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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番外4.歌舞升平

好命甜妻 西母娘娘 13934 2021-04-02 18:16

  尚升平第一次爬上颐安的床的时候,才不过14岁。

  女孩穿着纯白色的泡泡袖睡衣,微卷的栗棕色长发就披在肩头,那双漂亮的瑞凤眼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她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出来,顺着长长的走廊溜到大哥房中。

  进门又转了个弯,升平在主卧的大床上看见安睡着的少年。彼时尚颐安离成年还有一个月,少年的眉眼极清秀,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病着的原因,他的皮肤很白,甚至和升平不相上下。

  轻轻掀开哥哥的被子,女孩儿的心跳得极快。她看着穿着深色丝绸睡衣的少年,那布料之下的线条优美,虽然还略显单薄,但也隐隐有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慢慢在他身边躺下,知道自己做的事可能会惹他生气,但升平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在这个家里,对自己最好的就是大哥,无论她做什么,他总是温柔地笑着准允。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今天才一定要上了尚颐安。

  略有些紧张,升平手心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感觉十分黏腻。除此之外,她觉得好奇又兴奋,像是要完成一件大事似的。摸了摸心口,想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可是手才一碰到他的衣扣,便听见哥哥的声音,“升儿,你做什么?”

  倏地收回手,女孩吓了一跳,见他仍闭着眼睛,佯装生气着道,“你装睡?”

  轻抬眼皮,尚颐安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转身将她搂进怀里,“是。”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戳了戳他,升平的小嘴嘟得更厉害了。

  “从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了。”

  将被子捂住脸,升平发出挫败的呻吟,每次都是这样,她无论做什么,无论做得多隐蔽多滴水不漏,哪怕能瞒过尚家所有人,也永远逃不过尚颐安的眼睛。

  笑着将被子拉下来,颐安温柔地问到,“来做什么?”

  “来上你。”认真地答着,女孩一翻身,便坐在了颐安身上。

  “上我?”尚颐安蹙起眉宇,眼神有些无奈,“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你成年了,”咬着手指,升平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一些,少年严肃起来,继续逼问着,“还有呢?”

  “还有....我,来那个了。”支支吾吾把话说完,升平鼓起勇气,打算敞开天窗说亮话,“所以我们可以做那件事了。”

  忽然笑了一下,索性也坐了起来。颐安的手还在升平腰后,柔声说道,“哪件事?”

  明明是她要来勾引他的,可升平却觉得自己才是被诱哄的那一个。知道他是故意使坏逗她,可是女孩儿的脸颊还是愈发烫了,“就是,大人之间做的那个。”

  “那件事啊,”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尚颐安忍着笑对她说到,“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了么,怎么愿意和哥哥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他还记得她刚来尚家的时候那副怯生生的样子,明明心里害怕,表面还假装很厉害。无论是对她真心实意爱惜的父亲,还是那些假意示好的姐妹,她都拿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倔得要命。

  渐渐的,有人脸上挂不住,便也对她冷嘲热讽起来。更有甚者,给她使绊子欺负她,害她从高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摔得浑身是伤,她都仍是一声不吭,眼泪都没掉一个。

  就是那一次,他吩咐人给她上药,她愣是不肯。可她自己又下不去手,药棉还没碰到伤口,手就抖着缩了回来。最后,是颐安哄了半天,赌咒发誓不会弄疼她,升平才肯让他给自己涂药。

  她告诉他,自己不喜欢这些人,更不喜欢他们碰她。

  “我也不行么?”少年含着笑柔声问到,那声音如拂面的春风,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升平嘟着嘴,仍是不高兴的样子,可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想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到,“你也不行,但你比别人好一点。”

  至于怎么个好法,她没有说,颐安也没有问。

  思绪从多年前飘回到现在,尚颐安看着坐在怀中的小小少女,忍不住笑着。她确实已经发育的很好了,纤腰长腿,胸前的沟壑也欲渐分明。

  尤其那张俏脸,虽是稚气未脱,却已称得上是姿容绝色了。

  其实从他第一次见她开始,尚颐安就知道,升平美貌,无人可及。只是今日这样近距离地抱着她看,那种感觉更明显。他何尝不想现在就要了她,只是时机未到,还要再等一等。

  “哥哥可以,别人不行。”升平一脸乖巧,可语气却格外坚定。她趴在颐安怀里,小声道,“哥哥,你要了升儿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了。”

  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端倪,颐安不动声色地问到,“谁说我们要分开?”

