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二十八章
陆领开着车,异常地多话,挨个儿评价三位长辈一位保姆今晚的表现,愉悦如瀑,连那花猫蹲在旁边扮乖也夸了一遍:“……你不知道那死猫平时可他妈淘了,啥事儿都干,我爸那一缸子热带鱼全让它捞出来吃了。佣人买个王八它也挠,嗷嗷的,挠得那王八一晚上没敢出来。我奶朝它叫小虎……”
伍月笙很乏,也被他的心情传染,勉强扯个笑:“你好好开车。”
“哦。”他答应得很痛快,却不听话,两只眼睛不时偷瞄她:“你累了吗?招架不住啦?我觉得还行,我爸就那样,他在学校绷习惯了,到家也不怎么太说话。”
伍月笙平平应一声。
陆领又说:“你今天也挺能装,往那儿一坐楚楚动人的。”
伍月笙这回干脆没了音儿。
语言表达能力有障碍的陆领,仍在词不达意地絮叨:“咱俩太紧张了可能,其实有老太太罩着,我爸我妈他俩好摆平。”
车内一片静寂。
伍月笙浓浓的睫毛不安稳地在合起的眼睑上方轻颤,尽管不出声,也让人知道她没睡着。
陆领瞥向身边,小声说:“一会儿到你家了给我整点儿吃的。”
伍月笙噗地笑出来:“在自己家都吃不饱饭。”
陆领老实承认:“谁能吃下去啊?我爸眼神很不对劲儿,不过他倒是最不可能搞动乱的。可是成天在家的是我妈,她老觉得是你带我干坏事儿的,完了属她张罗最欢让你搬过来。你们俩住到一起,还不得像电视剧里演的婆婆媳妇儿那样。就你这死性子,一点儿不让人……”
伍月笙越听越不耐烦:“你磨叨什么啊?谁说我要搬你们家住去?”
陆领就知道这会是大矛盾,为了照顾孩子,全家不二样的命令,伍月笙必须住过去。瞅着伍月笙这态度,完全没有妥协的余地。程元元出面说说管用吗?陆领对他那威信度几乎为零的丈母娘不敢看好。再说伍月笙现在提到她还有火,根本不可能听她的。还有什么能让这犟骡子改变主意呢?陆领的脑仁一炸一炸地疼,机械地把车开进伍月笙家小区。
进了门,伍月笙咔哒咔哒按开关,客厅的大灯没亮,低咒一声,想起来那灯前儿晚上就坏了。包甩到沙发上,摸黑点了根儿烟,拔下簪子揉揉头发:“方便面?”
陆领讽刺:“你还敢做点儿别的吗?”
伍月笙挑眉:“方便面怎么了?连电饭锅都不会用的废物,你还瞧不起个人。”大大方方在他脚上路过,去厨房张罗吃的。洗了锅子烧上水,扭身往客厅一看,半明半暗中,陆领踩着她的真皮电脑椅,轻松地把那坏掉的灯管给卸下来了。
跳下椅子,到厨房这边看看那灯管两头,说废话:“坏了。”随手立到墙角,拖过椅子站上去,厨房的灯管也卸下来了。
真浪漫,乌漆麻黑中,煤气灶微弱的火光,照着伍月笙僵滞的脸:“我操,你这作啥呢……”
陆领适应一下黑暗,摸索着按亮抽油烟机的照灯。再把椅子拖回客厅,顺便打着卫生间的灯,踹开门让光照过来,就着那点儿亮把厨房的灯管换到客厅。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锅里的水刚受热冒泡。随着两端的金属片接触牢靠,光明再现——竟然连闭火都没关就进行电阻改动。
伍月笙呛得直咳嗽,看他掸着手坐下穿鞋,担心地问:“你有没有脚气?别再坐出痔疮。”
陆领也没惯着她:“我就怕你坐过的,我再踩出脚气来。”
有灯可用,伍月笙心情大好,玩了两下开关,赞道:“有时候也挺行事儿啊!”
陆领得意:“‘有时候’就可以免了。”
伍月笙心骂一句,妈的,厨房咋办?转进去掐了烟,把面下锅,过一会儿捞出来端给他。
陆领吸溜一筷头子,含糊抗议:“没煮透~~”
伍月笙开了电视遥控一圈:“你别事儿事儿的,吃完赶紧走。车好像没油了,你想着到路口加点儿,别开到半道不动就傻逼了。”
陆领说:“我打车回去,明儿你开着上班吧。”
伍月笙不屑:“谁开她那玩意儿。你要用不着就趁早儿给她送回去。”
陆领专心地把面吃光,汤也喝干净了,推开碗摸摸肚子:“说真的三五,你自己觉不觉得你有时候莫名其妙的?”
伍月笙没搭理他,没头没尾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她莫名其妙。
陆领难以理解伍月笙的逻辑。她肯去见他家长,肯安于现状不离婚,偏还记着亲妈的仇。这算不算本末倒置搞不清楚哪头沉?
伍月笙看他站起来,出声:“你给碗刷完了再走哦。”
陆领拿了她的杯子去接水,咕咚咚喝完:“我晚上在这儿住吧。”
伍月笙当他是没屁闲搁了嗓子。
陆领把外套一脱,掉出来一团东西,展开来,是下午拉黑活儿挣的二十块钱。好笑地说起来,举着那张票子咧嘴直乐:“媳妇儿,给你买糖吃吧。”
伍月笙哼哼一声:“我嫌牙疼。”向后靠进沙发里,甩了拖鞋把脚搭在茶几上。
陆领看着她短裙下的两条长腿:“要不我给你买双袜子?”
