一边烤火一边看大家打扑克牌。
刚坐下来不久,又来了一个和江鸿翔差不多年纪的人,他叫石头,就是和石榴三年前就订亲的人。
三年前,石头在村头的河里游泳,水性很好的人那天突然脚抽筋,在河里挣扎了一会儿就开始往下沉,那时候恰好石开亮从那里路过,发现不对劲,就跳下河去救了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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