  “四姐,四姐说你现在病好的差不多,又马上要成年了。到时候我就不能留在家里了.....”升平时刻都清楚,自己在尚家之所以地位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都是因为尚颐安。

  因为她是尚颐安的护身符,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关注,家里人之所以生怕她有个闪失,完全是因为怕牵扯了这个尚家唯一的少爷的安危。

  四年过去,当年的病弱少年将要成年,升平陪着他度过了无病无灾,衣食无忧的四年。现今“合约期满”,她再没有利用价值了。

  倒不是怕以后没有了富贵日子,而是她很怕童年的遭遇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没了尚颐安的庇佑,她又要被卖给别人了。所以升平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打算永远留在他身边。

  “那个算命的先生不是说了么,我若是无病无灾到了十八岁,就可以娶你。”颐安摸着她的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可是四姐还说,父亲当时是为了救你,什么条件都答应。可现在你已经好了,自然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所以你才想让哥哥要你?”少年的神色无奈,除此之外,还流露着一丝失落。她来找他,并非喜欢,而只是害怕失去。

  像是被人戳穿阴谋的小孩子,升平伏在颐安身上,小声说着,“嗯,我怕再被人卖了。还怕......”

  “还怕什么?”少年盯着她的眼睛问到,只见升平目光灼灼,面色复又红起来,“我还怕,跟你分开。”

  颐安忽然就笑了,眸底似是有万千星光,“不会,哥哥不会和升儿分开。只要升儿愿意,哥哥就有办法娶升儿。”

  “真的?我当然愿意。”女孩面如桃花,从心底流露出的喜悦半点不加掩饰。

  “不是为了留在尚家,而是真心喜欢哥哥?”不确定她的心意,颐安又问了一遍。

  “当然。升儿最喜欢哥哥。”俯身在他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升平笑得极为动人。

  “好。那等你可以嫁人的时候,哥哥就娶你。今晚,你就睡在这儿吧。”轻轻拍着她的背,颐安像小时候一样,柔哄着她入睡。其实在他心里,哪怕没有那位算命先生的一席话,也认定了此生非升平不娶。

  他们的命运既因为一句谶语捆在一起,那便生生世世都不要分开。

  自那日后,颐安本来已经渐好的病症又有了复发的趋势,尚家老爷日日揪心,可不论看了多少医生大夫,吃了多少药石补品,就是不见效。

  而唯有升平在身边的时候,才能令颐安得片刻舒坦。本来她以为哥哥是故意装作体弱,好保全自己。可是当她亲眼见着他日渐消瘦,不思饮食的时候。才知道他是真的病了。

  所以升平收敛了所有虚张声势的跋扈和任性,乖乖待在他身边照顾他,恭顺温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不是那个每日想着如何折磨佣人,打压其他孩子的九小姐了。

  而尚老爷也自此彻底死了让儿子娶旁人的心思,无论升平出身多么低贱,他仍是铁了心要让颐安娶她为妻。他坚信,只有升平的命格能够保佑颐安一生性命无忧。

  尚升平因此在尚家变得愈发尊贵,不只是幺女,更是长房长媳。

  八年之后,22岁的尚升平嫁给了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尚家长子颐安。只是佣人们叫惯了九小姐,一时改口叫大少奶奶,还有些不习惯。

  对于这些细节,升平向来不在意,只是颐安不允,一个个非逼着他们改了称谓才行。外人艳羡二人夫妻恩爱,还以为大少爷对太太极好,却不知人后,尚颐安从不碰她。哪怕婚后他们同床共枕,却还不如儿时亲密。

  升平只当他身体病弱,不及常人,可渐渐的,颐安连对她的态度也愈发冷漠起来。

  他每日天不亮便起床由司机和保镖护送着出门,直到深夜才会回来。问他去做什么,他也不说。升平每每在夜里感受到男人裹挟着一身寒气地躺在自己身边,便知道是颐安回来了。

  刚开始,她会立刻转过身去抱住他,甜甜地唤他大哥。

  可是后来,随着被他推开的次数越来越多,升平的心变得比晚来的夜风更冷。直至颐安半是警告半是威胁地告诉她,如果再这样,便要同她分床睡,升平才彻底死心,不论他几时回来,只当不知道。

