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伤的反作用力

　　下楼的时候，苏竟还是没有看到卫强，她抬头看向卫由希，后者只是冲着淡淡一笑，仿佛是在告诉她，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是他意料之中。

　　这一顿饭有四个人，却吃得异常沉闷，平时话题颇多的卫清池，精神也有些不济，随便吃了几口就离席而去。

　　虽然他一向自诩不操心，但苏竟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着急，因为这几天里，他脸色不好，额头的皱纹好像也深了。

　　“小竟，你受伤的事，我怕你母亲担心，所以就没有通知他们。”卫显温和地看着苏竟说道。

　　“嗯，这样最好，我也没什么事，让他们担心就不好了！”本来她也是这样想的，在外面只要有一点点，让家里人知道了，她们就会担心得要死，而且也只是白白担心罢了。

　　“好，你们慢吃，我先上去了。”他冲苏竟点点头也离席了。

　　偌大的餐厅一时间，只余苏竟和卫由希两人，她有一口没一口地挑着碗里的米粒，平日里十分可口的佳肴，今天都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吃不下就别吃了，你是要在下面看电视，还是要上楼去？”卫由希放下手里的筷子轻声问道。

　　她看过去，盯了卫由希一会儿，说道，“由希，我明天想上班，你方便送我吗？”要是住院之前，她是肯定不会这样提要求的，可是医院这几天，吵归吵，闹归闹，两人地关系好像起了细微的变化，不似以前那般谨慎和客气，或针锋相对了。

　　卫由希知道她在想什么，想不明白的是她到底想好了怎么做没有，唉，搞不好这个女人什么也没想，只是凭着感觉来也说不定，当下，也不再多想，点头道，“好，我送你！”

　　“嗯，那，我们上去吧！”苏竟也放下筷子，起身要上楼。当初买电视也只是为了大家都坐在一起热闹，现在都没人，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卫由希俯身又要抱他，苏竟急忙推辞，“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上去！”心跳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不是一般地不好受，她宁愿脚痛好了。

　　“真的？”卫由希微挑眉头，明显地不相信。

　　“真的！”

　　“那好吧！要是实在痛，就告诉我！”

　　“嗯！”苏竟有些受宠若惊，现在的卫由希好温柔！

　　两人并肩向楼上慢慢移去，其间，苏竟时不时地用看到怪物的眼神瞟一下他。

　　他突然停下来，问道，“怎么了吗？我脸上有饭粒？”

　　“不是！”苏竟偷看被逮住，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将视线偏到一边，继续慢慢地爬楼。

　　四周很静，除了鞋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就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有一种叫作暧昧的东西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只是觉得，你今天晚上，好像。。。。好像对我很温柔。”好半天，苏竟才喏喏地说道。

　　卫由希听完一笑，“就这样？如果你喜欢，我以后也可以对你温柔。”

　　“才不要呢？你很奇怪！”苏竟板着脸越过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上去。

　　“小竟？”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唤。

　　“嗯？”苏竟停下来，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卫由希凝望着她，很久很久，久到苏竟觉得脚开始发麻，快要站不住了，这时，他轻轻一笑，释然道，“没什么，上楼吧？还能走得动吗？”

　　“嗯。。。。。”这个家伙今晚还不是一般地奇怪呢？苏竟在心里暗自想着。

　　两人都没什么心情做别的，各自洗了澡就平躺在床上，只是躺着，都不说话，像很享受这份难得地宁静与和平。

　　苏竟沾枕头很快就能睡着，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想起一个很死命的问题，“由希，我真的每天晚上都会滚到床下去吗？”

　　她担心得一本正经，让卫由希苦笑不得，“没有，那是开玩笑的，怎么会有人滚到地上还不醒呢？”

