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真相

　　那个比徐子郁还要衣衫整齐的男子慢慢转过身来，唐心就看清了卫希澈的脸。

　　在他们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她就转身跑开，徐子郁在后面叫她也顾不上了，满脑子里全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跟他们很熟？

　　被抓住的时候，她才停下来。要怎么说？跟卫家的关系，他一定也知道了吧？

　　“还是不行吗？”他轻轻地问，抓住她的手一点也不放松。

　　唐心的眼睑蓦地抬起，不解地看着他，但是他的眼中只有坦诚，跟决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心的声音因为诧异而有些拔高。明明知道他是来当说客的，可是突然面对时还是不能平静。

　　“接受希澈，接受移植手术还是不行吗？”将她的震惊和痛苦看在眼里，他的心不由地轻颤了一下，却不肯退让。

　　明知道手术刀插入的同时，伤口会有血流出，但为了将腐烂的部位剐出来他不能心软，不然伤口会一直不好。

　　“。。。。你放开我！”唐心不断挣扎，因为痛。

　　“如果。。。我做你的男友，你，可以接受吗？”徐子郁还是看着她，可是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全是因为说着谎言，还是自己内心深处那一阵莫名的悸动。仿佛他问的话中没有‘如果’二字。这是他从不曾说过的话，他很不习惯。

　　“。。。。。。”唐心被桎梏得不能动弹，此时也停止了挣扎，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好似他是一个怪物，然后笑了，有些凄凉。

　　这算什么？为了苏竟，他竟连这种事也答应？原以为只是来看看他，来当自己的说客，看来，是她小看了苏竟对他的影响了。

　　他们就这样对峙着，一个认真着，一个嘲笑着。

　　“我累了，想回去了。”唐心说得很无力，任他抓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一点也不没觉得自己问的是一个多么荒唐的问题。

　　“不同意！”唐心说得极轻，却已耗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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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从唐心生病后，三餐都是由苏竟每天送饭，其实医院里也有，但是她知道医院的食物一定比不上张妈的。

　　苏竟将一碗排骨汤递到她的手上，看了她一会儿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上次拜托徐子郁那件事以后，唐心这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打电话过去问子郁，那头什么也没说，她实在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苏竟还没想完，就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她应道，会是子郁吗？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是会常来看望唐心，有时还会带一些小礼物，唐心也和普通朋友一样应对他，除此之外，也再无更多的进展。

　　可是这次进来的人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竟然是卫希澈。

　　苏竟看了眼床上的唐心，见她反应不是很大，就拍拍她的手退了出去，临出门时和卫希澈对视了一眼，后者朝她点点头。

　　卫希澈将鲜花放在她床头的柜子上，挑了个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抬头看过去的时候，视线与唐心交接，

　　“医生说，如果进行移植手术，你康复的可能有75％以上。”

　　“。。。。。”唐心只是看着他，并没说话。这还是第一次，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他立刻从眼前消失，也没有一次给过好脸色给他，可是没有，他还是一样定期地出现，定期地试图说服她。

　　“我想你已经知道，骨髓库那边没有合适的配型，而我和父亲做过检查，跟你的匹配度很好，父亲年岁已大，我怕他身体吃不消，所以还是由我来，如果你想动手术，我随时都可以——”

　　“那是你父亲，不是我的，我从来都没有父亲，而且，我也不要你们的施舍！”像是一直抑制什么情绪的唐心再也不法平静，低垂着的头的蓦得直视过去，突然冲他怒吼道。

　　卫希澈眼神平淡看着她。

　　“不用你管，我宁愿再等其他捐献者的消息。”她偏过头去，连看都不愿看他。看到他就会想到她死去的母亲。不能原谅，所以不能接受，即使能救她只剩他们两个，她也不接受。

　　卫希澈看了眼窗外，又转回来看着她说道，“唐心，你的生日是7月14，我的生日是6月初2，我比你早出生一个多月，所以第一次向你介绍的时候，我说我是你的兄长。”

　　不用你一再的强调！

　　这就是她最介意的地方，如果不是谨记这一点，那天她都要相信苏竟的说的那些话了？父亲并没有遗弃母亲，而且没有找到，可是，他的存在就是戳穿谎言最有力的证据。

　　唐心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提起，红着眼愤恨地望着他，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好似下一秒就会将它撕烂。

　　“。。。我没有告诉你，我是个早产儿，七个月的时候我就出生了，怀我的时候，我母亲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他停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轻吸一口气才又道，“不稳定，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她怀了父亲的骨肉，却得不到父亲应有的爱与关怀，后来动了胎气，不得不进行剖腹产手术。”他静静地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绪，仿佛在讲些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人不是他。

　　在母亲身上留下的那一刀，像是一个契机，让她把满腔的恨意全部发泄到他这个儿子身上，以后十几年间从不间断。

　　“父亲他没有背弃你们母女，他只是太过想念你的母亲，又无处寻觅，而我，只是他那段消沉时间里借酒愁消之下的。。。。意外，除了我这个意外，不论从精神还是身体上他都不曾背叛你们，所以，事情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这些年，他一直。。。。很挂念你们。”正是因为如此，母亲才会那么恨，离开人世的时候仍没有释怀。

　　“。。。。。对你们母女而言，他唯一做错的就是当年没有拒绝奶奶临终所托而拒绝我的母亲。父亲已经失去了这个世上最心爱的女人，你也要让他失去最心爱的孩子吗？”这样问的时候，他也没有转过头去看唐心，只是一味地看着窗外，而窗外什么也没有。

　　对于父亲来说，他想要的孩子只有唐心，而他只是个意外。

　　唐心苍白的脸上写满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真的没有背叛、没有遗弃？

　　卫希澈这才看向她，慢慢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如果你想好了，让小竟告诉我，你。。。好好休息。”

　　终于说出来了，这些自己都不忍回忆的，如果可以让唐心接受手术，再记起一次也无防，至少她可以好起来，至少父亲不会再那么伤心难过。只是没想到将伤口再一次剖开时，原来还是有血会流出来，原来还是会很痛，而且痛在经过那么多年以后，一点也不比当初知道真相时、比承受母亲宣泄时少。

　　仍是没有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不过，能为他们一家人做点事也好，而他，是个被排除在一家人之外的存在。

　　卫希澈走出住院大楼的时候，夏末的太阳还是很大，很刺眼。他不由得轻轻皱起眉头，抬眼间看到一个身影蹲在大楼侧面的树底下，她双肩不停抖动着，明显是在哭泣。

　　他走过去，停在苏竟的身边，“小竟？”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过来，或者过来了又能帮她什么？他个性内敛无趣，根本不会安慰人，也不会逗人开心。轻声唤了一声，苏竟没有理他，他就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苏竟慢慢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瞧着他。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哭了，第一次是求他留下来照看父亲，那这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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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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