  只是那一日,是尚颐安的生日。升平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再试一次。她早早叫佣人准备好了饭菜,又再三让司机催促颐安回家,可直等到深夜,菜都凉了,还是没等来他。

  快到12点的时候,颐安打来电话,叫她早些休息。他说他还有事要处理,今晚不回去了。

  女人挂了电话,呆坐在餐桌前,忽然间莞尔一笑,那样戚戚然然的笑容配上那张绝美的脸,只让人觉得九小姐分外惹人怜惜。她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升平将面前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就着那些凉了的菜肴,一口一口吃起来。

  本来佣人还想劝一劝,可还没走近跟前,升平便将喝空了的杯子使劲扔在地上,大声喊了一句“滚”,吓得家里的那些管家婆子大气都不敢出,赶快退了下去。

  直至桌子上的好几瓶红酒都被她喝光了,升平才难受得强撑着身子走到厕所,吐得一塌糊涂。她整个人已经不清醒了,又哭又笑的,听不清嘴里在说些什么。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热得难受,胃里灼烧似的疼,索性就趴在浴室冰凉的地板上,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不知什么时候,昏睡中仍旧难受的升平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男人炙热的体温包裹住自己,耳边是尚颐安温柔的絮语,像是责怪,却更似心疼。升平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睁不开眼睛,思绪也混沌一片,但冥冥之中,心里有个地方很清楚,是他回来了。

  任由他将自己抱回床上,升平借着酒意抱着他不放,而这一次,尚颐安没有将她推开。

  一直到日上三竿,升平才渐渐清醒,她头疼的要命,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男人就躺在她旁边,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颐安语气冰冷,仿佛昨夜的温存不过是一场属于升平自己一个人的幻梦。

  “想喝就喝了,哪那么多为什么。”态度并不友善,像是存心和他怄气,女人赤着脚走下床,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

  她要尽快让自己清醒过来,唯有如此,才不会在尚颐安面前显露半分软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待她陌生如路人,儿时那些因他而退去的铠甲便又被升平穿在了身上,像是刺猬一样,保护着自己。

  让高看她的人知道是因为什么而高看,也让看轻她的人知道自己错在了哪。

  生而倔强,不论她是不是姓尚,那是骨子里改不了的。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男人起身系着衬衣纽扣,三粒扣子系了两粒,便停下来咳了半天。升平从浴室出来,看着他颤巍巍的手,和那过分白皙的病容,忍不住走过去为他系上领口处的最后一颗。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那双漂亮的瑞凤眼甚至未在颐安俊朗的面容上停留半分,可那嘟起的红唇水润润的,还是诱得人差点忘了她此刻在生气。

  有那么一瞬间,颐安很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可是顿了顿,他还是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辅一系完,尚颐安便将她推开了,力道虽不大,但升平总觉得那不应是一个病体残躯能使出的力气。可她当时只顾着伤心,并没有多想。

  “谢谢。”男人态度复又冷淡起来,起身正要离开,却忽然被她一把抱住了。

  “为什么这样对我?”眼泪一点一点浸湿了他的衬衣,升平的小脸摩挲着他的背,哭得委屈,“哥,我做错了什么么?”

  狠着心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指头,颐安转身对她说到,“别闹,我还有公事。”

  “什么公事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你废寝忘食连身体都不顾了?”质问着,她胸前一起一伏,明显恨极了。

  “升儿,听话。”甩下这样一句话,尚颐安已经耗尽了耐心。他何尝不想和她日日厮守,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偏生她就这么等不得,一定要如此为难他,这样不住地诱惑,这样夜夜拥她入怀却又碰她不得的日子,他只希望她乖一点,不要火上浇油。“我有你,总归是不会伤了性命的。”

  “那假若有一日,我不在你身边了呢?”含着泪问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雾气昭昭,玉白的小脸没了往日喜乐的样子,尽是愁云惨雾。

