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诚咬着牙,低低的数着,看着微雨睁大了眼睛望着对面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终于,在莫清诚数到三的时候,微雨突然痛苦的“哀嚎——”的一声,然后手里的枪支落在了地上,伴随着绝望的嘶吼,微雨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大滴大滴的掉下……
那种绝望,那种痛苦,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声,让在场的三个人全部都在瞬间呆立当场。
微雨的手狠狠的揪着自己的胸口,好似要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因为那里,好痛,真的太痛。
“微雨……”皇甫夜突然上前挪了挪,一把将微雨抱进了怀里,微雨猛烈地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搂住皇甫夜的脖子,不顾一切地大声的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响彻在周围的空气里,带着巨大的悲怆,委屈,伤心,绝望,以及无力……
她在宣泄着这么久以来所有的情绪,她在大声的宣布自己有多苦,有多难,有多伤……
而此时的莫清诚也早已经泪流满面,她颓然的坐在了地上,看着此时此刻拥抱在一起的男女,她的心怵然之间凉寒无比。
果真,她是永远比不上微雨的,因为她永远做不到当一个人如此伤害了自己的时候,她还会在那个人的怀里像个孩子般的哭泣。
微雨,总是能让她意外,让她心疼,用她自己独特的方式。
“清诚,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於皓南走过来,将莫清诚轻轻的抱进怀里,揽着这个女人的动作如此轻盈,可是即使如此,他却还是觉得不够。
好似是皇甫夜和微雨的悲怆,带动了他心底埋了很久的情绪,让他知道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让他知道,他现在该如何去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还能让他们彼此遇见,彼此交好。
多好,九年多的纠缠,他们有聚有散,聚少离多,可是他们现在依然在一起。
只要在一起,便是好的。
於皓南将莫清诚整个的横抱起来,然后出了房间的门。
此时此刻,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只留下大声痛哭的微雨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兔一般地蜷缩在皇甫夜的怀里大声的哭泣着,像个孩子一般的哭泣着。
他们此时,拒绝任何人的打扰。
微雨一直一直的哭,好似此生的眼泪,或者已经隐忍了太久的眼泪突然之间开闸,身体里的水分全部都融进了眼泪里,直到最后,哭的昏死在皇甫夜的怀里。
莫清诚的身子也因为这一次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精神上的疲惫加上刚才的大哭,她也变得极其的疲惫。
当她醒来的时侯,直接对上的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她微微心惊,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於皓南马上端起一杯水递到她的唇边,“流了那么多眼泪,不口渴才怪,快点喝杯水吧!”
莫清诚拧着眉头,点了点头,直将这整杯水全部喝完之后,才觉得稍稍好了点。
“微雨呢?现在好点了么?”首先关心的,自然是微雨。
“她哭昏过去了,皇甫夜带着她去医院了,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於皓南如实回答。
莫清诚听了立马就慌了,“不行,我得去看看!”言毕,便掀开被子准备起来,却被於皓南一下子按住。
“你现在身体还虚着,怎么去看他,而且有皇甫夜在那看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敢肯定皇甫夜一定像我现在守着你一样的守着微雨,寸步不离!”
莫清诚拧了拧眉,“切,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对了,小北呢!”
说到顾小北,於皓南不由得皱了皱眉。
之前下楼看到顾小北不见了,问了陈婶才知道顾小北被申明乐接走了。
他心里自然很是不高兴,不管怎么说,顾小北可是他的儿子,好不容易顾小北现在愿意给他表现一次的机会了,而申明乐这会子却偏偏要来添乱。
他不是都已经放弃莫清诚了么?这会子又来,难不成是因为还没有真正的死心?
想到这里,於皓南的眉头蹙的更深。
因为莫清诚曾经对自己说过,必须要等到顾小北原谅了他,两个人才能领证结婚,这无疑是给了於皓南一个不小门槛,若是申明乐真的是贼心不死,企图利用起顾小北,那自己岂不是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和莫清诚结婚了么?
“清诚,你别担心,小北……小北被申明乐接去了,现在很安全,倒是你自己,身子那么弱怎么行……”
言毕,他的手已经隔着薄薄的衣料触到她平坦的小腹,“你啊,这么瘦,我还指望你再给我生个孩子呢!嗯,生个女孩,长得像你,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莫清诚皱了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孩子,告诉你於皓南,我现在是吃了教训了,未婚先孕这种事情我再也不干了,你要是想生,找别人去,别找我!”
