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飒接过佣人拿过来的热毛巾，坐在床边上孝顺的帮楚博涵擦身体，掌心里父亲松弛的皮肤那一道道深壑的皱纹生生的刺痛的着他的眼，什么时候那个记忆力健壮的父亲竟然变得如此苍老，而作为长子的他竟然没有一天在他跟前尽过孝心。

　　“爸，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该离家出走，不该撇下这个家。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再也不会那样了，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一家人要幸福的生活下去。”

　　楚博涵虚弱的呼吸声显得很刺耳，这让萧飒心疼不已，他上前拥住年迈的父亲，头枕在他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的忏悔，每一个字每一话都哽咽至极。

　　“傻孩子，爸也做得不对，你怪我也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有了家室之后还爱上她，不然你妈也不会想不开去自杀，是我这个爸爸不称职，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如果生命重来一次我一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爸爸，再不会让儿子离我远去。”

　　楚博涵抱紧萧飒，手指颤抖的抚上了他的背，看到他长得这么好，他会心的笑了，眼角流下了激动的热泪，对于这个儿子，他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能在死之前在听到这弥足珍贵的一声爸，他已经很满足了。

　　“爸，你千万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听话，不理解爸的痛苦。豪门联姻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你不爱妈那不是你的错，而且阿姨的确是个好女人……其实她从来都没有打过我骂过我，是我一直在冤枉她，我故意跟她作对，自己给自己弄一些伤诬陷给她，你们看到的她打的一幕幕都是假象，是我跟浩允说他妈是狐狸精之类的话，因为我恨她恨他们母子害死妈又抢走了爸的爱！”

　　压抑在心里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了，此时的萧飒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安静的靠在楚博涵怀里，一件一件的将那些被扭曲的事实揭露出来，眼角早已一片湿润。

　　他在等待楚博涵的责骂，可是耳边却传来父亲欣慰的笑声，“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其实你阿姨没跟我解释过，她这个人就是总为别人着想，因为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了解你。你能说出来我就很开心，因为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不会再活在仇恨里，真好。”

　　彼时，楚浩允抱着小恩，裴小雅搀扶着同样泣不成声的柳暮云就候在门外，因为昨天医生就告知过他们，楚博涵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已经是肾衰竭晚期，肾脏功能严重受损，再好的药再好的医生都回天乏术了。

　　“都进来吧！”楚博涵的气色较之刚刚好了很多，他松开萧飒，冲着门外的人轻唤道，是时候告别了，一家人都到齐了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楚浩允抱着小恩走在前面，裴小雅跟在后面一直在帮柳暮云擦眼泪，待到所有人都围在了床边，楚博涵这才满意的笑了。

　　“我们一家人总算都到齐了，今天是我活了大半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如果云翔也能带个儿媳妇回来，那就更好了，只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眼瞅着一张张熟悉的轮廓，楚博涵眉开眼笑的说道，楚浩允一家人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让他深感欣慰，可看见萧飒还是孑然一身，他又忍不住怅然的叹气道。

　　“爸，只要你好起来，我会给你找一个跟弟妹一样贤惠的儿媳，只要爸能好起来，我会尽快让你抱孙子。”

　　萧飒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回身求证的看了楚浩允一眼，他别过脸去痛苦的样子也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测，身体里突然涌动着一股动辄心扉的害怕，害怕下一秒握着他的这双手就无力的垂下了。

　　“身体是我的我再清楚不过，你们也别瞒我了，我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了。你们也别哭，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

　　楚博涵浑浊的眼神一直落在哭得不能自已的柳暮云身上，萧飒会意的将柳暮云搀扶到跟前来，自己退到身后，虽然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父亲的年岁的确到头了，他只能在这最后一刻尽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牧音，我还是喜欢这样叫你。有件事情我瞒了你很久了，你一直以为浩允是你跟霍胜天的儿子，其实不是的，他的的确确是我的儿子，是云翔的弟弟。当初你的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又恰逢早产，那孩子根本就没保住，我知道你一辈子就只爱霍胜天一个男人，他的孩子你自然视为珍宝，如果没了孩子一定会活不下去，所以……”

　　握着柳暮云的手让楚博涵觉得很踏实，他伸手为她擦去眼泪的泪痕，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将那件陈年往事如实相告。

　　“也许这就是命，命里总是那么凑巧，之前因为受不了云翔他妈的大小姐脾气，我在外面有过不少女人，虽然现在说出来有伤大雅，可是我没有时间管那该死的羞耻心了。浩允的生母是我之前的一个情妇，她生下他之后就难产死了，托人将还没满月的孩子送到了楚家，刚好赶上了你的产期，于是我就抱着浩允说那是你生下的孩子。因为我、云翔和浩允都对芥末过敏，为了怕你发现这个真相，所有楚家的食物从那时起就没有放过芥末，久而久之你就没有怀疑。对不起，牧音。”

　　楚博涵的这番话让柳暮云惊的说不出来话，她回眸看了同样无法置信的楚浩允一眼，两束震惊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原来是这样，其实这样也好，起码我对你的歉疚会少一点。博涵，我很庆幸我养大的是你的儿子，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我不怪你，这都是命。我请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来面对这孤清的世界，你说过要陪着我慢慢变老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在楚博涵以为她会怪他的那一刻，柳暮云却突然无所谓的笑起来，握着楚博涵的手哀求的看向他，眼眸里早已雾蒙蒙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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