  饶是如此,颐安还是动了怒,“不在我身边?那你想在谁身边?那位宋先生么?”眼里的不屑呼之欲出,男人嘴角甚至挂了笑,看她的样子轻蔑至极。

  所以,他都知道。

  那日她开车出门,不小心被人追尾。撞她车的男人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看上去和尚颐安差不多大,叫宋司铭。

  本来升平想告诉颐安,可是电话刚打通那边就拒绝了,无奈之下,她只得跟着宋司铭去办了手续。好在男人态度礼貌又友好,性格也是十分讨喜,做事有条不紊的,让升平很放心。

  他们的车剐蹭都不是很严重,各自走了保险,宋司铭请她吃了个饭,席间两人聊得十分投机。她不敢告诉他自己是尚家的人,所幸宋司铭刚刚从国外回来,对帝城的一切也知之甚少。

  时间久了,升平常常和司铭出去,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对他说。司铭知道她丈夫对她不闻不问,所以对她愈加关怀。两个不受身份困扰的人越走越近,升平能感觉出来,宋司铭对自己有好感。

  前几日,他甚至提出来要升平离婚后嫁给他,她没有答应,只说回去再考虑考虑。

  而今看来,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尚颐安的眼睛,他还和儿时一样,是她在尚家唯一一个骗不了的人。

  本以为他对自己漠不关心,现在才知道,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会眼,任由她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阻止罢了。升平的心愈发难受,她冷笑着问到,“那又怎样?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尚颐安,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我们与其这样互相折磨,倒不如彼此放过。”

  她最后那句“放过”尤其刺耳,可男人却表现得丝毫未把她放在眼里,“因为你是我的护身符,没了你我便活不长。”

  “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你留着我,不过是为了续命。可你,还有你们尚家,自始至终都觉得我出身微贱,不配做你们尚家的媳妇对么?”升平向前一步,眼睛直视着对方,没有丝毫惧意和退让,也再没有一丁点爱意和依恋,“可是尚少爷,你即便留我在身边,也不过是废人一个,不娶我,你能娶谁?帝城哪个名媛敢嫁你,就算是小门小户,但凡好人家的姑娘,谁肯做你的媳妇?你病痛缠身,连夫妻之事都做不了,你们尚家照这样下去,是要断子绝孙的。”

  不介意他愈发狰狞的表情,升平继续说着,她的话伤人伤己,可她却孤注一掷,只愿与他同归于尽。

  “不如,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让我和司铭在一起,等我们生下孩子,过继给你,不论做舅舅还是做爸爸,都随你。等你有了后代,也就不怕死了,到时候,我们再离婚。”

  她笑得好看,眉目里的媚任谁看了都会动心,可那些恶毒的言词却字字锥心。尚颐安觉得,自己遇见尚升平,就犹如饮鸩止渴,用毒药续命,美则美矣,痛起来却噬心蚀骨。

  眸底的寒意深不见底,颐安抓着她的手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宏伟的志愿。我以为我太太冰清玉洁,忍得了独守空房的寂寞,结果到底还是个下贱坯子。”

  使劲将她推倒在床上,颐安单手解开她刚刚系好的纽扣,“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等我上了你,你再看看那位宋先生还会不会要你。”

  狠狠地把她压在身下,尚颐安甚至没给她反抗的机会。他用皮带将升平的手反绑在床头,衣服都没脱,只将她的裙子推上去,便粗暴地要了她。

  枉顾她将他肩头都咬破了,身上全被她抓出了血痕,尚颐安仍是将她吃得死死的。

  “尚颐安,你王八蛋!你可以,你没有病,你骗我!”

  “是,我可以。可我就是不想碰你,因为你不配,你不过是一个被卖进尚家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贱人罢了。14岁就爬上了我的床,那么多年都没死心。尚升平,你真是贱。上你,我都觉得脏了自己。”

  他骂的难听,升平起初还挣扎,可是渐渐的,他折磨得她不行,升平便只能咬着唇忍着。尚颐安的手插进她细嫩的皮肉里,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她疼得眼泪簌簌地掉着,却是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说。

  过了不知多久,尚颐安才终于放过了她。只是他连那些污浊都不愿留在她身体里,最后一刻愣是抽身出来。男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将皮带从她手上解开,看着那些紫红的勒痕,饶是心疼的要命,脸上却仍是冷淡的样子。