“嘿,不找你找谁啊,你是我老婆!放心吧,我会努力的,无论是小北那边,还是你的肚子这边,我都努力!”说罢,於皓南已经俯身吻住她的唇……
冰凉的触觉,她伸出手,感觉到那种触进心底的凉意,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接着一个怀抱将自己紧紧的抱住,告诉她,“别怕,微雨,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她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那种被人宠溺被人爱着的感觉,真的特别好。
他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冰凉的触觉,她睁开眼睛偷偷的看他,觉得这个男孩子长得真美,睫毛那么长,比她都要长,然后她听见那个男孩在她耳边说,“微雨,你长大以后,就会嫁给我,你是我皇甫夜的妻子!”
她心里美滋滋的,因为她喜欢这个叫做皇甫夜的,虽然固执倔强,却又孤独霸道的男孩。
可是那次的家族会议上,年仅十四岁的她突然之间被推了出来,然后一个长老说,这孩子秉性贤良,内外兼修,更适合翔,还是让她嫁给翔吧!
从那以后,她便成为皇甫翔的未婚妻。而也正是从那以后,那个她爱着的叫做皇甫夜的男孩子她只能埋在心底,从此再也不去提起,不敢提起。
她还是会偷偷的看他,他们的关系好似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在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打闹,但是冥冥之中,好似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譬如她跌倒了,他不会马上冲过来去扶起她,可是在事后悄悄的将创可贴消炎药送到她的房门前的却是他。
譬如她被欺负了,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的人也不会是他,可是在事后将那个欺负她的人打的头破血流的却是他。
他永远都是这样,喜怒不行于色,她想起她结婚前的那一晚,她到他的房间去找他,看到的却是满地的纸屑,那是一本书,是她曾经送给他的礼物,那本叫做《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书。
她想着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行走在人世的道路上,以一种孤独的姿态去诠释了自身一种另类的人格美。
她喜欢这本书,喜欢这本书描写的少年,所以她将这本书送给他,可是如今,这本书却被他亲手撕毁。
“记住,你和我,从此没有任何的关系!记住,从今以后,你只是我的表嫂!”他冷声对着她说。
那一晚,她哭了一夜,以至于第二天上新娘妆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有谁知道,那个被所有人艳羡的成为最美的新娘,竟是流着泪的新娘。
皇甫翔死后,他开始折磨着她,抗拒着接受他,她觉得自己是有罪的,所以她默默的承受着她在自己的后背上用皮带抽出一个又一个可怖的疤痕。
这种近乎变态的羞辱,她依然忍受着,用自己最削弱的身子忍受着。
不是因为她有多坚强,而是因为她爱着他,她心甘情愿的分担,甚至不能称之为分担着他的痛苦和自责。
她爱着他,一直一直,似然从未说出口过,而他,也是一样。
两个人在一起,从她十三岁的时候开始,到现在,已经二十一年,他们在一起纠缠了二十一年,却从未对彼此说过一句“我爱你!”
想起他的决绝,想起他的残忍,想起那些污秽的,不堪的,甚至是残忍的回忆,泪水,以及羞愤,终是不甘的化为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一直温软的手探了过来,手是温软的,手上的戒指却带来冰凉的触感,微雨终究是很不甘很不愿的睁开了眼睛,而她自己也知道此刻她睁开眼睛意味着什么。
她是微雨,千不愿万不甘的成为一个被命运玩弄在鼓掌的女人,可是她却是实实在在,真真实实存在,并且已经不再疯掉痴傻的微雨。
对上那双回忆中痴恋二十多年的眸子,她的心在喂喂的颤抖,其实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很想永远都不要醒来。
不醒来就不会想起那些噩梦一般的往事,可是如若不醒来,她又怎么能够去见这个被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微雨……”皇甫夜低低叫了一声,微雨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陡然想起自己的舌头好似已经被割去了半边,如今再要说什么,已是枉然。
她探出枯瘦如柴的手,皇甫夜慌忙的抓住,随即,她伸出一只手指,在皇甫夜的手心里写了一个“莫”字,皇甫夜已然明白,微雨想见莫清诚。
莫清诚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正打算去医院看微雨,微雨已经昏睡了两天,这两天她在於皓南的强制要求下只能在别墅里好好调养,哪儿都没去成,反而在她身体稍微好点的时候被於皓南强拉硬拽的加入了他的“造人”计划之中。
成功没成功不知道,但是这破事儿倒是真耗费体力,莫清诚今天好不容易趁着於皓南不再逃出来,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看微雨。
正想打电话问皇甫夜的时候,皇甫夜的电话先打来了。
再次见到微雨的时候莫清诚的心情是复杂的。
此时的微雨,因为治疗,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已经被减去,身上因为太瘦,几乎不成人形,看上去很是怪异,莫清诚一阵的心疼,只希望微雨快点的吃胖起来,变成曾经那个漂亮美丽温柔的微雨,微雨只有那个样子了,自己才能放心。
“微雨……你,你找我!”莫清诚强忍着眼泪,低声说道。
微雨很是虚弱,但是坐着的力气还是有,皇甫夜将她抱着坐起来,感觉到她几乎瘦弱无骨的轻盈,他的心又是一阵疼痛,没有说什么,起身便走出了病房的门。
莫清诚深呼一口气,继续道,“微雨,你想跟我说些什么?你告诉我!”