　　“呵呵，是喔！怎么可能呢？”苏竟只能干干地笑着。

　　就是有！

　　各怀心事的两人脑海里同时浮现这三个字，只是心情却大不相同。

　　果然，苏竟没一会就睡着了，他偏过头去，望着她熟睡的脸，不由地轻叹了一声。

　　小竟，你真的喜欢子郁吗？

　　夜，阴霾的夜，沁凉的夜，这样的夜，卫由希注定又要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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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楼的时候，苏竟朝卫强的房门瞅了眼，心里也不知道昨天那样是对还是不对？而他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在有事都放在心里这一点上，他们三个人还真是如出一辙呢？唐心也是，希澈也是。

　　卫由希将她送到公司，约好下班来接她就驱车离开了，他走得那么急，也许是怕唐心看见了生气吧？

　　她一瘸一拐地走进公司大院，门口正在浇花的小红看到她，立刻飞跑过来，“苏竟姐，你怎么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啊？没事吧？”

　　看来他们都不知道，苏竟笑了笑，“没事，唐心呢？她来了吗？”

　　小红神情变得担忧，“唐总啊，她这两天都没来上班呢？”

　　“没来上班？”苏竟吃了一惊。

　　“是啊？至从我来这个公司，这还是从来没有的事呢？前几天，她还来一下，虽然没一会儿就离开，这两天她连来都不来了，电话也没有。我们想着，反正之前都有任务安排，她来不来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对于唐总来说，这个是不是太反常了？苏竟姐，你也不知道原因吗？”

　　“哦，可能是她身体不好吧，我过去看看她好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苏竟说完又一瘸一拐的走出院子，身后小红问她怎么受伤了，她也没有听见。

　　出门拦了辆车就朝唐心的公寓去，在门口一边叫着，一边按了好几次门铃，她才出来开门。

　　一看到她，苏竟的眼泪就和着安心与心疼一起流淌了出来，“唐心？你怎么啦？”

　　这还是唐心吗？原来俏丽的短发跟鸡窝一般乱糟糟的，脸色也灰白得不像话，皮肤粗糙得像老了十几岁，嘴唇也非常干，有的地方还翘起一层皮。

　　“是你啊，小竟。”唐心按着胸口，冲她虚弱一笑。

　　“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苏竟扶着像是马上就会倒的她要往门外去。

　　“不用了，只是胃痛，有点发烧，你去帮我买点药就好，我的退烧药吃完了。”唐心抗拒道，推开苏竟的手，想到沙发上躺下。

　　“你听话，跟我去医院吧，药都吃完了还没好，那就不是一般的感冒，唐心？”苏竟也顾不上难过了，拼命想要劝说她。如果不愿去医院的人，苏竟排第一，那唐心就一定能排二。她自己伤都没好就吵着要回去，又怎么能劝服唐心呢？唐心的母亲住进医院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那个地方也是她的伤。

　　唐心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是皱着眉毛摇了摇了头。

　　苏竟没办法，只好走过去帮她把抱枕垫在她的头下，又拉好厚被盖好，这厚被一定是她发烧冷得受不了才从柜子里抱出来的吧？这个笨蛋，生病也不打电话给她。

　　“唐心，那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买药，如果你吃了还不见好，我们就去医院，好不好？”

　　快睡着的唐心无意识地点点头，苏竟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不过，不管她听没听进去，就这么定了。当下，取了唐心家的钥匙就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苏竟手里不仅有药，还有从饭店里买回来的粥，先吃点粥再吃药，胃也会好受些。

　　叫醒熟睡的唐心，哄着她吃了几口，让她吃了药，就又沉沉睡去。苏竟开始计时间，如果一个小时内温度还没降下来，就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

　　没想到，温度还真降下来了，唐心出了很多汗，身上的衣服全都汗湿，又怕她再次受凉，只好叫醒她去换身衣服。

　　“苏竟，你来啦！”唐心这时才真正醒来，眼神清明少小，却虚弱至极。

　　“是啊，你这个笨蛋，生病了也不通知我！还当我是朋友吗？”苏竟假装生气，只换来唐心无力一笑。

　　“好了，你快去换衣服，不然又着凉了！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去买。诶！不许说不想吃！算了，还是我自己看着买吧！快去换，我也得重新换床被子。”