伍月笙仍然不领情:“我袜子没有二十块钱能买来的。”
陆领倍受打击,钱搓成团扔到她手边:“那给你当过夜费吧。”
伍月笙抬脚踹他。陆领踹回去。伍月笙意外,遥控器摔过去,被陆领接住撇回来,砸在伍月笙脑门上,她捂着痛处扑了上去。陆领对她的拳脚不甚在意,牢牢捉住两只滑嫩的腕子,闹得还挺开心,冷不防伍月笙眼一红,张嘴咬住他的手。陆领大痛,骇然推她,这女的却发出清楚的一声嘿嘿,牙关扣得更紧。
陆领痛啊痛啊,痛麻木了,抓住她头发,声线发颤:“别咬了三五……”
伍月笙嘴里有血腥味,头皮被拉得很疼,听着他的哀求当台阶,松了嘴。抬头还不等看清人,头皮又被剧烈一揪,陆领冒冒失失地亲上来。这兔崽子……伍月笙刚熄的怒火又要烧起,却感到之前被揪疼的头发根处,陆领的手不温柔但很用力地揉抚。像是一种示弱的歉意。
那只被她攥住咬伤的手,拉过了她的手,放在他腰后,陆领这些天犯瘾般想做的事,终于得逞了。伍月笙的口腔里、鼻息间,弥散柔柔的香烟味道,是他自那次吻过后一直贪恋的,夜里想起,会欲望贲张到不可控制。更别提怀里这具身体,皎好熟透,能给男人一切。陆领吻着,深深浅浅地摩挲,感觉到她的软化。她眼睛张开了又合起,睫毛在他脸颊上刷动,唇瓣分开了放纵他探入。抵在他胸口的手掌移至他颈后,消除彼此之间原本就微乎甚微的距离。
谁也没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解释什么,只是都不精于此术的两个人,纠缠了没多久就双双呼吸急促得难受。意犹未尽地分开,陆领拥着有点发瘫的伍月笙,唇贴着她额际,大口大口喘气的同时,不满的血液在身体里气冲冲嘶吼:没够没够。
伍月笙脑子麻身子虚心脏乱跳,典型的缺氧症状。这姿势不对劲,靠太紧了,她撅得上不来气,再亲下去出人命了。头上他呼出的二氧化碳喷洒在她头皮上,蒸腾灼人。她坐在他腿上抱怨:“我操~~这么使劲干什么,我又不跑。”
陆领无意识地抚着那一把长发,用门牙轻啃她的额头。
伍月笙动也不动地警告:“我粉饼里有铅,吃多了会阳萎。”
陆领受不了,往后倚一些,皱眉看她的脸:“你这儿都哪来的知识?”
伍月笙毫无愧色地与他对视:“自创的啊。”
陆领被那表情逗笑,憋了劲抱她站起来:“你还写稿子吗?睡觉吧。”
“放下放下。”伍月笙猛拍那只触及她胸部的爪子:“靠,二十块钱也就能买个嘴儿,还他妈真想在这儿过夜啦。”模样很凶悍,却托起他脸,对着唇亲下。陆领才张开嘴,她就缩回,调戏地看着他那副色样,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在他家那几个小时产生的郁闷一扫而光,觉得耍他玩相当有趣。“这是买一送一。赠品肯定没花钱来的好。”
陆领可没癖好当人玩具,手一扬把她摔进沙发里。
伍月笙哀嚎连连:“小六零你他妈的不是男人。”程元元就说对过一句话,这破沙发太硬了。
陆领居高临下指着她:“我今天不奸了你我才不是男人。”
伍月笙躺在沙发上高声咒骂:“滚你们家操自己去。”
不堪入耳的骂声让陆领骤怒,可她头发凌乱加上被摔痛的扭曲表情,看在他眼里横生一股变态的媚相。
伍月笙没听见还口,揉着肩膀抬眼,视及陆领严肃发情的目光,倏地弹坐起来:“你可别来真的,我今天……”
陆领喷笑:“吓得逼样。”推她脑袋撞上沙发靠背。
伍月笙闷哼一声,也没敢支毛,抱腿坐在沙发上转脖子,这个啵儿打得好累。
陆领不太熟练地整理她的头发:“哎,搬我们家去吧。”
伍月笙够着去拿烟:“别磨叽。”
陆领硬着头皮:“你一人过得又不咋地,成天方便面咖啡,灯坏了也没人给修。你看我妈笑得不善,她做不了主,老太太喜欢你就行。”
伍月笙漫不经心重复:“喜欢我?”鼻子笑出气来,喷灭了打火机的火焰,“等她发现我肚里没孩子呢?”
陆领怔住。看了伍月笙这样的笑,他才觉得,程元元的提议,其实并不是什么好招。
伍月笙说:“你是不是想,我住过去了,你抓点紧,现赶出来一个交差就完事儿了?”她摇摇头,一口烟吸进去,声音有点哑,“六零,先别说这不是咱俩使劲就能成的事儿,就说我自己,我能因为有孩子跟你结婚,可我一点儿也不愿意为了跟你过长远,去要一个孩子。”
她语气很诚挚,把他当最亲近的人一样说话,可是内容却残忍得让陆领全身冰凉。
“咱们两个都清楚这个婚结的是怎么回事,我跟我妈一仗一仗干得多了,她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得给家里个说法。事儿是我惹的,你说怎么处理都行,就是都别为它太上心,知道吗?”
陆领气得发抖,不是以往那种火冒三丈,而是真真正正的愤怒:“我稀不稀罕用你帮我平事儿。因为你是我媳妇儿我才对你上心,你以为什么,别把自己捧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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