陡然想起微雨不能说话,莫清诚的心里一阵的黯然,看到旁边桌子上有纸笔,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莫清诚慌忙取了拿给微雨道。
“微雨,你能写字么?”
微雨点了点头,莫清诚抿唇一笑,“真好,微雨,你终于能认识我了,你知道么?我好高兴,我真的特别的高兴的!”
微雨干涩的唇角也抿起一个效益,那个笑很淡,因为瘦削,她的笑看起来显得特别的突兀,可是莫清诚依然觉得现在的微雨和以前一样的美。
微雨的美,是从她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天下最美。
微雨拿出纸笔,因为身子虚弱,她握着笔的动作显得很吃力,但是她仍然努力的坚持着,写了几个字,很简单,“清诚,谢谢你!”
莫清诚的心里又是一阵悲伤,“傻瓜,你谢我什么呢?我们是朋友啊!而我你现在变成这样,我又何尝没有责任,微雨,你千万不要谢我,那样只会让我难过!”
微雨忙摇了摇头,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也替我谢谢皓南!”
莫清诚看了吸了吸鼻子道,“他啊,他就更不用谢了,他又没有帮上什么忙,而且尽给我添乱,不谢他,不谢他!”
微雨又是淡然的一笑,拿起笔继续写,“还有陈胜,也替我谢谢他!”
莫清诚明显的感觉到微雨在写陈胜名字的时候手指骨节微微的动了动,对于陈胜,她心中始终是有愧的吧,爱情之中,总是一个人负了另一个人,而自己,又被另一个人所负。
这一场爱情的追逐之中,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赢家。
莫清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其实她多想再问一句,你想不想见陈胜,或者你有么可以后悔当初没有选择陈胜。
但是现在看微雨的表情,如此的淡然,像对两年前一样的淡然,那种淡然让人看着安心,却也让人心碎,经历了这样多,她真的做到了放手一切么?真的能将那些痛苦的回忆一并抹去不在意么?
不,就算微雨再怎么坚强,她都不可能对之前的那些伤害和悲伤这么轻而易举的抹去,所以此时的淡然不过是装出来的,莫清诚不禁有些担心起微雨来。
她伸出手,猛地拉住微雨,微雨一怔,身上唯一一双还算灵动的黑亮大眼睛望着莫清诚,眼神之中,尽是疑惑。
“微雨,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他们活着,都有自己的目的,他们为着这个目的,心甘情愿的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哪怕最后伤痕累累,他们依然觉得自己值!……”
莫清诚咬了咬牙,深呼一口气继续道,“微雨,其实我的性格很坏的,脾气也不好,我的朋友也很少,而且没有几个能够交心的,但是微雨,我对你却可以做到坦诚,我希望你能一辈子当我的朋友,在我需要倾吐的时候能够呆在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自己生活的目的,但是你可不可以开始为自己,为你身边的我们这些朋友活一场,可不可以?”
微雨拧了拧眉,拿着笔的手指骨节微微的收紧,薄唇微微的抿了抿,那原本都觉得快要流干的眼角再次沁出一片湿润。
莫清诚的意思她如何不明白,她也想好好的活着,也想像以前一样守着皇甫夜,守着皇甫家,只是现在的她,还有那个资格么?
清诚,我没有那么坚强,我终究是脆弱的啊!