  他转身走出了房门,却在要离开家的时候,忽然听见女人下楼的声音。

  来不及去扶她,升平腿上还没有力气,就这样急急追着他走下来,三步迈成两步,一个踉跄便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昨晚那一地的碎片刚被清理干净,地上滑得要命,她狠狠摔着,膝盖马上肿了起来。

  颐安慌忙朝她走去,可才走了两步,便见升平将餐桌上的酒瓶拿起来摔了个粉碎,暗红色的酒液玷污了她纯白的衣衫,那红色一点一点爬上裙摆,迅速连成一片。

  “升儿!”颐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唤着她的名字,手都在不停抖着,“你做什么?你先把酒瓶放下。”

  升平倏地一笑,似是纤巧的彩蝶,翩然若飞仙。“尚颐安,你会后悔的。”

  她这一生因他而改变,初入尚家时她任性至极,处处防备,是他的温柔卸下了她的那些刺。而后她听话,为了他忍耐了那么多年,换来的却只有“下贱”二字。

  既然生而彼此折磨,倒不如死了互相成全。不愿他愿不愿意,反正不能和他同生,她便与她同死。

  鲜红的血瞬间从那条细细的伤口涌了出来,升平倒下之前,男人惊慌失措的俊脸映入眼帘。直至闭上眼睛,他无助的呼喊被隔绝在世界之外,升平心里仍是恨的。

  他的担心和焦虑,都只是为了自己。尚颐安是生怕自己死后,他便也时日无多了吧。

  升平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讽刺的是,尚颐安始终没有出面。一直到她病愈回家,都没有人知道尚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自小在这里长大,知道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心里忍不住自嘲,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这样的人家,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尚老爷亲自去接她回来,进门就给了颐安劈头盖脸一顿骂,连升平都吓到了。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尚颐安活着,却没想到,还有人真正在意她的性命。

  “你若是想死,就对九儿差点。你要是希望我也快点死,那便也都由着你。你病了多少年,我心里这根弦就崩了多少年,我福薄,膝下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妈又过世得早,难为我为你那么操心。好不容易领来一个会说会笑的乖巧女儿,尚颐安,你就这么糟蹋她?”

  他们之间的那些事,虽不足为外人道,可是老尚却一清二楚。他当年之所以不让颐安娶升平,就是怕自己这个病弱的儿子拖累了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时他收养她确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错,可这么多年下来,他是真心疼爱这个九姑娘,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尚家的人面和心不和,各方之间互相争斗,他自己的儿子出不上力还要他担心,也唯有升平在侧,才能时不时告慰下老尚的那颗慈父之心。

  趴在父亲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升平委屈,却又高兴。这一辈子,能得这样的家人,她便知足了。哪怕尚颐安待她不好,但为了这个养父,她愿意留下来,好好做他的续命太太。

  一个月后,老尚六十六岁大寿,因着这个寿数吉利,尚家在酒店大宴宾朋。

  其实升平知道,这不过是父亲想显显声威罢了。彼时的帝城波诡云谲,自上任长官秦明畏罪自杀,拖累的乔家倒了之后,时隔十二年,这座富贵之城又迎来了一次新的洗礼。

  只是这一次,事关尚家。

  表面平静的尚宅实则颇为动荡,老尚年迈,而长子又体弱多病。各房皆无男丁,七个女儿嫁的还都是名门之后,那些女婿们一个一个觊觎着尚家这块肥肉,为了权势财产斗得不亦乐乎,尚家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倾覆的危机。

  所以升平也不同颐安计较了,她此刻只盼着父亲健康长寿,而颐安亦是平顺安康便好。哪怕他那样对她,可升平心里还是放不下。所以这些日子,他们只当那件事没发生过,仍旧像以前一样,相敬如宾。

  只是老尚在宴席上逢人遍夸自己的媳妇乖巧,倒惹得颐安不悦。

  男人低声对她说着,语气里莫名的带着醋意,“怎么,知道我靠不住,转而又开始指望爸爸了么?”

