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温柔心中不是不愧疚的，毕竟对于身旁这个女人，她的确是自私了。

　　“清清姐，我知道我的道歉没有意义，所以不会开口。就算没有那件事的发生，你和阿慕未必就能幸福，他……当时爱过我。虽然这话很刺耳很讽刺，可你我都清楚那是事实，如果不是他爱着我，或许，我没有勇气那么义无反顾。”

　　毕竟当初的她的的确确是个‘小三’，哪怕是她先认识的秦慕，也是章以清先成了他的女友。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结，正因如此，六年前她才没办法恨秦慕丢下她跟章以清远走高飞。

　　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女人已经泪流满面。两人心情都很低落，一个支着脑袋闭着双眼昏昏欲睡，头脑还算清醒，另一个却哭得有些歇斯底里。

　　受过嘱托的调酒师将这些看在眼里，是真不知道该不该通知老板，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要‘关照’的那个算不算倒下了。

　　于是，将调好的一杯口感较好的酒再度递给了蓝温柔，收走了她手中的空杯子。

　　“我没点酒。”

　　因为这个动静，蓝温柔还是抬头开口了，看了看陌生的调酒师一脸的不解。只不过，她这个反应已经告诉了对方，她还没被放倒。

　　“老板请你喝的……小姐想喝多少今晚都免费。”

　　调酒师有些郁闷，就因为这个女人今晚他可以不用接其他活，只在这里伺候她一个。又不是他们酒吧的贵客，坐了这么久也没见她去过‘点将台’，老板干嘛这么在意她？

　　“是吗？我还不至于喝不起酒。”

　　蓝温柔似乎不领情，将手中的这杯调酒递给了身旁趴着颤栗的女人，“请你喝一杯，下次见面，或许我们就是陌生人。”

　　她的嗓音有些哑，酒气很重，几乎连杯子都端不稳，便快速将酒放了下来。

　　章以清喝得其实没有她那么多，只不过酒量比她差些，今晚也是被好友拉出来开开眼界，毕竟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消沉。

　　因为是千金小姐，名门淑女，会懂得品点酒，却没有太好的酒量，所以才会有刚才的失态。

　　她没有推辞，端起那杯酒豪气地灌了下去。

　　“你……有他的消息吗？他现在……好不好？”章以清知道自己没骨气，不过六年时间放不下的，她也是其中一个。

　　“你们没有联系吗？”

　　蓝温柔有些意外，六年前秦慕应该是和她一起走的，他们之间难道因为她……而不能在一起？可六年前的她，又怎么能放弃自己生命里的唯一支柱？

　　她是很自私，可是，有谁不自私？爱了就是爱了，如果可以大方放手承认，那么就说明爱得不够深。

　　“联系？”

　　章以清冷笑反问着，“我跟他联系还有什么意思？秦慕虽然家境不好，但是他也是清高骄傲的，他那么优秀，成绩好，人缘好，脾气好，又真诚又善良，学校里大多数女生都喜欢他，可他虽然有礼貌却不博爱，所有的宠爱都只给一个邻家妹妹！哪怕是我这个正牌女友，都未能分到什么，可我从不在意，一直很知足，可没有想到他连这么一点点关心都不舍得给别人，要一心一意百分百地去疼爱你！可是蓝温柔，你又给了他什么？”

　　她像是陷在过去无法自拔，看似又清醒了许多，眼眶红得犹如兔眼，在闪烁刺眼的灯光下有种悲戚之感。

　　“清清姐，如果他心里有我，那么我不需要给他什么，我对他的依赖就已经是他的幸福。”这是秦慕跟她说过的话，她一直没能正确领悟，现在通过她的嘴对别人说出来，又似乎懂了些。对秦慕来说，原来自己是如此重要。

　　但是，他为什么要那样丢下她走了？

　　“哈哈！”

　　章以清笑得很凄惨，痛恨的目光盯着蓝温柔，“你说的对，就是因为你在他面前太过软弱，就是因为我比你坚强，所以秦慕的眼里一直看不到我！”

　　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难道坚强的人就注定不能得到男人的宠爱和怜惜？虽然他们会交往，也算是迫不得已，而交往的这些年，他对她也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或许，还不到这个境界，但他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回应她的爱？

　　“或许，是阿慕把我宠坏了，当时的我……的确很骄纵任性。”还有霸道，可也只是在他面前而已，只有他能让她放松地做个真正的自己。

　　蓝温柔心里很沉重，今晚原本是想清闲地想些事情，没有料到会遇上章以清，心绪反而更是凌乱不堪了。

　　“蓝温柔，我恨过你，并且，到现在我还是恨你！”

