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十一月,渥太华。
男人吸着一支烟,眼神迷离的看了一眼天上纷纷扬扬落下的雪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绒风衣,面若刀削,目光如鹰,眉宇之中微微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淡然和苦涩,下巴上青涩的胡渣,以及鬂上与那张俊美如神祗的脸极其不相衬的白发,但即使如此,仍然掩饰不了他身上独特的魅力。
即使在这异国他乡,也是时不时的有外国的女人时不时的朝他飞着媚眼,但是男人好似未觉,自是自顾自的看着天空。
“喂,这两年生活的怎么样?”
一身红色长款红大衣的娇美女人看着他的侧脸,微微的叹了口气,只是三个月不见,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不过想想,这两年他不是一直这样么?
两年前发生的一切,至今在她眼里都好似一场梦,一场让她现在都无法释怀的梦。
两年前,一场盛大的婚礼中新娘被刺杀死亡,没人知道新娘到底和谁结了冤仇,也没人知道这场刺杀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关于那场婚礼的报道,全部被压制,报纸、电视,各种媒体和新闻报道等等,统统都找不到一丁点关于那场婚礼的介绍。一开始所有的人还有点好奇,但是没人敢去问及。
几个月以后,关于那场婚礼,和那场婚礼中被刺杀的新娘,彻底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信息太多太过于纷繁,而人们却都是健忘的。生命中的过客太多,匆匆而来,又匆匆地转身离去,谁的注意力都不可能在一件事物上停留太久。
不过那场事故发生三个月后,A市风云一时的翼龙集团被检察院和审计局查出来偷税漏税以及其他不法经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翼龙集团的股票极具下跌,如同一根被抽了梁子的房子一样,瞬间倾覆。
翼龙集团的股票除了少部分被一些小公司购买,大部分都被陆家收购,原本姓於的大集团,只短短瞬间,就更名换姓了。
而负责检举这个案子的年轻****封海也是马上升职竞迁,成为立法院院长,也是A市最年轻的立法院院长。
在整个翼龙集团倒闭的过程中,翼龙集团没有采取任何的拯救措施,这不免让人觉得好奇,甚至在整个过程中,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翼龙集团总裁却寻不到人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微微抿唇,“还行,就是觉得这里的冬天怎么这样冷,现在才十一月份,真的很难想象,当年她怎么在这里熬过来的,她生性怕冷的!”
丹红的眉眼之中闪过一丝哀色,她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这个男人眼中永远的痛,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从不避讳在她面前提她,甚至每次她来看她,总会提起她。
“丹姐,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真的。”
丹红咬着唇,“皓南,你可以不必这样的,那件事情……谁都不想的!”
“呵呵,我知道,所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已经想开了,也不想再去过问那些事情……”
於皓南说的时候,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但是那个笑在丹红看来苦涩无比。
那场婚礼,那次枪杀,他事后整整追查了两个月,真相丑陋的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心悸。
因为那个害他死去的人,竟然和自己最亲密的人有关。
“对不起,整件事情,从头捋起,其实都怪我……如果当初你不是为了我……”
丹红没有说下去,她这一辈子,一直以为自己没欠过谁,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她欠了很多人,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
当初她脱离刀疤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出来一丝不安,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原因是,她从来不知道刀疤对她竟然动了真情。
一个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情,他会做出什么事情自己都难以把握,无奈刀疤的势力一直被削弱,根本奈何不了於皓南,直到后来,於皓南的母亲和他联合。
原本她也是担心,担心这样会对莫清诚和於皓南不利,想要和刀疤谈谈,但是后来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明白於皓南对清诚的心,他不会允许别人伤害莫清诚,他会很好的保护她,照顾她。
但是没想到原来刀疤还跟陆展越联合了起来,而贺文芳,也不过是这两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想要推翻於皓南的棋子罢了。
但是即使如此,她知道於皓南真的无法再原谅他的母亲了,再也无法原谅了。
如此,他选择了这样逃避的方式,来到渥太华两年,租了曾经莫清诚租的小公寓,一个人过活。
“皓南,我知道你心中的自责和悔恨,我和你一样……我对不起清诚,也对不起你……但是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丹红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丹红在於皓南面前其实一直是骄傲的,不服输的,甚至总会找点小麻烦,於皓南和厉原墨就在她背后为她摆平这些小麻烦,但是现在,面对这个男人,她竟然忍不住的流下眼泪。
於皓南微微抿唇,伸出手将丹红揽入怀中,再次抬起头,白雪皑皑,天空蔚蓝,很刺眼,因为太过刺眼,他觉得眼睛有点发涩,很难受。
清诚,我很难受,你知道么?!
