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折腾,便到晚上十一点才算完,医生建议他入院检查,一向惜命的老爷子居然反对了,“别住院,一进医院天云又得赶回来,他现在正处在瓶颈里,别让他为了我的事情担心了。”
“那你今天一个劲地让阿德叫救护车什么的,不也会惊动你孙子吗?真不知道你想什么,该住院的时候不住院,不该去医院的时候一个劲地折腾。”胡喜喜责怪道。
“你懂什么啊?天云要是知道我血压高入院,是肯定担心的,但假若划伤了一点手指而叫救护车,他便知道我有多爱惜自己,反倒会放心,这是不同概念,你懂什么啊?”老爷子用着奇怪的理论对胡喜喜发火。
“什么想法,真是的,明明能走路,还骗人。”胡喜喜嘟哝道,老李和阿德闻言,都愣住了。
“那是为了把他骗回来祝”老爷子火大了,也不管大家在场,吼道:“你要滚快点滚,别在这里刺挠我,我就是骗人怎么的?”
“胡小姐,我要批评你,刚才我才叮嘱,不能惹他生气,你怎么一个劲地对他嚷嚷?你这是一个保姆该尽的职责吗?”医生声色俱厉地对胡喜喜道。
胡喜喜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便对医生说:“对不起医生,是我疏忽了。”说完,又对老爷子说:“谁说我要走?快点吃药,好让大家都休息去吧,明天早点起来,我们去晨运。”
“千万不要勉强,我们陈家门槛小,容不下大神。”老爷子哼哼地说。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胡喜喜也是一贯的火爆脾气,话出口医生瞪了她一眼,她又压低声音说:“吃药吃药,明早我叫你,不跟你老头计较,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记住啊,是你求我去的,不是我要去的。”老爷子得意了,撒赖地说。
“是,是小女子求老爷去的,行不?”胡喜喜弯曲着身子,谦卑地拿着药走到他面前,“吃吧,老头,有没有人说你难伺候啊?”
“只有你一个这样说我,我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老爷子嘀咕道。
阿德和医生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这保姆看起来不简单啊,老爷子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摆平了?平日里他可是一头老狮子,动不动就咆哮的,今天怎么变成了小白兔?
“胡小姐,那你好生看着,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医生对胡喜喜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因见老爷子好像挺卖她的帐,语气也就客气了起来。
“嗯,好的,谢谢医生,阿德,你送医生出去吧。”胡喜喜习惯性地使唤人,想起了发现不妥,又加了一句:“因为你学过护理,问问医生吃的方面要注意些什么,我伺候老爷子吃药。”
阿德憨厚地笑了:“好,那麻烦阿喜姐了!”这些事情本来是他做的,但是老爷子经常不合作,难得胡喜喜帮他做了,他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见怪?
阿德送医生出去了,老李见自己没什么事情能帮得上忙,便也跟着下去,球球蹲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老爷子,大概知道老爷子身体不舒服,也不敢声张,只静静地蹲着不做声。
老爷子也不矫情了,吃了药便睡下了,静静地看着胡喜喜忙碌了一下,忽然出声问道:“你真的不走么?”
胡喜喜吃力地抱着球球,没好气地说:“睡吧,老头,我不走了。”说完,便帮他打开小夜灯,把吊灯熄灭了,房间里只剩下昏黄的光,胡喜喜舒了一口气,关门出去了。
老爷子唇边泛起一丝微微笑,甜蜜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五点钟左右,胡喜喜便敲开了他的房门,却见他穿着运动服,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站在门口,神情愉悦,看样子已经起了好一会,满眼都是期待。
老李和阿德虽然已经知道了老爷子能行走的事情,但见他真的站了起来,都不禁有些傻眼了,胡喜喜笑着说:“你们都去睡一会吧,我用三轮带他到山上看日出。顺便锻炼一下。”
“胡小姐,我跟你去吧,反正我都起来了。”阿德说。
“算了,阿德你去睡吧,晚上经常要起来看着我,哪里够睡眠啊?”老爷子装作不耐烦地说,别以为他不知道,晚上阿德总要起来看他三四次,确定没事才去睡觉。年纪大了,睡眠很浅,一点声响就把他惊醒了,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阿德想行偷偷摸摸之事,毕竟他房间里摆放着许多值钱的东西,后来慢慢发现,他经常帮他压好被子或者摸摸他的额头,要不就是调高空调,让他不要着凉,也因为这样,他能容忍阿德的笨手笨脚。
阿德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老爷子,是阿德笨手笨脚,吵醒你了吧!”
“我早就知道了,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形庞大,走路总是撞跌我的东西,谁能不醒来啊?”老爷子哼哼道,其实阿德并没有他说的如此不堪,他很细心,做事很负责任,就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笨。
阿德讪笑着,胡喜喜装好两壶水和带了一些面包和沙拉,往背包里一塞,说道:“走吧,球球等得不耐烦了。”
阿德和老李连忙扶着老爷子下楼,老爷子挣开他们的手,脾气不好地说:“这点路我还能走。”说完,扶着楼梯的扶手颤抖地慢慢抬腿,阿德连忙走在前头看着,胡喜喜背着背包,笑嘻嘻地看着老头逞强,有这份斗心是好的,病魔其实是欺善怕恶的东西,一旦你斗心强硬,病魔便退避三舍不敢惹你,不小心惹上了,也能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征服。这世间多少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书的人依旧昂首挺胸地活着?病,首先侵蚀的,是人的意志,意志荡然无存了,身体自然也就垮了!
胡喜喜把球球抱上车,老李很体贴地把小板凳换成了一张小椅子,让老爷子有可以靠背的地方。
破晓时分,天也不过微微泛白,极目远眺,还是一片青黛之色,胡喜喜哼着小调,打破宁静地往山顶的方向蹬去!
“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我问你,在家里,种田还是做生意?拿锄头,耕田地,种的高粱和小米.........“两人放开歌喉,一路吼着《黄河大合唱》努力蹬着三轮,消失在黛青的破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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