　　章以清的目光透着憎恨，尽管曾经因为‘爱屋及乌’也表面宠了她一段时间，可毕竟最后还是失去了所爱之人，岂能不恨？“你们不该这么对他！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卑微地一面，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为了你，居然会甘愿卑微到那个地步，低声下气地只差给你父亲下跪，用自己的颠沛流离换你的自由！”

　　她或许也是恨那个男人的，毕竟那么爱着，心里有多爱，大概就有多恨吧。可是，她还是避免不了为他心痛！

　　“你说什么？”

　　蓝温柔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阿慕不是跟你一起离开的吗？你们不是双宿双飞吗？跟我爸爸什么关系？”

　　心突然像是被狠狠撞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不要——千万不要是她所猜测的那样！她已经够恨那个家了……

　　章以清一声冷哼，用目光无比嘲讽地鄙视了一番蓝温柔。

　　“双宿双飞？这真是可笑至极！秦慕是和我一起出国了，可那又代表什么？”

　　她将自己的手腕上的时装表取下，翻开手腕对向蓝温柔，“我用自杀的招数想让他回头，我知道他没有爱过我，也是因为我让人将他灌醉制造被他强吻的场面让同学误会，利用流言的压力成了他的女友，可也仅仅只是如此！即便蓝可人怂恿已经分了手的我去抓奸，即便你父亲私下对他讽刺打击，恐吓他离开你，并用安排你和成家三公子订婚送你们出国为威胁，让他卑躬屈膝地同意离开这个国度……哪怕是这样，对我的自杀他也不过是能给予尽责任地照顾而已。”

　　她那时候在想，只要他愿意留在她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他是否爱她，她都会珍惜他们相处的每一分一秒，努力让他发现她的好，努力让他爱上她。因为蓝温柔的软弱可以吊住他，那么她可以！

　　对一个女人来说，要软弱还不是很容易？只可惜……

　　“成家三公子？订婚？出国？”

　　蓝温柔有些不可置信，当时的她从未听说过这些！还有，那次的捉奸……是蓝可人怂恿的？她又是怎么知道？她爸爸怎么知道她和秦慕的事？

　　像是没有听到蓝温柔的话，章以清继续喃喃自语。

　　“秦慕是个专情的男人，可他也是天下最无情的！即便是我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即便我爸妈提供那么优厚的条件恳求他，可他还是那么残忍地说，可以照顾我，却给不了爱，因为他的心早在很多年轻就给了一个以他为天的小女孩！”

　　她以为自己可以假装不介意，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没有他的爱，那么先要他的照顾也可以，毕竟他以前的照顾也都只是给另一个女孩！

　　可是她恨自己内心仅存的那丝骄傲，当着流泪心痛的父母，她对他笑了，告诉他她会好好活下去，活得比从前更好，不会为一个不在乎她的男人而作践自己！

　　于是，除了他的道歉，她得到的，还有一颗粉碎的心。

　　他有什么错？其实，她知道，他一点都没错，错的还是她的一意孤行。

　　蓝温柔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朦胧，鼻尖是一股很难受的酸楚。

　　“六年前，我只是被告知阿慕接受了你家的资助，和你一起出国了，他甚至没有和我道别，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这六年里，我一直以为你们过得很好，甚至幻想过，再次遇到你们时，或许……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真的没有料到，这些事居然要通过章以清告诉她。为什么阿慕不跟她解释？就算她说不想在意任何原因，就算她说过去就过去了……可她只是不想抽丝剥茧地再一次面对他们远走高飞的绝望。

　　“你们一直没有联系？这六年——他在哪里？难道你们……没有在一起？”

　　章以清现在也有些震惊了，似乎也是清醒了一些。随即，她怅然地叹息，“也对，你父亲把他贬得一文不值，更是用你来做威胁，他怎么可能敢出现在你面前？到头来，我们三个居然是没有一个幸福的……”

　　在他心里，就这么喜欢这个蓝温柔？为什么会甘愿为她牺牲到这种地步？明明那么爱她，却宁愿自己背负这种罪名藏匿到角落独自伤痛？

　　蓝温柔有些撑不住了，意识涣散得厉害，脑中只盘旋着章以清说的这些她不知情的过去，她缓缓地靠在了吧台，眼角似乎流下了什么东西。

　　她似乎听到自己说了一句，“他回来了，在JS公司，有空去看看他吧。”

　　这不是对章以清的同情，但她清楚，她只是心疼那个男人的自责。当初会那样对章以清，他的心里应该是愧疚万分的。

　　***

　　下章，头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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