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不会的,绝对不可能的!
这些话不断的在路宁的脑子里翻滚,她就像一个落水的人,拼命的抓着这些话当救命稻草。
“我现在努力不都是为了你吗?”
“就你这么一个臭妞,不宝贝你宝贝谁?”
“爸爸最爱的就是你。”
……
和一般的沉默的有些讷涩的父亲不同,路建平从不吝啬从语言上表达对路宁的喜欢爱护。路宁一直觉得自己有个非常好的父亲,虽然这个父亲喜欢喝酒打牌,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找一个活计;虽然这个父亲对她的堂哥堂弟都非常好,遇到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委屈路宁也要帮忙;虽然这个父亲对兄弟姐妹一场照顾,他们家要经常为此吵架。
“我就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就希望能帮大家一点就帮一点,看着他们受苦我真不忍心。”
因为这句话,她连那些不公也都释然了,她的父亲,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希望能照顾到自己的手足,希望大家都过的好。
这有什么不好呢?没有。而且从小到大她也没有真缺过什么东西。那种非常拉风非常昂贵的山地车她后来也有了。
“不管了不管了,都是一群白眼狼,以后我就管我闺女。”
“你虽然这么说,将来还是会忍不住的。”
“唉,实在是不忍心啊!”
这是他们去年,房子说要拆迁但家里的钱却不够,路建平向自己的兄弟姐妹求助,结果除了小妹路小安其他人都袖手旁观的时候,路建平和路宁的一番对话。
那个时候,路宁已经能够比较心平气和的看待路建平对于路家人的扶持了。对于自己的母亲来说,那些人是丈夫的兄弟姐妹,没有半点血缘上的联系;对于她,那也就是伯伯叔叔姑姑,有的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但对于自己的父亲,那是他的手足。他们有一起长大的记忆,有长达几十年的感情。不管现在如何,在过去,特别是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他们是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的。
路宁记得路建平告诉过她,在六十年代闹灾荒的时候,全家那真是弹尽粮绝,一点吃的都找不到了,是大姑的男朋友,也就是现在的大姑父拿来了一袋枣……
就算不能说那是救命的,也绝对是救了全家人的肚子。
当然付小惠也告诉过她,当年她大伯为了逃避上山下乡装病,生生让她爹背着走了二十里的山路!
“就你大伯最奸猾了,为什么个那么低,就是心眼太多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付小惠总是咬牙切齿,而路宁在气愤的同时却会有另外的想法。为什么他父亲愿意背大伯走二十里?她的父亲再忠厚老实,也不会随随便便这么背人吧,特别是在那个几乎吃不饱,肚子里不见一点油星的年代。
那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兄长!他不愿他这唯一的哥哥受苦,才会做出这种事。所以在付小惠为这些气愤的时候她总是劝解,而当她父亲心冷的时候,她也没有趁机再说什么。她知道他的父亲心软,知道他是个顾家的。那时候她还想将来要是能找一个像路建平那样的男人就好了。网络上不是有一句话吗?
“看一个男人,不是看他对你如何,而是看他对别人如何,看他有没有责任感。”
也许在少年时期,路宁会为言情小说里那种负尽天下人只对女主角一个人千依百顺宠爱有加的男人着迷,但在长大后,就算路宁没有怎么接触过社会,也知道那种男人是不靠谱的。
他对别人都不好就对你好?那么他会一直对你好吗?他现在喜欢你,所以你怎么说都行,那要是他将来不喜欢你了呢?如果他对他的家人对他的父母都没有责任感,那你怎么能指望他将来对你也负责?
路建平是一个好哥哥,一个好弟弟,他对路家尽心尽责;
路建平是一个好丈夫,这么多年,也没有搞过外遇;
路建平是一个好父亲,他让她这个女儿为之骄傲!
“宁宁,宁宁?你不要吓妈呀,宁宁宁宁?”付小惠虽然又气愤又难过,但见女儿这个样,还是慌了起来,拉着她的手来回的摇,路宁回过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没事。”
“我就知道不能告诉你,我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生气……“
”妈,你能不能不说这些了!“
付小惠有些无措的看着她,路宁做了几次深呼吸:”妈,对不起,我不是和你吵,而是现在你再说这些没有用。首先你要告诉我,我爸,真的给柳叶两万?”