回到小公寓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丹红和他道别回到酒店,他再次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里。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纤细身影站在那里,他微微一愣,不动声色的径直越过女人,随即想着楼梯口走去。
女人也不说话,径直跟着他上了楼梯,在他开了门换了鞋之后,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於皓南抿了抿唇,随即扔了一双棉拖鞋过来,“进来吧!”
女人唇角马上带上淡淡的笑意,随即脱了鞋子便走了进来,温暖一下子袭来,让她有点恍惚的深呼一口气。
於皓南不动声色的倒了一杯水放在女人的手边,然后便脱下他的大衣外套,里面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棉线衣,但是依然掩饰不了他精壮的身材和高大的身形。
女人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在男人转身的瞬间立马回避眼睛,端起茶杯开始喝茶。
於皓南回过头来,微微皱眉,随即在女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陈小姐,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的生活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坐在他对面的陈琳面上一红,有点不甘的咬了咬唇,“皓南,都已经两年了,即使你有多么爱她,你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不爱上其他女人……我是适合你的,而且我已经想好了,我可以忍受你心中永远有她,我不在乎……”
陈琳在两年前亲眼看到这个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痴情不悔,那时候,她的心就深深的为之震颤,陈琳一直是不相信这个世上会真的有爱情,所以追逐事业的成就成了她人生的最大的乐趣。
她和陆展越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对于陆展越,她说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
毕竟,陆家在A市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和陈家门当户对,陆家名声也好,陆家家主也知书达理,所以怎么看两个人都应该是比较般配的。
所以她就开始和陆展越交往,要说陆展越,也是在名媛闺秀之中也算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以她在内心还是有点小小的自豪感的,而且真的准备认真的对待那份感情,和陆展越好好在一起。
但是自从在莫清诚的葬礼上看见了那样的於皓南,她的心还是为之悸动了!
虽然她和於皓南之前接触的不多,但是也是从侧面了解到,於皓南作为A市甚至整个亚洲的商业枭雄,性格冷僻,不易相处,高傲自负,运筹帷幄,对待许多事情都有着极强的判断能力和解读能力,商场上是个强劲的对手,私下里却不易深交。
所以即使几次酒会上见过,也仅限于打招呼问好而已,并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况且当时的於皓南是已婚人士,就算他的长相的确非凡到令人咂舌,但是她陈琳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和一些名媛闺秀也是有区别的,所以她仍然不为所动。
可是那次的葬礼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完全改变了,甚至在翼龙集团出现危机的时候,她还想试图去帮助他,通过渠道找到当时负责这件经济案子的封海,可是封海只淡淡的说了句,“陈小姐,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那个时候她心里竟然有点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其中有着什么猫腻,她心里虽然想不通透,可是却也明白了翼龙集团有可能是於皓南故意让它倒的,是他自己亲手将它推倒的。
原因,她不想去深究,因为现在,她也会怕受到伤害。
之后她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於皓南,他在葬礼后的一个星期后就离开了A市,这样一个倔强的男人,满身伤痕的离开,心爱的人离世了,唯一的儿子恨他入骨不愿意跟他,他是该找个地方疗伤的。
而陈琳,就像个初恋的小女孩,奋不顾身的跟着他来到了渥太华。
陈琳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却不似一般小女生的萎缩退却,她在决定来渥太华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她之后所要面对的,对於皓南的感情也从来就没有隐瞒过。
越是接触越是相处,她愈发的心疼这个男人,爱着这个男人,想要陪伴这个男人。
可是,她来渥太华一年多了,於皓南却从来不曾正眼看她一眼,甚至连话都很少跟她说。
若是一般女人遇到这样的闭门羹,可能早就放弃了,但是她是陈琳,她不一样的,她告诉自己,世界上没有捂不热的石头,她相信这个男人最终会是他的。
