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一欢，你不要太过分！”

　　她兀自摇摇头，像是终于了解，声音很轻很轻，最后笑一下，推门下车。

　　没有半分留恋。

　　苏曜扬瞥一眼后视镜中她远去的背影，思维顷刻翻涌，一咬牙，开门追出去。

　　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手臂：“爱或不爱，与我娶不娶你有什么关系？”

　　苏曜扬心口泛起一丝愠怒，又不忍对她发脾气，只能尽量平心静气地。

　　这女人偏偏不领情，“你不爱我又为什么要娶我！？”

　　她近乎尖叫，周围人纷纷侧目，看着这对争闹不休的男女。

　　他神情顷刻间冷下去，声音越低，越怖人：“不要咄咄逼人。”

　　“是你欺人太甚！”

　　夜间予取予求的温柔乡，光天化日之下又恢复成了这个浑身带刺的女子，苏曜扬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触及了她的底线，令她竖起全身防备。

　　“好，那我问你，”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她重重揽向自己，“你对我又是什么感情？”

　　唇，似吻非吻；鼻息，互相萦绕。

　　这个女人的嘴从不饶人，她的眼睛却从骗不了人，他望进她的瞳孔里，期望望进她的心里。

　　没错，他需要确认。

　　确认自己没有猜错。

　　“你爱我吗？”

　　暗夜之中那般狂热的纠缠，她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那个样子骗不了人的，直至现在，她的声音还一直在他脑中回响。

　　苏曜扬想，如果她说爱，他便相信，即使是欺骗，也无妨，他会忘记那“她是个爱钱的女人”的言论，为彤彤，为他自己，做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让步。

　　她的震惊写在脸上，深刻地印在他的眼中，慢慢地，苏曜扬觉得自己读懂了她眼中透露的讯息。

　　他屏息以待，等待她说出那三个字。

　　“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苏曜扬话说，呼吸温暖了她的双唇，“告诉我。”

　　她的答案，帮助他抉择。

　　她若承认，他允诺给她家，给她婚姻，给她忠诚，给她宠溺，给她一切……或许，还包括爱情。

　　她若否认，从此他们二人分道扬镳，就当昨晚是又一场荒唐，他将她彻底地踢出脑海，今后再不要有半点瓜葛。

　　爱？

　　或不爱？

　　常一欢沉默了很久，说：“我爱过你。”

　　多出的一个字，顷刻间将苏曜扬打回现实。

　　常一欢没有再看他，而是再次将视线投向远处那一对新人，很慢，但是很坚定地说：“我爱过你，但我现在打算放弃你，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的手松动了，一欢很轻易拨开他的钳制。

　　“我曾经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我觉得那是对你惩罚。可我现在不这么想，我现在觉得你很可怜，就算你对女人无往而不利又怎样？你根本不懂得怎么去爱人。”

　　一向高高在上的苏曜扬，一时间，无言以对。

　　苏曜扬最后是眼睁睁看着她走的，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也是第一次，他在人群中发呆，尤久。

　　他当年那么的爱顾蔓罗，那样的为一个女人痴狂，那场世纪婚礼的残留片段还在她脑海中闪过，那样深的爱，怎么会容得下她常一欢？

　　如今便是说娶她，为的也不过是彤彤。

　　没有爱的婚姻…

　　常一欢摇头，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唐季尧的公寓走去。

　　彤彤走了之后家里冷情很多，常一欢不想回家，不想面对唐季尧，偏偏无处可去，坐车回家，全身、由内到外都是疼的，最疼的，是胸腔里的那颗心。

　　她没去出版社，忙碌不过是不想自己胡思乱想，现在，她是再不会乱想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她拖着步子走，一个人斜倚在门边，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回来了？”唐季尧问，很柔和的声音，很平静的眉眼。

　　似乎已在此处，等待她许久。

　　常一欢愣在原地没有动，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对…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唐季尧脸也僵，他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笑容牵扯到颧骨处的伤口，他便是一阵疼得龇牙咧嘴，样子显得很滑稽，但是疲惫的神色也渐渐泛起。

　　他上下打量她一下，走到她跟前，凑到她脖颈处嗅了嗅。

　　她本能退后，然后听见他若有所思地说：“酒精，烟草，性…还有，悲伤…”

　　“什么？”

　　“你身上有这几种味道。”

　　常一欢拢一拢衣裙，不与他对视：“你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你怎么知道？我确实属狗。”唐季尧转了个身，重新靠向墙壁，似乎有点累了。

　　“和苏曜扬怎么样了？”

　　他突然这么问，常一欢看着他有些发愣。

　　唐季尧头越来越晕，视线有些模糊，总觉得她又要哭了。自以为是的在她眼泪即将掉下之际，用大大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哭的时候很丑，微笑的时候才起码见得人。”

　　她不语，在他的轻推下走进门里，坐下，安静的如同一尊木雕。

　　幸好唐季尧没有再逼问她，否则，她真不知道眼泪是不是就这样掉下来。

　　常一欢进了洗浴间，把自己泡在偌大的浴缸里，望着天花板。

　　她和苏曜扬之间，再不会纠缠了…

　　可是，彤彤要怎么办？

　　她思来想去，什么头绪也理不出来，索性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睡觉。

　　夜光那么美，月亮那么亮，她却睡不着。

　　如果彤彤跟苏曜扬在一起，应该也没有什么坏处的，是不是？

　　凤城首屈一指的公子哥儿苏曜扬的条件比她好的多，他能给彤彤更好的生活，就像前两天，孩子要什么最新潮的玩具，她看了很久，上千的玩具，终是没有舍得买下。

　　如果是苏曜扬，一定会眉头也不皱一下吧？

　　可彤彤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说放弃就放弃，又怎么可能？

　　翻来覆去，一夜光阴就这样浪费下来，直到凌晨时分才渐渐有了睡意。

　　幽暗的窗外，一双如鹰般的眼眸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天空泛起亮光，那道如冰的眸才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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