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狼狈地穿好衣服，抬头时，发现那是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安静地望着她，认真的探究。

　　一时尴尬无语，秋若伊咬了咬唇。半响，才冒出一句：“曲少爷，你该回去了吧？”

　　“你不想我留下？”曲哲翰挑眉，斜斜地倚在床上，他的身材比例完美，肌理分明，古铜色的肌肤泛着淡淡光泽。即便是这样慵懒的姿态，他也是那般王者风范，完美得让人难以接近。

　　“不想。”秋若伊收回视线，淡淡地开口，“你从来不是我该留下的人，也不是我能留下的人。所以……我不想。”

　　“照这么说，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的手扭正她的下巴，望进那双潋滟了太多情绪的眸子里，心里，仿佛有羽毛轻轻拂过，说不出的奇异颤动。

　　那双骄傲自负的眼睛，会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心里微疼，直达眼底，秋若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声音几许飘渺：

　　“男人，都这样吗……“

　　曲哲翰不解地皱了皱眉，更深地望进她漾动的眸子里去，她轻轻浅浅的笑容扩大，那飘渺的眼神看得他的心都跟着无端揪紧。

　　“明明自己有心里的人，也可以跟任何女人做这样的事。明明……想要尽可能地跟那个人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却偏偏……还想要桎梏住她的心。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只能托付一个人。曲少爷……你怎么能那么贪心？那么自私？想要全天下的女子围着你转呢？”

　　秋若伊垂着的眸微微抬起，她清甜的微笑印入他墨黑的瞳，安静的，恬然的，那潋滟着各种情绪的秋波渐渐平静，平静得让他的心都要发慌。

　　“曲少爷，有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你跟郁小姐一定会高兴的。”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开口，“离婚吧……不需要三个月，我同意。什么时候想让我签字，告诉我一声，我不会耽搁的……”

　　心脏，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不明白，当那张薄薄的嘴唇里轻轻地吐出那几个他本梦寐以求的字时，他会觉得那样难以呼吸……

　　日子在焦灼中一天天地度过，不到一个月，唐天磊就请她过去了一趟，说让她在一个月内选好日子签下离婚协议书。心释然的同时，也带着些莫名的伤痛。终究，走到了尽头……

　　自己身体上的反应越来越强烈，乏力、犯困、想吐……她常常会吐得一塌糊涂，常常会忽然很想吃什么东西，常常会早晨就想睡觉……身体，很累；心里，也是……

　　常常摸着依然平坦的肚子，憧憬着未来，却又被现实的噩梦打断一切美好的遐想……她努力使自己安静，不激动，不焦躁，每天清晨，她都会笑着唱歌、读诗、读《圣经》……只希望，那个小小的生命不要受到母亲的影响……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好美的画，是不是？也许有机会可以看呢……”

　　她轻轻地说着，眼底却茫然起来。能么？可以有那么一天，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去看竹外桃花，去感受春江水暖吗？……

　　“少奶奶！”夸张的阴阳怪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平妈。

　　“什么事？”一旦平妈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对于她秋若伊来说，一定不会是好事。

　　“我说少奶奶，你怎么还有心情吟诗呢？你不知道，老王的车正在外面等你吗？”

　　平妈扭着腰肢硬是站到了秋若伊面前，三角眼里嘲弄简直到了狂妄的地步。

　　“等我做什么？”她轻轻皱眉，绕过平妈往前走去。

　　“当然是有大事！”平妈又一个箭步挡在了她面前，三角眼抬了抬，笑道，“少奶奶……不，不该叫你少奶奶了，应该叫你什么好呢？秋小姐？……”

　　“秋小姐，少爷交代了，让老王带你到律师事务所商议离婚的事。十点钟，少爷会在那里等你。秋小姐，请吧！”

　　平妈做了个手势，下巴便高高抬起，仿佛连眼角都不愿意看她的样子。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却觉得忽然不知如何面对。

　　缓步向前走去，平妈那放肆的声音在身后尖锐地响起：“少奶奶，你可不要死皮赖脸地不肯签啊……少爷跟郁小姐都已经在决定婚期了，你这样死撑着也没有用，女人哪，还是大肚一点，想开一点得好……”

　　车子一路行驶，看着车窗边急速后退的风景，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好吧，一切都结束了，他跟她……

　　但是，一切阴谋正在上演……

　　秋若伊揉了揉发疼的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她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车子缓缓停下，透过车窗，不远处，她看到了那张冷峻的脸，心顿时抽紧了，又带着愤怒的跳动。

　　郁紫安正在他身边，手臂挽着他的，嘴角含笑，秋水般的眼睛也朝着她的方向望去……

　　真是个恶劣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候，还不忘带着他的准娇妻。有必要吗？只是签个离婚协议而已，签离婚协议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非得让她知道，他有多愿意签下这份协议？他有多迫不及待再当一次自己想当的新郎吗？

　　努力勾起一丝微笑，秋若伊朝着那两个刺眼的人影走去……

　　“秋小姐。”郁紫安礼貌地微笑，她站在曲哲翰身边，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神情底气，俨然都是曲哲翰第一夫人。

　　“翰，我到车上等你们。”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笑着朝秋若伊摆摆手，踩着轻盈的步子便往前走去。走到车前，她有回转过头，对着秋若伊勾唇一笑，但不知何故，那笑容，尤其是那别有深意的眼睛，却让秋若伊心底有些发寒。

　　“曲少爷，秋小姐，这边请。”

　　“……关于离婚协议，是这样的……”

　　律师滔滔不绝地说着，秋若伊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仿佛感觉有几道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她侧过头，曲哲翰抽出一支雪茄点燃，目光安静地望着摊在面前的一叠协议书。

　　胃里有轻微的翻腾感，她知道，这是每天都有的妊娠反应。她皱了皱眉，勉强压下不适的感觉，继续端坐。

　　“曲少爷，秋小姐，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请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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