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向冬的素卿

　　顺心捂起胸口，眯起黑亮的眼睛。她匀了匀呼吸，才尽量着维持平稳的声调说：“哦，我坐公交回家。”

　　“找我有事？”

　　顺心语塞。该怎么回答？说她拨错号了，还是顺应着她的心，说她想见他了？

　　耳根突地发热。

　　她立刻否决掉了后者，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说出如此冒味的话。

　　“我拨错号了，陆团长。”

　　电话那端忽然响起熟悉的狗吠，几声响过，陆向冬的声音像是从梦境中传来：“夏顺心，我在你的家门口。”

　　顺心瞬间石化。

　　他在哪儿？

　　电话里狗叫声更大了，这次，她听出了是租住房家里的狼犬阿黄。

　　“陆……陆团长……”

　　“我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一次。”

　　笑起来像个纯真的孩子，一双澄澈幽静的黑眸，眨动起来如同星星碎落在眼底，璀璨而夺目。

　　这是陆向冬对顺心最深的印象。

　　昨晚上，他在站牌下等她。不知是睡过了头，还是想事情太过专注，总之公交车快开走了，她才慌慌张张地跳下车。

　　夜风中，她的马尾高高的扬起，和秀气的眉毛一样微微上翘。她显然对自己刚才错过站的行为有些生气，蹦上站台后，她先用手敲了敲脑门，然后按着胸口，嘴里不停地嘟哝着。陆向冬懂一些唇语，知道她正在毫不客气的骂她自己是个迷糊蛋和傻瓜……

　　背景广告牌不停地变换着页面。可是，她的表情却比身后的画面有趣得多。

　　尤其是，当她看到站牌下军装笔挺的中校时，她的表情变化之快之丰富，令陆向冬也卸下了惯常防备的面具，微微掀起了唇角。

　　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可是，这次陆向冬却对顺心充满了负罪感，他又一次利用了她的善良和热情，请她帮忙和自己的母亲尚雨虹见面。

　　深夜的街头，行人车辆稀疏，一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出租车在穿梭来回。昏暗的路灯下，路旁商家LED闪烁的广告灯提醒着陆向冬，这才是属于他十年来孤独而冷清的生活。一个人的寂寞，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他甚至有些享受，心底的破洞被记忆中的影子慢慢填满、占据的过程……

　　素卿……

　　你在天堂还好吗？

　　我很好。

　　只是，太想你……

　　翌日。

　　B市枫林餐厅格调优雅的豪华包间。

　　“向冬，你究竟在搞什么！她不知道要早点出门吗？”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刻钟，尚雨虹凌厉的眉眼不由得变得冰冷。她是放低了身段打算看看勾引儿子的女人究竟是何模样，可是再好的风度也架不住对方公然的藐视和无礼。

　　陆向冬坐在原处没有动，他微微蹙了下眉，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看，说：“妈，再等等吧。”

　　尚雨虹冷哼一声，靠向椅背。

　　她的忍耐全是为了儿子，只要他肯走出素卿的阴影，不让她和老头子抱孙的愿望落空，暂时的退让，她尚雨虹还能做得到。

　　顺心抚着额头的汗赶到枫林餐厅。她太大意了，只顾着被姚倩倩摆弄着所谓的造型，忽略了无处不在的高峰期。等她意识过来可能要迟到之后，她只能在出租车司机惊叹的目光中，飞奔向目的地。

　　包间门口的女服务员绷着脸，直直地盯着顺心。

　　不是她态度不好，不懂得礼仪。而是怕一旦松懈下来，说不定立马会喷笑出声……

　　那样，就更加不礼貌了。

　　顺心抚着胸口，示意穿着白色围裙的服务员慢点叫门。她喘着气，探身在绿色盆栽后面的一小块装饰镜前照着。镜子里的形象让她瞠目结舌，闭着眼睛，她不肯相信，画着黑眼圈、支楞着钢丝样头发的女人就是她……

　　倩倩……

　　我是让你帮我捯饬一下外表形象，可是没让你把我也变成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啊……我和你能一样吗？我的衣服……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中规中矩的白色连衣裙，抬头又看了看时尚前卫的烟熏妆……那效果，搭配起来还真的……真的……挺……震撼的。

　　顺心表情痛苦地阖上了双眼。

　　“小姐，里面的客人已经等很久了，我帮你叫门吧。”服务员的提醒如同迎头棒喝，让她记起了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她即便是被轰出来，也必须……要进去了。

　　死就死吧。

　　她硬着头皮走进包间。

　　豪华包和普通包就是不一样，不仅装修色调淡雅，灯光柔和，连沙发也比普通的要大要软……顺心的头快抬不起来了，她真想试一试那沙发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柔软舒适。

　　尚雨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盯着面前打扮怪异另类的女人，一眨不眨……

　　她，就是心高气傲的儿子瞧上的女人？

　　尚雨虹张着嘴，几次想说点什么出来，可是都没能成功。

　　陆向冬见到顺心，先是惊讶的拧眉，再是沉默的抿唇，最后他倒像是想通了什么，脸部的线条慢慢变得柔和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起身牵过她，立在尚雨虹面前。

　　“妈妈，这就是顺心……”

　　“您好，伯母。”顺心微笑着抬起头。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得象天线，警惕一切可疑的声音。你磨快了尖齿利爪到处巡行，你给我们带来了生活安宁。啊啊啊……黑猫警长！啊啊啊……黑猫警长！森林公民向你致敬，向你致敬，向你致敬！

　　啊啊啊……

　　看到尚雨虹因为太过震撼而显得喜感的面容，顺心脑海中瞬间闪现出《黑猫警长》的经典形象。那是她小时候和顺意和平共处时最喜欢的动漫人物。两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人儿兴奋得坐在小板凳上，因为警长最终抓到了坏蛋两眼放光，哈哈大笑……幼稚天真的她们根本不曾想，日后会把对方视为生命里最憎恨的人。

　　“妈妈……”陆向冬觉得尚雨虹反应过头，她不喜欢顺心也不能阴着脸半天一句话也不说。他们的家庭，教养永远放在教育的首位，不容许出丝毫的差错。

　　眼前的女人着实让尚雨虹接受无能，除了令人咋舌的化妆术，还有她的一袭白裙，也被她视为东施效颦的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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