  睨了他一眼,升平只回敬了两个字,“幼稚。”

  见他语塞,复又骂了几句,“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谁对我好,我便也对谁好。”

  这男人真是奇怪,她做他太太他觉得被辱没,难不成做他妹妹还怕争家产么。再者说,就他这体格,谁死谁前面还不一定呢。

  嫌弃地躲开他,却在转角处遇上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宋司铭。

  升平本想躲开,却猝不及防被他拦住了。男人面容憔悴,人也瘦了一圈,她自上次和颐安吵架之后便再没同他联系过,没想到几日不见,他竟成了这幅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么?”升平关切地问着,却见男人眼里的相思泛滥,不加掩饰。

  “升平,我想你。”

  只简简单单五个字,却恍如雷霆万钧,铭心刻骨。

  没有回应他,她在心里抱歉,自己怕是此生也不能回应他的深情了。

  见她不说话,宋司铭笑笑,无奈地说到,“没想到,你是尚家的人。”

  “是,尚颐安是我丈夫。”升平答得平静,从前他听她遭遇时心疼不已,而今知道她是尚家的人,恐怕从此爱莫能助,只能祝她自求多福了吧。

  她这样想着,却没想到宋司铭蹵了眉,拉住她的手道,“那又怎样,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带你走。”

  摇着头正要拒绝,可她手还没抽回来,便听见身后的人唤了一声,“升儿。”

  男人的声音有了怒意,升平吓了一跳,生怕他迁怒于宋司铭。“哥,你别误会。”

  她没有叫他的名字,也没有称他为老公,而是喊他哥哥。颐安的十指在身侧收拢,眸光极寒。“过来。”

  还未迈开腿,升平便被宋司铭拉到身后,“尚公子,听闻尚公子身患恶疾,百病缠身,宋某很是遗憾。可是除了可惜公子的身体,我更可惜升平,她年纪轻轻就这样跟着你,未免委屈....”

  “哦?”男人的蔑视丝毫不加隐藏,尚颐安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在看着跳梁小丑一般。他本就生得金尊玉贵,而今这样眯着眼看人,便更显居高临下,不可侵犯。“那宋先生的意思,升儿怎样才算不委屈?”

  “跟升平离婚,成全我们。宋某发誓,一定会待她很好,她也一定会比你跟你在一起时更幸福。”

  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升平摆着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了,可对方却置若罔闻。

  “宋先生此言何意?”尚颐安也不恼,他明知故问,就是想看看升平的反应。

  “呵,”这次换宋司铭笑得不屑,“尚公子一定要我说的那么明白么。你这副身子,哪个女人跟了你都是要委屈地。倒不如......”

  “够了!”打断他的话,升平瞠着一双眼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厌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讨厌宋司铭方才的话,可他那样的态度,就是让她不舒服。

  仿佛自己是一个物件儿,由着人送来送去。又仿佛她可怜至极,需要人施舍同情。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敢当众羞辱颐安。

  “升平.....”

  “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外人置喙。”

  “升平.......”

  “宋先生若还当我是朋友,便请你为刚才的话向我丈夫道歉。如果不是,我们以后就只当不认识。”

  饶是不情愿,宋司铭还是咬着牙说了句对不起,只是他辅一说完,便转身离去。

  升平看着男人萧瑟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她没有办法。还没回过神来,尚颐安剧烈的咳嗽声便吸引了她全幅注意,上前轻抚着他的背,她一脸担忧地问到,“你没事吧?”

  明明前几日还生龙活虎对她为所欲为,怎么现在又是一副病蔫蔫的样子。升平有些搞不懂他的病情,正想劝他再去看看医生,却被他死死握住了手腕,那力道,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升儿,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好。”不做他想,升平扶着他去了酒店楼上的房间。他们自小长大,多年的感情,到底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打散的。所以即便他那样对她,她还是待他如常。

  可是才一进了房间,尚颐安便不规矩起来,升平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尚颐安!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病。升儿,我也想你,我想要你。”

  “你.....”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她不敢喊也不敢叫,虽然这里隔音很好,但万一隔墙有耳,人家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进房,若是动静太大,势必引人侧目。

