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茶出来,笑说:“就用自来水煮的。比不得你平常喝的。”他呷了一口,吹了口气,说:“不,茶很香。”我说:“真的?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幸好卖茶叶的老板没有哄我。”他说:“送花给你的是小男朋友?”我笑:“哪呀,我喜欢花,人家就送,投其所好嘛。”他淡淡的笑。过了一会儿,问:“夕,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样?”我笑说:“以后呀,听起来好遥远哦。先这么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忽然招手,说:“过来,让我仔细看看过的好不好。”我依言坐过去,靠着他说:“周处,你好像瘦了。”他怔怔地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
我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不顺心吗?大年初一就叹气,不大好哦。”他只是拍着我的手,一句话都没说。我见他那样子,也说不出话。直到他手机响起来,他看也不看就说:“马上到。”我站起来,问:“你要走了?”他点头,我不再挽留,送他出门。他摸着我的头发说:“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我点头:“恩,你走吧。”打开门,已经有两三个人在门外等着了。他皱了皱眉,冲我点头。我识相的没有跟出去。躲在门内,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大年初三傍晚,林彬打我电话:“你现在搬哪去了?”我说:“干吗呢你?我还在上班呢。”他说:“你怎么连大过年的也上班?”我说:“不上班那干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事?”他说:“我现在在北京。你人在哪?我找你有事。”我说在青年路这边。他“咦”一声,说:“你也在那附近?”我问:“你不在家好好待着,又来北京干吗?”他让我别管他的事,只说要找我。
我说:“我该下班了。你人到底在哪?有什么事?”他“哦”一声,说:“那你自己过来吧。我就在‘HIGHFIVE’,门口大大的牌子,在那等你,快点啊。”我问身边的同事:“你知道‘HIGHFIVE’是什么地方?”他看了我一眼,“问这个干什么?”我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忙说:“不干嘛,就好奇,随便问问。今天刚听人说起。”他挤眉弄眼的说:“那可是北京最大的色情场所。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哦”一声,林彬就知道在那种地方鬼混。看来是乐不思蜀了,还让我去找他!我忿忿的想。
坐公车去了,停在站牌下不肯再往前走。打电话给他:“我在站牌下,你快过来。”他那边的音乐声震的我都受不了。他吼着说:“到门口来,我有东西给你。”我没办法,只好磨磨蹭蹭走过去。他站在门口老远就看到我,不满的说:“怎么这么慢。喏,给你。”是一张银行卡。我愕然:“干吗?你找我就这事?”他没好气的说:“那你以为还有什么事呀。不是说了要给你一张银行卡当压岁钱嘛。密码是你自己的生日。记得去银行改了密码。”说着就要走。
我喊住他:“你说你大过年的来北京干吗?还来这种地方鬼混!”他匆匆解释:“都是生意场上的人。马哥想来这种地方玩玩,我能不陪着吗!”他哪有什么正正经经生意场上的人!还不是一些狐朋狗友。我拉住他:“哎哎哎,你先别急着走。我问你,你和那个欧阳水,到底什么关系?”他支支吾吾的没回答。我瞪着眼问:“你没跟她怎么样吧?”他推我:“行了行了,你快走。我没时间跟你瞎扯。马哥他们都等着我呢,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的。”我叮嘱他:“你可别乱来啊——”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走远了。
回去的时候,顺路进自助银行查了查。唉,那小子居然给这么多压岁钱,看来是真发了,出手这么大方。怪不得有胆进那种地方厮混呢,全是钱壮的胆。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干什么了。我摇头叹气,将卡的密码改成他自己的生日。
巷子里满地的红纸屑,空气中隐隐的有一股硫磺的气味。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蹲在院子里放烟花,是那种小型的烟花筒,“啾——啾”的一声,爆出一团光,撒下几点火星,然后就没了。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根点燃烟花棒转圈,形成椭圆形的光圈,呼呼的烧着,黑暗中像吐舌的火龙。大家拍着手在一边笑。我看的出神,站在旁边一时没走。
忽然一个小男孩递给我一根烟花棒,仰起冻的通红的小脸说:“姐姐,我天天看到你上下班哦。你要不要玩?”我一愣,高兴的接在手里。忽然想起宋令韦送的一大袋烟花还搁在角落里发霉呢。既然买了,没有浪费的道理。于是说:“姐姐也有很多漂亮烟花,我拿过来大家一起玩好不好?要等姐姐哦。”
飞跑上楼提了烟花气喘吁吁的下来。那些小孩子全部围上来,我立刻成了孩子王。将大腿粗的炮筒搁在地上,我一点燃引线,立即大叫着跳开。几个小孩子也跟着尖叫。一片“哇啦”声中,无数的烟花在头顶爆炸开来,一声接一声,像吹落的花瓣,随着夜风瞬间消失不见。我还不过瘾,同时点燃好几个,漫天都是掉落的碎碎点点的星光,火树银花,美丽纷呈。大家站的远远的,兴奋的拍手,又叫又跳。有一种烟花溅的特别远,掉下来的时候,几个小孩惊叫着逃开,随即又哈哈大笑,是如此的快乐。
此情此景,忽然想到一句话,“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我抬头仰望无垠的夜空,仍旧是一片的昏暗。只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那个人,蓦然回首,可曾在灯火阑珊处?我转身上楼,不再留恋。
过了大年初三,又恢复到正常的上下班时间。下了晚班,我边走边打电话给林彬:“你又在哪厮混?什么时候过来吃顿饭?我好去买菜。”都来了好几天了,除了初三晚上匆匆一面,我连他人影在哪儿都不知道。他既然来了,好歹在一起吃顿饭。他高声说:“还不是在‘HIGHFIVE’。吃什么饭呀,又不是生离死别。哎,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就走——”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冲他喊:“林彬!快来,出事了——”听在耳内,声音都变调了。我一惊,连忙喊:“你们出什么事了?”他连应一声的工夫都没有,“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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