　　苏竟正要转身就听到门铃声，边想着会是谁边喊道，“来啦，等一下！”

　　看清来人，苏竟一脸震惊，不可置信道，“大伯，你，怎么来了？”

　　“是谁啊？苏竟！”

　　苏竟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唐心自己就走出来了，看到是卫强，她脸色一变，极一只备战的母鸡，全身的羽毛全都竖起来，她怒吼道，“你来干什么！”

　　几步跑过来，就要把他拒之门外，可是他却迈了进来，“唐心，我——”

　　“谁让你来的，你给我走！”唐心用力一关，却仍然没有将他关在门外，气得不轻，发烧刚好，这么一折腾，她呼吸也急促起来，看着就要站不稳，苏竟马上上去扶住她。

　　卫强显然也没想好来这一趟要说什么，嘴巴开了又阖、阖了又开，句句被唐心抢白，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对不起！”突然，他不顾一切地说道。

　　唐心瞬间安静下来了，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颤抖的双肩仍可以说明她的情绪。忽然，她慢慢抬起头来，满面泪水，犹如水洗一般，眼里全是深深的悲痛、和恨意。

　　“呵呵。。。。。对不起？”她冷眼嘲笑道，踉跄地往后仰了一下，要不是苏竟扶着，她一定倒地了。

　　“对不起有用吗？呵呵。。。。。卫先生，你知不知道，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多么伤风败俗的事，谁还会聘要她？没有——唐晴兰她却坚持要生下我，只因为是你的孩子，你能想像得到吗？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一个在孤儿院长大、无家可归女人，顶着一个大肚子，那是怎样的凄惨境地吗？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有新婚妻子，你的爱妻也怀有身孕，但是她跟唐晴兰有着天壤之别，她丰衣足食、无忧无虑，不会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不会担心没有吃的会不会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生下我之后，没有人照顾她，她还得照顾弱小的我，她的身体在那个时候就开始毁了，一直小病不断，但是为了我，她还是要出去工作，住着连流浪狗都不会光顾的破房子，在别的小孩与父母一起幸福的时候，我却我妈在漆黑一团的夜里在路边游荡，捡垃圾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从小我就深刻地知道钱是多么好的东西，如果有钱我们就可以有饭吃，不会每天都为下一顿饭操心；如果有钱我们就可以去买新衣服，不用穿着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被别人嘲笑；如果有钱就可以去买药给我妈治病，她每天都咳得我都会担心她会不会咳出血来；如果有钱我们也可以去住好的房子，不会在下雨天因为漏雨而被雨水泡醒。。。。。。”

　　“这些悲惨的生活你能体会吗？卫先生！你连想都想不到吧？这个繁荣昌盛的社会居然还有吃不饭、穿不上衣的人！可我们就是！你在一家人吃着美味的食物、睡着温暖的床时有想过她吗？你没有，你没有——如果你有一点点良心，我妈她也不至于会病死！可是，你现在跑过来中我说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能让我妈吃的那些苦消失不见吗？能让我妈再活过来吗？”

　　“如果你可以，我就原谅你，你行吗！说啊，你说啊！如果不行，就请你滚，滚出我的世界！我再也不愿意看到你，我们母女的悲剧全部都是你造成的！我的世界里根本就不需要父亲，父亲对我而言只是一个等同于憎恨的词而已，什么也代表不了！我不稀罕！你滚！你滚啊——”

　　泪如雨下，唐心歇斯底里地愤怒着、咆哮着、发泄着，那些掩埋以久的恨意如同雷电般倾巢而出，狠狠地扑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千疮百孔、破败不堪的心灵，疯狂燃烧之后，灼伤的不止是卫强，还有她自己。

　　伤也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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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骨髓库，有人建过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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