  好在,尚颐安这次比之前温柔许多,他们沉醉于彼此,倒忘了楼下父亲的寿宴尚未结束。可怜老尚一个人,孤苦伶仃撑完后半程,却始终看不见儿子和女儿去了哪。

  “颐安,颐安......”升平在迷离中唤着他的名字,颐字是周易中的第二十七卦。君子观此卦象,应思生养之不易,从而谨慎言语,修身养性,避免灾祸。

  升平希望他就如自己的名讳一般,趋利避害,一生无忧。

  不论他真病也好,假病也罢,只要他平平安安,自己就安心。

  可惜事与愿违,她越希望相安无事,祸事就偏偏找上门来。

  寿宴的第二日,尚颐安一早就离开了,可升平却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一直磨蹭到了下午才叫了司机来接她。谁料她才出酒店大门,便被人从后面捂了嘴,拖进了车里。

  迷迷糊糊的,她被带到了一处废弃的楼宇里,升平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嘴上还粘着胶布,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

  而当她看清来人的真实面貌时,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宋司铭。

  那个昨日还在宴会上对她表白的男人,今日再见,已是另一副面孔。

  猛地扯下粘在升平嘴上的胶布,拿着刀片在升平细嫩的脸上来回游走,宋司铭笑得一脸邪恶,“九小姐,想不到吧。”

  “宋司铭?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做我想做的事情。我筹谋了那么久的事情,差一点就成功了,却被你那个病弱的丈夫全毁了!”他面目狰狞,忽而又笑着道,“对了,我忘了,尚颐安才不是什么病弱的人。他智勇双全,算计得老子几乎满盘皆输。”

  “好在,我还有你。他那么爱你,不会不管你的。还有你那个养父,居然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我以为老家伙也是贪恋你的美色,父子二人共享一女呢....”

  “呸!”狠狠啐在了他脸上,升平一脸嫌恶,“闭上你的脏嘴,你不配说我父亲。”

  男人转过头抹了一把脸,反手就一个巴掌打下去,升平被他打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

  “贱人!昨天你让老子当众给尚颐安道歉的帐老子还没跟你算了,等一会儿我解决了他,一定要让他看着我是怎么将你玩的欲仙欲死的。”

  升平看着他,她头发凌乱,嘴角渗出了血,却仍然不失为绝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告诉你也无妨。”他筹划了许久,今日就快成功了,正愁没人可以分享,刚好跟升平炫耀一番,“我要吞了尚家,为我所用。”

  莞尔一笑,升平不屑地摇摇头,“宋司铭,你简直做梦。尚家的地位,跺下脚整个帝城都要抖一抖,就连霍家那样的人家,在我父亲面前也一样恭敬顺从,你算什么东西,想吞了尚家?”

  宋司铭也不生气,背着手在她眼前来回踱着步,笑嘻嘻地说到,“是,仅凭我一人之力肯定不可能,可我还有帮手。俗话说得好,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尚家其他两房对你们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乐得有人帮忙一起合力对付尚颐安父子。”

  “尤其是你四姐一家,无一日不盼着对你们取而代之。”

  八年前,颐安尚未成年的时候,她那个四姐就对她说过,一旦颐安无病无灾,她便毫无利用价值了。那个时候,那些人还为尚颐安选了一位未婚妻。升平隐约记得,那是她四姐的母亲娘家挑来的人,而他们家就姓宋。

  “是你。”狠狠望着他,升平恨自己后知后觉,竟上了坏人的当。

  “是我,当时我姐姐说好了要嫁给尚颐安的,可是不知怎得,他突然病重,搞得老尚最终也没有答应。你是如愿留在了尚家,可你知道我姐姐有多惨么?全家人都将罪责推在她一个人身上,说她福薄命舛,拖累的全家都不能发达,所以没多久,她就郁郁而终,死时才不过十七岁。”

  “那是你们家里人有病,跟我有什么关系!”升平气得不行,她不明白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自己利欲熏心,还要拖别人下水,失败之后就让一个小姑娘顶罪,真是孬种。

  “你们尚家只手遮天,尚升平,你过得衣食无忧,可你知道你们这些人上人,一言一行会对别人产生多大的的影响么?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取而代之。我也要做人上人,从今以后,便没有任何人能影响我。”

  “所以我接近你,哄着骗着,想让你做我的眼线,更深入地了解尚家。可你这个贱人,却偏偏不上钩。”

  “真是难为你和我四姐一家,这么多年处处算计着我们,到头来却还是棋差一招,要想到用绑架我这种下三滥的招术逼颐安就范。你们是不是太看轻我们了?”

