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我们是不可能的。
太多的不可能,比如过往发生的一切,比如他们的关系,不管怎样他曾是她的弟弟,还有母亲,如果母亲知道丁煜的心意,不知又会作何反应。
世上有几千几万种有关男女恋爱的方式,这种,无疑是危险的。
而现实,决不是八点档的电影,何况一切既然还未开始,不如就此结束。
暖风从三十楼,看着楼下路灯照亮的那个小点,徘徊了很久,终于离开。
屋里的电话响了几下,她不太想接,但想想,这么晚了,肯定有事情,回转身时,母亲已经从卧室里出来,接起电话。
母亲从接起电话时那声轻快的“喂”,到后面转成低沉的回应,到最后完全没了声音,暖风看着,心里忽然觉得不安。
“暖风,”母亲终于放下电话,看着暖风,表情没来由的沉重,“有件事。”
“是什么?”暖风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那电话,“是谁打来的。”
“是……,吴奇,”母亲迟疑了下,看着暖风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猛然间变得苍白,迟疑了下,才有些困难的说道,“他说,他说吴征刚才在医院忽然又犯病,去世了。”
“什么!”如胸口忽然间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一样,暖风觉得自己的血猛的凝住,一定是听错了,自己或者母亲,“妈你是不是听错了?”
“吴奇说的,大概九点多的时候。”母亲看着暖风的样子有些慌。
正是她和丁煜在路上的时候。
“不可能,医生说他脱离危险了啊?”暖风摇着头,眼在瞬间被逼的血红,却没有泪。
她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的冲到沙发上从包里拿手机,然后看到上面三通未接电话,都是吴奇打来的,她心里一冷,按了回拨,又慌忙的按掉,拎着包道:“我去医院。”
“暖风,都这么晚了。”母亲跟上几步。
暖风却已经冲到门口出去。
医院里的暖气包围过来,暖风却仍觉得全身冰冷,她抖着身体推开病房的门,然后看到趴在吴征身上痛哭的吴母,床边还站着吴奇和吴奇的父母。
她有些不敢往前,在门口愣愣的站了许久,吴奇看到她,伸手来拉她,她才被吓了一跳般,人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终于看到床上吴征那张苍白的脸,双眼紧闭。
“吴征。”她抖着声音叫了一声
腿,猛的一软,跌坐在地上。
“我那天打过你手机,希望你没有走的太远,吴征应该想见你最后一面,但是……,可能是天意吧,你别太难过了。”吴奇从吴征的葬礼上出来,送暖风时这样说。
暖风抱着个白色的盒子,是吴征的母亲交给她的,说是吴征活着时最珍贵的东西,她一直不敢打开,只是抱在怀中。
天气越发的冷,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枝,一两个月前分明还枝叶茂盛,现在却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人的生命也是如此吧,生死都无可奈何。
“你不用送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她对身旁的吴奇道。
吴奇看了她一会儿,抬头看看这阴冷的天气,叹了口气道:“好吧,到了家打个电话给我。”
暖风无言的点点头,往前走了。
吴奇一直看着暖风走远,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脚轻轻的踢着地面,以后,应该很少能看到她了吧。
而他似乎刚刚才意识到,他和暖风已经彻底没可能了。
“吴征,其实这么多年,在她心中,我一直都不如你,你是不是很得意?”他自顾自的喃喃自语,然后脸上是一抹苦涩的笑。
暖风一直往前走着,没有戴手套,就这么抱着那个盒子,手已冰凉。
分明说脱离危险了啊。
她脑中还在纠缠着那句话,犹自不相信吴征已经死了。
吴征死了,她猛的停住,然后如梦初醒般的看着怀中的盒子。
路旁有供人休息长椅,这样的阴冷天气根本没有人坐,她走过去,坐下来,然后冻的发僵的手,终于决定打开手中的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玻璃瓶,暖风伸手将瓶子从盒子里拿出来,整整一瓶子用彩管做的幸运星,是她熬了好几个晚上才折出来的,每一颗在折时都许了同一个愿:希望吴征的病痊愈。
手不受控制的颤着,暖风看着手中的这瓶幸运星,原来是骗人的,一点用都没有,她忽然有些痛恨手中的瓶子,里面的五颜六色尤其扎眼,都是骗人的,它们没有保护吴征,却怎么就成了吴征最珍贵的东西呢?
真是傻瓜。
有什么东西涌进眼眶里,她用力的眨了下眼,想将瓶子放回去,然后看到盒纸有一张照片,愣了一下才拿起,照片上竟然是她自己。
稚气的脸,微笑着。
那是什么时候照的?她翻来覆去的看着照片,然后在照片背后看到一行字,是吴征的笔迹,用楷体写着,秀气而飘逸。
“××××年9月1日,我爱上你。”
××××年9月1日?不是她上高中第一天的日子?她猛然想起,照片里那身粉色的裙子,正是母亲为了她进高中新做的,当时有学生会的人拿着照相机到处的拍迎接新生的场面,这照片难道是当时拍的?
我爱上你?是吴征爱上她吗?写在她照片的背后,还能是谁?
那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用如此笃定的话写上我爱你,然后长长的十几年里,就只是陪在她旁边,像个兄长,只是微笑,只是轻声细语,不曾说过爱,只是在偶而的一次阴差阳错却极认真的说过喜欢,却被她当玩笑一样忘却了。
爱如此沉重,他却背负了十几年。
鼻子里有酸涩的感觉,她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的,她轻轻的抚住胸口,抬眼看着满目的萧瑟,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个陪了她十几年,听她说心里的痛,心里的乐,帮助她,对她笑,轻声喊她:暖风,陪着她的老朋友终于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悲痛在此时才猛然的破茧而出,从知道吴征死去一直到前一刻才还处于震惊与不信中,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痛,蚕食般咬痛整颗心。
那股酸涩终于化作泪水涌出来,葬礼上她没有哭,此时却抱着那个盒子泣不成声。
丁煜远远的等在小区门口,看到她时,走上来。
她的眼还是红的,抱着盒子傻傻的往前走。
“你没事吧。”丁煜位住她的手臂,低头看她的脸。
暖风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地面。
“暖风?”他拉她一下,然后暖风整个人软下来,他一惊伸手抱住她,她的额头触到他的脸,滚烫。
“暖风?”他又叫了一声,她没有反应,他心里一慌,将她横抱起来。
住在丁煜隔壁的就是个医生之家,夫妻俩都是大医院的医生,这家的男主人和丁煜打过几次篮球,现在就直接被丁煜揪过来。
“已经打了针了,放心,是受了寒,睡一觉,到明天天亮肯定没事。”做医生的永远都是云淡风轻,什么病在他眼里都是小毛病。
丁煜不怎么信任看看他,手一直握着暖风的手不肯放。
“女朋友啊?”医生瞧着他的模样,嘿嘿的笑。
丁煜不吭声,指指门口,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和丁煜打了几场球,做了几个月邻居,多少知道他的脾气,医生也不生气,走到门口时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生病期间禁止一切剧烈运动,可注意了啊。”说着没等丁煜反应,迅速的关上门。
屋里静下来,丁煜眼睛一直看着暖风,然后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仍是有些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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