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比真相更残忍的事实,知道那个雷雨夜的真相后,季莫发了疯似的狂奔起来。谢笑笑忙着压制火力,无暇理会她,唯有沐子隐不放心的追了过去,叶孜然对谢笑笑交代一声后也追了过去。
季莫的出现,转移了顾金山的注意力,他到底是还惦记着她肚子中的骨肉,便命人缠住谢笑笑,自己再领了几个人追过去。
山路崎岖,现在已经出了白桦林,四周只剩下凹凸不平的石头,还好最近一直在下雪,厚厚的雪层间接性的给这里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地毯。季莫先是不顾一切的往前狂奔,直到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之前的流产和后来的一通狂跑,终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季莫趴在那里,把脸埋进冰冷的雪地中,没有动弹,直到沐子隐追了上来。
“莫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沐子隐扑在季莫的旁边,忙伸手去拉她。
季莫不肯配合,硬是要把脸埋在雪地里,大有自虐的倾向。沐子隐当然也不会放弃,依然坚持着扶她,最后勉强扶着她坐了起来。才刚把她扶起来,她又忽地一把抱住了她,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子隐,骗子,他们都是大骗子。”
“什么?莫姐你怎么了?”沐子隐不解的拍着季莫的背安慰她。
季莫快要崩溃了,石阳所说的真相大大的刺激了她,此刻的她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条孤舟,绝望又悲恸的大哭。“我好爱孜然,好爱他,子隐,我真的好爱他啊!”
听着季莫的大哭,沐子隐咬住了嘴唇不再开口,只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但心里的怨恨却越来越深。叶孜然,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把莫姐弄成这样!是一定要毁了她和莫姐才甘心吗?
“子隐……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爱过一个人,可他不爱我,我也不是他的!我不甘心,我好恨,我好恨啊!”
犹如进入绝境一般,季莫除了悲恸的大哭之外,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话说的含糊不清,沐子隐听的一知半解,以为叶孜然真的对季莫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使得她现在这般的悲恸绝望。
沐子隐本不是个记仇的人,只是来到这之后,想起叶孜然的种种作为,心里的恨意就开始疯狂的滋生。等看到叶孜然追上来时,她猛地扑了过去,攥着他的衣领恶狠狠的开口:“你还追上来干什么?是要亲眼看见我跟莫姐都死了才罢休吗!”
“为什么这么说?”连自己的枪伤都顾不得处理就追上来的叶孜然愣住了,他疑惑的看着满脸怒气的沐子隐。
沐子隐听了,一手指向季莫,恨恨道:“你看看,你把莫姐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坐在雪地上的季莫满身是血,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干裂的嘴唇渗着血丝,她的模样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看到她变成这样,叶孜然抿起唇,看来石阳肯定告诉她真相了。
“你有没有一丝内疚?是不是真要看到我们死才……”
“呯呯呯!”
几声枪响打断了沐子隐的话,叶孜然猛地回神,拉起她就往前跑,顺便把季莫抱了起来。
“跑!以后再跟你解释!”
顾金山追在后面,听了叶孜然的话,便冷笑着大叫:“往哪跑!把老子的金儿子放下!”他只要自己的儿子,至于季莫,生下孩子就杀了她!
叶孜然当然不可能放下季莫,他抱着她往前跑,冲进了一片石头林里。这里的石头个个都高耸无比,连成一片就像棵棵大树,借着它们的遮掩,暂时不会被顾金山的枪打中。可惜石头林不大,绕了几圈后就走出了,不巧,前面正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随后赶到的顾金山看到前面的悬崖,就得意的大笑起来:“呵呵!跑啊,你们怎么停下了?跑你娘的啊!”
“顾老爷说笑了,前面是死路一条,小生还往哪跑。”眼看是无路可逃了,叶孜然转个身大方的开口,语气一如在顾家堡的那些日子,仿佛他跟顾金山还是称兄道弟的朋友一般。
顾金山立刻气得暴跳起来,举着枪就要开,但那边的叶孜然无比迅速的把季莫放下,使她背对着顾金山挡在他的面前。“顾老爷,你想开枪,就尽管下手,反正小生还能有你的儿子陪葬。”
由于季莫是背对着顾金山的,他便看不出她已经流产了,只好满脸愤怒的把枪放下,再勉强扯出一个笑脸,说:“叶老弟,咱们好歹兄弟一场,要不商量一下吧。你把那个女人还给我,我放你们走,反正今日没能杀了你,天家组织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卧底。”
叶孜然装作思考了一下,然后一脸怀疑的道:“顾老爷说的挺对,可是小生怎么知道你的话能不能作数,万一我放了她,你马上开枪怎么办?”