莫清诚离开的时候,心情是沉重的,即使微雨答应了她会好好的活下去,她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担心。
莫清诚甚至想,不要这些男人了,哪怕是她和小北照顾微雨,和微雨生活在一起她都是愿意的。
这个女人,真的太让人心疼。
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的掉落了下来,她深呼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不管怎么说,微雨好了不是么?只要她好了,未来就还有希望。微雨都还没放弃,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放弃?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莫清诚几乎每天往医院跑,和微雨说说话,聊聊天,微雨也在她的开导下渐渐开朗了起来,加上莫清诚每次都会做一些可口的小点心,希望微雨能多吃点,吃胖点,现在的她,真的太瘦了。
皇甫夜一直不见人,但是莫清诚却知道其实皇甫夜每天都在,但却很少出现,只在微雨熟睡大的时候才会坐在她的身边一直的守着,看着。
皇甫夜心里自责悔恨,也是怕,微雨现在好不容易多了点笑声,他真的不想再刺激他。
可是他却也知道,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刺激,他在提醒着她,那些伤害,那些如地狱般的日子,都是真的。
这天莫清诚又和微雨聊了一个下午,上个厕所的时候顺便去微雨的主治医师那里询问了些情况,耽误了点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却见微雨已经睡着了,而皇甫夜就坐在她的身边,不敢去碰她,也不敢说话,就那样的久久的凝望。
一眼万年。
莫清诚叹了口气,轻轻将门带上,朝着医院出口方向走去,天色渐晚,但是到医院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了那里,是申明乐。
莫清诚调整了情绪的走过去,嘴角漾起淡笑,或许阳光下的笑容更容易掩盖悲伤。
“嘿,申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跟踪我?”莫清诚开玩笑的说道。
申明乐挑了挑眉,“我说莫大小姐啊,你当你们的影帝就那么闲啊,我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刚好来医院看到你了,见你去见微雨小姐,不敢惊动你们的姐妹情深,所以就在外面等你了,怎么样,快到晚饭时间了,吃个饭吧!”
申明乐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钻表,低声说着。
莫清诚抿了抿唇,和微雨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加上中午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就没吃饭,这会子道真有些饿了。
“好吧,那我要去吃大餐,你请客啊,我身上没有带太多钱!”
申明乐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好,我们这就去!”
莫清诚挣扎了一下,看着他豪爽的样子,只是抿唇一笑,没有说话。
来到火锅店的包厢,莫清诚的心情一片大好,不管微雨以前受到过多少磨难,只要她现在放宽了心,有她在身边支撑着,哪怕尽得只是微薄之力,她都要守着微雨。
“清诚,最近……过的如何?”申明乐低声问道。
其实申明乐这几天一直都有去顾宅,但是莫清诚通常情况下都不在,而申明乐也隐忍着心中的情绪和顾小北玩闹,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和筹码就是顾小北了。
莫清诚被问的有些尴尬,最近一直忙于微雨的事情,白天基本都用来陪微雨了,偶尔晚上还会被於皓南霸着,这么一段时间,竟是没有怎么问过申明乐。
“对了,你的那部新片已经上映了,你不是说你喜欢里面的那个男主角么?你可以……可以和他一起去电影院看看,顺便考察一下我的演技……”
见莫清诚面色微红,申明乐也不想去探究太多,连忙转移话题,或许自己也有着自己害怕的理由,那些伤口自己藏好就好,拿出来与人分享,也不过讨来耻笑罢了。
“好啊!”莫清诚垂下眸子,服务生已经端来火锅底料,还有点的一些菜食,一切安排就绪之后,服务生恭敬的退了下去。
莫清诚是偏南方的女子,又生活在天朝的中东部,可是却偏偏爱吃辛辣食物。
但是这么两年在法国呆了许久,口味也清淡了许多,原本以为自己是变了改了,但是看到那滴着辣椒油的美食,她还是会嘴馋眼红。
或许用这点来解释她的念旧和骨子里的不更改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她却总是想,自己对於皓南的执念,是不是也同她吃辣一样,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放弃了,但是当再次遇到那个人,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要去接近。
避免不了的,一种执迷不悔。
申明乐轻车熟路的开始烫着一些鱼肉丸子,很小心翼翼的样子,莫清诚坐在对面亲抿着茶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
“来,这个牛肉片烫好了,你先尝尝!”申明乐将烫好的肉用勺子放在莫清诚面前的碗里,像是做了无数次一般的熟稔。
莫清诚笑着点了点头,沾了沾旁边的辣椒酱,闻着是极香的,但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太舒服,胃里陡然的翻江倒海,心里也是一阵的难受。
莫清诚抿着唇,额头虚汗直冒,这个明明很好闻的味道陡然之间变得有些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可是碍着申明乐,她只能深呼一口气,将肉片放进嘴里。
辛辣的感觉,在自己的口腔中流窜,莫清诚的心里一阵燥热,似有什么东西充溢在胸口,只觉得难受的想吐。
“怎么了?清诚?不舒服么?”申明乐见莫清诚面色不好,急忙问道。
莫清诚摇了摇头,可是还是难受的厉害,起身就冲了出去,申明乐一急,忙着就跟了上去。
在洗手间里恶心了半晌,也没有吐出什么。莫清诚深呼一口气,一个中年妇女走到她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苍白的样子有些担心,忙好心的问道,“姑娘,没事吧。是不是吃东西反胃了?”