付小惠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没有亲眼看到他给,但你把钱拿来后,柳叶就不再闹了,在那之前她还说要和你爸拼命的。”
一个做小三的女人说要和她爹拼命,这简直是荒唐绝伦,路宁只感到眼前阵阵发黑,她强忍着眩晕,继续问:“好,那我拿回去四万,剩下的两万呢,也都给柳叶了?”
“这我不知道,都怪我没管钱,要是我管着钱怎么也不会有这事!”
付小惠不管钱这也曾让路宁感到疑惑。过去做生意的时候,付小惠管钱管的是极严的,只是做生意的钱不好算,每天进货出货,走的是流水钱,就算她抓了大头,路建平也总能从手底下漏出点钱给路家人。在路宁的记忆里,付小惠大概是在她上大学的时候不管钱的,那时候她也有点疑惑,但见父母和谐,两口子过的和和美美的她也没有多想。
这次付小惠提到这事,她不由得问:“那妈,你为什么不管钱呢?”
付小惠停了下,叹气道:“我想着都老夫老妻了,还分什么彼此,你爹当时又那么好……哪知道,哪知道会有这些事啊!”
说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路宁麻木的给她抽纸巾:“别哭了,走吧!”
付小惠疑惑的看着她。
“走,我们去找他!”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咬着牙,“我们去找他要钱!”
这时候已经没有城际公交了,但省城离菊城这么近,从来就不缺跑长途的出租车,就算在这大晚上也一样,如果到聚集点,等齐四个人只要五十块母女俩就能回菊城,但现在路宁已顾不得这些了。她心里憋了一把火,这里面有怀疑有不信更有愤怒。
她的母亲不可能撒谎,就算再反对她和王锐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撒谎,但她甚至希望这是她父母针对她的一个计谋!怎么可以呢?怎么会是这样呢?她的父亲怎么会这样对她呢?
她要问清楚,她一定要问清楚!
“宁宁,你想好怎么对你爸说了吗?”因为路宁的气势,付小惠就算一向节俭这次也没敢反对她花一百块包车,只是在出租走到中途的时候才有点小心翼翼的开口。
“没有,先看看再说。”
“嗯,不要急,和你爸好好说。你上次就是太急了,你爸和你姑都说了,哪有当闺女的这么和爹说话的?你……”
她还要再说,路宁已经忍不住了:“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付小惠一畏缩,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有点尴尬的道:“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话一出口,路宁就有些后悔了,此时见付小惠这个样子更是不忍,她长出了口气:“对不起,妈,是我说错话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心急。”
路宁看着窗外没有说话。菊城和省城之间早已修好了公路,此时只见路灯忽闪而过,而更远处是隐没在黑暗里的野外。这次路宁没有打电话,直接扑到了家,在付小惠想敲门的时候路宁道:“把钥匙给我。”
付小惠犹豫了一下,把崭新的还没来得及挂上绳子的钥匙递给了她,路宁轻轻的打开门却几乎是恶狠狠的把门推开——一片黑暗,家里没有人。
付小惠道:“你爸他们……好像不在家。”
路宁没有说话,打开灯环顾四周。无论是和他们过去的房子相比还是和路宁的小窝相比,这里都显得非常简陋,地板是看不出颜色的,墙壁有些斑驳,客厅狭小而没有窗户,路宁的目光在客厅里微微一扫就直接来到了卧室,非常凌乱,卧室里乱堆着很多东西。路家原本有二百平方,虽然有一部分先放倒亲戚那里了,但要把剩下的挤到这么几十平方的房子里,也足够把整个屋子占满了,这么一眼看去,真看不出什么。
路宁又来到另一个卧室,在这里,明显有人才住过的痕迹,这个房间本来是她回来住的地方,但她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回来住了,那在这里住的又是睡?
“你晚上睡这里?”
付小惠点点头没有说话,路宁咬了下牙,想了下来到洗手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好像是因为看的那些电视电影,在别人抓奸的时候总是满屋子乱走,也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引导着她。
洗手间狭小而脏乱,用的还是过去的蹲坑,镜子已经照不出什么东西了,墙上的瓷片已经发黄,但是,路宁却一眼看到了她最大的发现——卫生巾,一包才拆封没怎么用过的卫生巾!
路宁知道自己的母亲在两年前已经绝经了,而她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回来住过,这包卫生巾是谁的?就算是她过去遗落的,她也有十多年没有用过这个牌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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