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湛清漪来了劲了，干脆把胳膊肘支在方向盘上，半转过身来看他，“我看你跟吴小姐虽然隔了十年没见，却依然很随意，没有任何的隔阂，你们当年在高中，应该是一对恋人吧？”

　　“不---”黎子阳脸色一白，想否认来着，后面那个字却生生咽了下去，“……要认真说起来的话，不算是。”

　　“不算是？”什么概念？

　　黎子阳苦笑，“当年我们还小，不是吗？少男少女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不免会有些……不一样的感觉，那个时候我一样年少轻狂，不喜欢那种娇娇弱弱、哭哭涕涕的女生。相信你也看得出来，筱筱的性格比较豪爽，我们两个又恰巧是同桌，所以比较谈得来。”

　　“于是？”湛清漪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眼睛里闪闪发亮，那样子真是……前面红灯变了绿灯，她发动车子，余音拖得老长，显然很想继续听下去。

　　黎子阳咬咬牙，说就说，谁怕谁０后来我们也去过彼此家里，不过不是单独，是跟同学们一起，我见过她的爸爸妈妈，是那种很平凡的家庭，他们大概看出来我跟筱筱很……谈得来，就严重警告筱筱，要她以学业为重，不要那么早谈恋爱。”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很冤枉的样子，“其实那个时候我跟筱筱根本算不上谈恋爱，只是对彼此有好感而已，我拿她当哥们更多一点。”

　　“她就听了爸妈的话，跟你分手？真是个乖乖女。”湛清漪夸张地“哈”了一声，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也说不上，”黎子阳发觉事隔十年之后再来说这件事，自己的用语都相当模糊，说到底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时候两个人算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们也没怎么样，再加上那时候正面临高考，大家又都很看重学业，所以就那么不了了之，后来上大学我选择了经济，她选择了医科，至于她什么时候当了警察，我真不知道。”

　　“是这样，”湛清漪点了点头，突然又转个话题，“那关于你那个刑丹彤，你又了解她多少？”

　　“什么我那个刑丹彤，她是她自己的好不好？”黎子阳白她一眼，心里很不爽，“她也是我的同学，不过是大学同学，那时候我们只是认识，没什么交情，后来她七转八转的，就到我这边来工作了，她人很开朗大方，也很重情重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湛清漪摇了摇头，一双眸子越发清亮了，她肯定发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事，但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推测，所以没打算说出来而已。

　　看着她瞬间万变的眼神，黎子阳的心沉了沉，“清漪，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湛清漪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问，“子阳，你相信‘世事无巧合’这句话吗？”

　　“什么？”黎子阳茫然反问，这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啊？

　　湛清漪只是笑笑，“算了，以后再说。”不管黎子阳信不信，反正她相信，这世上的事总是一饮一吸啄，前缘早定，所有人都怀着某种目的而来，没有那么多巧合的。在这一点上，她跟乔子炎的看法，倒是惊人的相似。

　　送下黎子阳之后，湛清漪一个人打车回住处去，本来这么晚了，黎子阳不放心她一个人，又要上演一出“十八里相送”，你送我我送你个没完，湛清漪说了声“不用麻烦”，把车钥匙硬塞进黎子阳手里，大踏步离开了。

　　路上，黎子阳十万个不放心地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湛清漪无力地翻个白眼，接起最后一通电话之后，干脆不挂了，一边走一边说，以便让黎子阳确定她真的没事。

　　可就在她快到住处的时候，上次被跟踪的感觉就又回来了，她总觉得身后有个影子，正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可当她感应到什么，想要探个究竟的时候，四周却又并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回事？”她怔怔看着空空的身后，有种很紧窒的感觉。在兴华女子警样时，她是受过跟踪与反跟踪训练的，应该没有感应错误，既然对方一点踪迹都不漏，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对方比她的跟踪手法要高明。

　　“怎么了，清漪，为什么不说话？”那边的黎子阳老半天没有听到湛清漪的声音，一下子就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哎呀我没事！”湛清漪失笑，拿钥匙打开门，“啪”一下扭亮了台灯，拿下手机来了按了几下，将镜头对准自己房间，“那，你看，我回来啦，安然无恙，可以挂线了吧？”

　　黎子阳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那清漪你早点休息，不打扰你了。”

　　“子阳！”在他挂线之前，湛清漪又叫住他，“其实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别忘了我是你的保镖，如果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谈何保护你？---我知道你是想说上次副总的事，可他毕竟只是跟我开个玩笑，而且那样的事只会有一次，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真的。”

　　黎子阳沉默了一会，轻笑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清漪，我相信你，晚安。”

　　“晚安。”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湛清漪慢慢挂了线，想起今晚同时遇见的那两个女人……刑丹彤和吴筱筱，她别有意味的笑了笑，若有所思。

　　黎子阳原本以为，跟吴筱筱只是巧遇，毕竟大家这么多年没见了，当年虽然没做成恋人，但双方是平和地结束了那段模糊的感情，所以彼此还是朋友，隔了十年没见，自然也会感慨一下的。

　　那天晚上过后，出于礼貌性地问候，黎子阳也给吴筱筱打过一个电话，就是问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帮忙之类的事。可谁料吴筱筱却几乎每天都要打一个电话给黎子阳，也问他的近况，还约他一起吃饭，俨然一副要“从头开始”的样子。

　　起初的几次，出于老同学之间的情意，黎子阳当然不好拒绝，赴她的约时也会带着湛清漪一起，吴筱筱虽然没表现出很强烈的反感，但每次只要看到他两个一起出现，小小的失望还是会有的。

　　几次三番下来，吴筱筱再约黎子阳时，湛清漪就选择了在门外的车上等，虽然她跟吴筱筱没有深交，却还是看得出来，这个女人行事很利落，说话也很干脆，是个不会让人讨厌的女人。

　　可是话又说回来，每次远远看着黎子阳和吴筱筱有说有笑，跟她分开之后，黎子阳又会兴致勃勃地说起一些他们从前在学校时候的事，湛清漪就会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不是气，也不是恨，就是觉得像是有根刺扎在心上，痒痒的，搞得她总想发火，却又没有理由。

　　反正在过去这二十五年里，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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