莫清诚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儿恶心!想吐又吐不出,大姐,我没事,谢谢你了!”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年轻人不懂得养胃,就爱吃这些辛辣食品,当年我也和你一样,总之姑娘,身体是最重要的,可别折腾了自己!”
莫清诚对这位好心的大姐道了声谢,大姐有跟她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莫清诚出来的时候,申明乐正焦急的等在外面。
“清诚,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太好!”申明乐上前扶住莫清诚,“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莫清诚摇了摇头,“不用,我们刚从医院出来你还让我回医院!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你送我回家吧!”
申明乐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往床上一躺,莫清诚便觉得舒服多了,申明乐又嘱咐了几句便到楼下和顾小北玩闹去了。
莫清诚躺在床上,双眼木然地盯着发白的天花板,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感觉现在自己的身体果真是变得越来越差了,两年多以前,伤病,流产,加上那次近乎等于将她推入死亡的枪伤,已经将她的身子拖的极其脆弱。
失笑一声,谁说很多东西都没变,其实已经变了不是么?譬如她这副身子,已经脆弱的不成样子了不是么?
申明乐吃了晚饭便走了,莫清诚想吃点清淡的东西,刘婶就给她做了一碗粥,吃了之后睡了一觉,第二天也就好了。
公司几乎全部交给赵柯和闻晴晴了,莫清诚此时的一颗心全部扑在微雨上,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又赶往医院。
说起来,莫清诚觉得自己是最不负责任的老板了,员工们都在努力的为着明远的发展忙前忙后,尤其是赵柯,将原本该她做的事情全部揽了下来,一点怨言没有,还将明远的事业发展的蒸蒸日上。
莫清诚这一生,如若除却父母之外,必须要说出一个她最感激的人,那个人,必是赵柯无疑。
今天微雨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依旧瘦弱的不成人形,衣服穿在身上根本都撑不起来,病服松松垮垮,手指枯瘦如柴,但是总算是多了些许的笑容,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也见了许多年前的光彩。
白色的写着字迹的纸张递了过来,莫清诚微微诧异,拿起来却见一行秀美的小楷印入眼帘,想起一开始她写的字因为没有力气还有些歪歪扭扭,但是现在,已经写得这样漂亮,说明她是真的好转了许多。
“你今天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这是纸上写得字。
莫清诚抿唇一笑,拉着微雨的手指骨节微微的收紧,“我没事的,不要担心,放心吧!倒是你,应该关心关心自己才是,怎么道关心我来了!”
莫清诚说着,伸手去拉微雨的手,心里却在默默地想着,微雨啊微雨,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关心起自己?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没有你苦,没有你累。
快到中午的时候,皇甫夜派人送来午饭,毫无意外的有她一份,皇甫夜很是用心,知道微雨原本就喜欢清淡的事物,可是为着她的营养在搭配上很是用心,莫清诚也得了个巧吃了顿美美的午餐。
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正好看到皇甫夜在走廊站着,莫清诚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过去。
此时的皇甫夜周身少了一份肃杀之气,反而多了一份落寞,那张俊逸的侧脸其实和於皓南有的一拼的,但是因为他的那只残腿,加上他周身所散发出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便将他的整个人都衬得更加不易接近。
“皇甫先生,微雨现在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你可以去看看她的,我向你保证,没事的!”
或许是出于怜悯,或许是出于别的,莫清诚竟然好心的提醒道。
皇甫夜皱了皱眉,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视线灼灼的扫过莫清诚,“怎么?莫小姐莫不是以为这段时间你一直陪着微雨我就对你感激泣零、甚至忘了你当日差点怂恿微雨杀了我了?”