  “闭嘴!”明显被戳中了痛点,男人有些不耐烦,“我们当然不止这一个计划,这么多年,我们两家一起筹谋,却偏偏诸多阻碍。你们尚家在帝城人脉极广,除了霍家,沈家顾家也时常帮衬。我们前几日好不容易将沈家的心腹弄死了,却也暴露了自己。”

  “所以你现在是狗急跳墙了么?”升平大概猜出来了,前几日沈家出了丧事,父亲还前去探望过,听说去世的人是沈太太的故交,她难过的半条命都进去了。

  持续引诱着男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升平早就发现,在他滔滔不绝地赘述时,颐安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直到他轻咳一声,宋司铭才如梦初醒,“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大惊失色,尚颐安却是云淡风轻。“有人帮我进来的,你不是说了么,我们家人脉极广,常有人帮衬。何况,你杀了萧豫然,得罪的可不止是沈家。”

  其实对于这些人的伎俩,他父亲一直都知道。本来,他年少时体弱多病,所有人都断言他活不长,所以那些人倒也不打算怎样,只想着他死了,顺理成章继承老尚的资产。

  可是后来升平来了,他的命保住了,那些人便开始蠢蠢欲动,好在他和父亲机敏,一直处处维护着升平,才让她在尚家平平安安过了这么多年。

  但那时,老尚便嘱咐儿子,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反正升平在侧,命格相辅,他性命无忧,不如勤加锻炼,强健体魄,万一升平有什么差池,颐安还可以活下去。

  只是他父亲不知道,颐安答应他暗中锻炼,不过是想保护自己最想保护的人,而不是单纯地为了续命。

  几年过去,在他将近成年的时候,算命人的话即将应验,那些人便愈发急不可耐。所以他只得装病,哪怕在娶了升平之后,他都不敢也不能碰她。

  因为时机未到,危机尚未解除,他不能为了一响欢愉,将整个尚家,还有升平的安危至于不顾。

  可事实上,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病弱少年了。

  宋司铭看着他的样子,气急败坏地骂道,“尚颐安,你还真是命大,好,我现在便杀了你们两个,让你们到地底下去做一对鬼夫妻。”

  他在外面布了那么多杀手,又挟持了升平做诱饵,就等着尚颐安自投罗网。却没想到这男人单枪匹马就杀了进来。

  只是他才刚举起枪,颐安便先他一步扣动了扳机。

  “沈先生和沈太太交代了,要你死。”

  ******

  两个月后,元宵节那日,颐安带着已有身孕的升平去看花灯,帝城的古街上,一排一排红彤彤的灯笼透着喜庆。升平看着路边有人可以在灯笼上题字,便兴冲冲跑了过去,“哥,快来快来。”

  尚颐安见她又跑又跳,吓得一身冷汗,沉声道,“尚升平!你再这样乱跑就跟我回家!”

  “哎呀,舅舅又凶我们了,好怕怕。”她捂着肚子,笑得一脸狡黠。

  看着面前男人想吼又不敢吼她的样子,升平觉得过瘾极了。

  尚颐安现在不用装病了,连人都不那么温柔了,可每日听着她胡乱称呼自己,却也不恼。她一会儿哥哥一会儿舅舅,一会儿颐安一会儿老公的,想起什么就喊什么。他知道她这辈子一直在尚家夹着尾巴做人,即便耀武扬威,也是狐假虎威。而今终于名正言顺,便由着她的性子随心所欲。

  “想写什么?”

  偏着头想了一下,升平认真地说着,“歌舞升平,天下颐安。”

  卖灯笼的老汉听了,连说了几个好字,他看着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孩,心中暗叹,这位太太的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瑞凤眼笑起来像月牙一样,比天上的满月还美,真真是人中龙凤。

  挥笔写下这八个字,颐安在一旁搂着升平说到,“你知不知道,颐字在卦象中代表什么?”

  “颐养之道,在于自食其力。霤出山中,万物萌发,这是颐卦的卦象。”

  他摸着她腹中他们的孩子,只觉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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