顾金山忙丢了自己手中的枪说:“那这样吧,我让我的人把枪都丢的远远的,你带着季莫走过来,再放了她跑走,这样可以吧?”言毕,他蓦地眨眨眼,冲自己旁边的手下使眼色,暗示他朝沐子隐开枪。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开枪,叶孜然绝对会放了季莫去救沐子隐。
叶孜然看出了顾金山的诡计,在搂着季莫的同时朝沐子隐扑了过去,转个身把她和季莫都护在怀中,自己却暴露在枪口下。顾金山抓住机会,抢过手下的枪瞄准了叶孜然的右肩,再扣动扳机。
子弹划破空气,朝着目标扑了过去,猛地射进他的血肉中,再穿透他朝着最终目标打去。
“呃。”
叶孜然和沐子隐同时闷哼了一声,顾金山太阴险了,来了个一箭双雕。那枚子弹不但击中了叶孜然,更是穿透他的右肩打进了沐子隐的左胸处。
剧痛和冲击力使得沐子隐脱离了叶孜然的怀抱,踉跄着往后倒去,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万丈高崖。
“隐儿!!!”撕心裂肺的大喊,叶孜然松开季莫,毫不犹豫的追着沐子隐扑下悬崖。
见自己的计谋得逞,顾金山张狂的大笑,再朝着悬崖上立着的季莫走去。“你这个贱女人,看你现在怎么办,快跟老子回去!平时在床上装的可真像,把老子都骗过去了,真是个淫贱的女人!”
顾金山的话终于惊醒了季莫,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她惊恐的瞪大眼,随即一跃而起跳下悬崖。
东南方的这座悬崖,就像是被斧头劈开的一样,崖面光滑无比。跳下去的叶孜然加快速度抱住了沐子隐,再从腰际掏出挂钩,用力把它甩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这才停止了下坠。
“隐儿,隐儿你醒醒。”叶孜然用脸颊碰了碰怀中的沐子隐,可她毫无反应,左胸处还不断的往外流着血。见状,他只好凑近自己的衣领处大叫:“紫烟,你们在哪?快到东南方白桦林后的悬崖来救我们,最好直接派直升机过来,隐儿受伤了。”
衣领处发出“沙沙“几声,紧接着响起苏紫烟的声音:“孜然,你们掉下悬崖了?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快点过来,我怕挂钩撑不了多久。”看着怀中昏迷的沐子隐,叶孜然心焦无比。正说着,上头一阵骚乱,下一刻一个身影落了下来,他当机立断的伸出手抓住。
“季莫?”看着手中紧紧拽住的人,叶孜然惊诧的开口,下一秒又了然的让她拽住绳子。后者见到他也是一愣,随即才拽住那根救命的绳子。
缓了下神,季莫道:“你们还好吗?子隐有没有事?”
“气息微弱,各项生命指数都在下降。”叶孜然勉强镇定的回答。药箱早在逃亡的过程中丢了,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苏紫烟他们赶来。
闻言,季莫仰起头看向上面的叶孜然:“看到这样的结果,你会后悔吗?后悔把子隐带到这里来。”
“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回去再解释吧!”斟酌了下,叶孜然淡淡开口,末了又道:“你怎么样,能坚持到直升机来吧?”
季莫的心头一暖,再苦笑一声:“我很好。”人经历过最大的绝望之后,忽然可以什么都变得淡定了。
对话完毕,两人陷入了沉默,经历过太多,再相处,确实没有什么话题好说。又像叶孜然说的那样,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他是,季莫也是。这次的任务,牺牲了太多人,无常堂是灭定了,他们赢了,却赢得惨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紫烟还没有来,但叶孜然他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由于三个人的重量太大,挂钩抓住的那块石头开始松动,绳子猛地往下一沉,惊得叶孜然忙死死抠住身侧一块露出来的石刃。
常年接受风吹雨淋的悬崖,被削出了一道道锋利无比的石刃,叶孜然的手抠在上面,立刻就被割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一滴血落在季莫的脸上,她仰起头看向叶孜然,看到他血淋淋的手,瞳孔骤然收缩。“孜然,你的手!”
“没事。”叶孜然咬了咬牙。他的一只手要抱住沐子隐并拉住绳子,另外一只手要扣在锋利的石刃上,维持着这个姿势十分吃力。不多时,他的头上就满是大汗,衣服也汗湿贴在身上。
看着叶孜然无比辛苦的模样,季莫的心猛地一沉,犹如沉进了刀山火海中,痛的无法呼吸。
“哗”的一声,挂钩钩住的石块又动了一下,绳子带着三人又往下沉了沉。叶孜然毫无准备,抠住石刃的那只手硬生生被削去半边肉,痛的他不由自主的松了手。他这一松手,带来的重力,使得绳子又往下沉了一截,且上面的石块也岌岌可危了。
“抓紧,不要松手,紫烟很快会过来,不用担心。”
叶孜然忍住疼,扭头在四周寻找是否还有能抓住的东西。他那只受伤的手,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见肉里的骨头。季莫愣愣的看着,心里翻江倒海的痛,仿佛那道伤口是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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