莫清诚气绝,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礼?如若当时她不这么做,微雨现在能好么?
虽然……虽然她选择这么做的事情也是卯了十万分的担心,譬如若是微雨真的按下了扳机,譬如枪一下子走火,譬如微雨失了心魂伤了自己……
就算这些“譬如”都没有真的发生,可是在那个时刻,却有着千分万分的可能让结局不是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好,这一切,只能说是一种幸运,否则便无法解释。
深呼一口气,莫清诚将心底腾升起来的那股子怒气和怨气压制住。
她用一种清冷的声音对着皇甫夜道,“好,对于那天的事情,我向皇甫先生道歉,我就是那么一个不顾后果的失心疯,要不是因为上帝眷顾我,恐怕我早就死在皇甫先生的枪下了吧!哪怕是没有扣动扳机却无意伤了微雨,我想我现在都已经进了阎王殿了!所以除了谢谢皇甫先生,我还得感谢上帝!”
“皇甫先生,你除了怪罪我,也该学着怎么去感恩吧!否则难保哪天上帝忘了打瞌睡,也会将你所得到的一切,又给生生的给夺去!”
莫清诚这并不是在威胁皇甫夜,而是在提醒他。可是,面对皇甫夜的这种盛气凌人,她又没法和他好端端的说话,最后只能用这种语气和他说。
微雨现在状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可是这所谓的正常仔细想来却非常的不正常,这让莫清诚担心,害怕微雨只是佯装正常,害怕微雨再一次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其实莫清诚的提醒皇甫夜又何尝不知道,也就因为如此,他才不愿去见微雨,他紧抿着薄唇,看向莫清诚的眼神又凌冽了几分,微微勾唇,“莫小姐与其这么有闲心的去管别人,倒不如好好的管管自己,要知道,不是每一次,上帝都恰好眷顾到你!”
皇甫夜说完,侧过身,一瘸一拐的从莫清诚身边走了过去,身影阑珊却让莫清诚忍不住想去踹一脚的冲动。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倔强的就像一头牛,怎么都拉不回来,本来莫清诚还觉得於皓南这个人挺不靠谱的,可是如今和皇甫夜这么一对比,於皓南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圣人了。
微雨不寒心,她都替微雨寒心!
莫清诚下午开始,肚子就一直不舒服,胃里也难受,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中午吃的很好的,微雨这么瘦弱的身子都没事,怎么偏生就她有事。
在微雨的规劝之下,加上她又正好在医院,便让医生给她做了个检查。
莫清诚做完之后就回到了微雨的病房,和她说着写稀奇事儿,还说等她出院了要和她一起去看申明乐的新片,微雨只是嘴角含笑,静静的听着她说。
微雨的舌头被切去了一半,语言能力基本算是丧失了,就算嗯嗯啊啊的喊出一些简单的词汇,也是极其难听的,可是莫清诚知道,此时的微雨,根本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或者其实,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值得她在乎了,而那个唯一可能还在她心底弥留的人,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是剩下了一个消弱不堪的,丑陋的影子。
医生的检查报告很快出来了,莫清诚自己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只觉得是自己身子弱拖累了肠胃,所以看见医生走过来的时候她也是轻松愉快的。
“请问你是莫清诚小姐吗?”医生低低的问道,有些不太确定。
“是的,我是,医生,我怎么了?”莫清诚忙站起身,低声问道,原本一点都不担心的,可是被这么一问,不知道为何,心里还是毛毛的。
“莫小姐不要心慌,你的身体很弱,所以以后一定要细心调养,尤其在现在这样的特殊事件,更是要细心……”
莫清诚被说的一头雾水,“医生,什么特殊事件?我怎么没有听明白?”
医生疑惑的看了莫清诚一眼,“怎么?莫小姐难道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么?已经快六周了,所以出现恶心、反胃的现象都是属于正常的。莫小姐请放心吧,根据你的脉象判断,现在胎儿的情况很健康。”
“但是,由于莫小姐的体质较弱,所以还是要多加留心,记得定期检查,多吃些营养的东西补补身子……”
随着医生的话语入耳,莫清诚的脸色陡然之间煞白的一片,身子也有些虚脱的险些站立不住,正在这个时候,角落里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莫清诚微怔,转过身来,便见对方一脸诧异的看着莫清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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