陈琳每个月会回国一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渥太华,回国的时间很是紧凑,最多不会待超过一周的时间,毕竟陈家的玉石生意她还是要做,不过陈胜已经回到了陈家,虽然陈胜回来是带着自己的私心,但是却的确是帮了她不少忙。
因为她开始有大部分的时间呆在国外,并且在国外开了一家中国玉石行,生意还算不错。
於皓南一直都没有工作,来到渥太华也是,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喝酒就是抽烟,要么就沿着一条大路一直走一直走,走累了就停下来发一会儿呆,没有任何的方向感,就像一只迷路的羔羊。
但是陈琳知道,於皓南所等的牧羊人只有一个人。
有一次陈琳开着车跟在后面,跟了几个小时,他的脚步明显的有些虚发,有好几次陈琳都恨不能冲出去阻止他再走下去,或者是直接打他一巴掌,好让他清醒,让他面对现实。
终于,男人倒在了白色的雪地里,他穿着咖啡色的风衣,俊美的脸上飘着白色的雪屑,睫毛很长,呼吸均匀,嘴唇是紫色的,胡渣没有没有清理干净,围巾松松垮垮的,可以看见滚动的喉结,眼睛微微的闭着,眼角似有泪迹……
那一刻的陈琳,突然心痛万分,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她强撑着将於皓南拖回到车里,送进了医院,他高烧发到三十九度,身体也因为长期饮酒出了点问题,医生嘱咐一定要好好调养,别再这样糟蹋自己身子了。
糟蹋!没错,於皓南就是在糟蹋自己,他将莫清诚当成他的生命,莫清诚离开了,他就已经失去了存活的意义,已经放弃了生命所有的乐趣,他已经跟着莫清诚一起死了,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些的陈琳哭的更加厉害,可是即使如此,她仍然不想放弃於皓南,她想拯救她,哪怕最后自己伤痕累累。
她也不在乎。
於皓南的这个普通的小公寓,她进来的次数极其有限,於皓南不喜欢旁人进来,即使每次她在外面等他很久,他却是什么话都没说的关上门,或者直接将她带到一家咖啡馆,喝上一杯咖啡,然后彼此分别。
没有更多的交流,也无法去交流,因为两个人的所维系的那一点儿回忆如此稀薄,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的对他表达着自己的态度,心里还是胆怯的害怕的,虽然她承认自己比一般女人坚强,可是再坚强,她也只是个女人。
於皓南深深呼出一口气,陈琳这一年来对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他如何能不知道。
可是,他已经心如死灰,他现在的苟且偷活,不过是想等到小北成年,虽然小北现在被申明乐以及赵柯夫妇照顾的很好,但是作为亲生父亲的他一定要看到他成年。
他要记下小北长大后的样子,这样到了阴间便可以描绘给清诚看,他想清诚一定很想知道,很想知道。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但是,真的显得很苦涩。
“陈小姐,对不起,还是那句话,我现在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人……”他低低的说着,目光随意的扫过陈琳的
脸,随即紧了紧手中的杯子。
陈琳看得出来,今天他请自己进来,多半是想给自己一个了断了,她自嘲的一笑,心里竟然隐隐的有些疼。
一个大活人,竟然争不过一个死人!
“皓南,我知道,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人,我也知道我这么一直守着你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这样放任你不管……我真的做不到……”
陈琳说着,漂亮的眼眸中黯然的一片,这一次,她竟然觉得,自己若是再这么纠缠下去,可能於皓南就再也不会搭理自己了。
於皓南仰起头,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声音淡淡的道,“陈小姐,你知道么?这间公寓,是清诚原来住过的地方……清诚曾经为了逃开我,躲在渥太华五年,都是住在这里……”
发现陈琳的目光微微的怔了怔,於皓南继续道,“……所以我租下了这里,感受着她曾经在这里的时候的艰辛,感受着她在这里时的孤独和痛苦……”
“呵呵,其实这些远远不够,因为对于她,我真的亏欠了太多,多到我这辈子都没法去弥补……
她回国之后,我一直想着补偿她,对她好,想和她重新开始……但是我在这方面真的太过笨拙,我根本不知道她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我只是强制的将我的想法加到她身上,强迫她接受我……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
是我害了她,如果当初不是遇见了我,她现在应该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庭,哪怕退一万步说,如果那天我不去参加她的婚礼……也就不会有之后的那些事情发生……她会如愿以偿嫁给申明乐,很幸福的嫁给她……
我一直说着我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可是现在我才感觉,我的生命在她眼里也许是最微不足道的……我说我要娶她,我说要给她最好的,我说我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我说的,现在想想都他妈-的可笑的要死!
因为伤害她最多的,一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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