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把周沛沛家的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来吧。”

　　“苏姐，事情不顺利……？”

　　“没事的，你们韩老板说了，天塌下来他会帮咱们撑着。”我勉强笑着安慰电话那头的小姑娘。连累到旁人是我最不愿见到了，可总有这样那样太多的身不由己。

　　到达周沛沛家前，我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只大鲤鱼，以及一瓶辣酱。

　　周沛沛来开门的样子着实很糟糕，小姑娘眼圈陷了下去，俨然是国宝级别了，头发有点乱，素颜，额头冒出了不少细密的小痘。

　　她显然对我的到来很惊讶，楞了半晌后，才侧过身让我进门的。

　　周沛沛的公寓是公司出钱统一租的，不大，不过就是四十平米大小的单身公寓。还记得当初文茜领着周沛沛入住回来和我说，那小姑娘真心不错，知足，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就让她很是欢乐地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诚然，这不过是一般艺人的待遇。比起那些一线艺人的奢华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我知道，对周沛沛而言，面积大小并不和温暖程度成正比。

　　周沛沛傻站在客厅中央，一时间不知道该和我说些什么好。我没有介意，拎着菜直接去了厨房。

　　“没吃晚饭吧？”我笑着问道，一边处理鱼起来。

　　“嗯……在减肥。”周沛沛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我的旁边，甚是乖巧地帮我递剪子。

　　“别减肥了，人有时候要学会放松自己，偶尔放纵一回没什么不好。”我说“今天请你尝尝我刚学的新菜酸菜鱼。”

　　“酸菜鱼，那不是辣的？”小姑娘迟疑了。

　　“是啊，酸酸辣辣的，这不正好开胃么。”我道“怎么，不愿意给你苏姐我捧场？”

　　“可是，当初签约的时候，有说要保护好嗓子……”

　　“嗨，又不是天天顿顿吃，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苏姐，是不是那事坏了？”她问我，问的那般小心翼翼。

　　我没有出声，只是顿了顿手里下开水的动作。

　　再那之后，周沛沛再没有问我一个问题，只是安静的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我将一大盘红红绿绿的酸菜鱼端上餐桌的时候，隐约看到她仰头别扭地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来吧，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我微笑着递给她一双筷子，然后用漏勺舀了一大块鱼肉到她的碗里。

　　“好，我相信苏姐的手艺。”小姑娘眯眼笑，颇为顺从的拿起了筷子来，她说“刚进公司那会，我就听周齐说过曾经有一次吃到苏姐亲手做的菜，那小子叫一个得瑟。我那时候就在想，我什么时候也能尝尝就好了。”

　　嗯……周沛沛刚进公司那会，闹着大小姐脾气，我是冷落她一大阵子。

　　“那还不赶快尝尝！”我说“吃完了，你可以告诉周齐那臭小子，我专门给你做的。”

　　“嗯！”周沛沛努力点头，俯下身去吃了一口，却突然哭了起来。

　　她说“苏姐，其实我很好，真的没事。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我都懂。其实专辑出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等过了这段风声，我会用自己的实力告诉别人的，苏姐你签下我，没有做错选择。”

　　我听的心里酸涩一片，抬了抬眼，然后故作轻松的拍了一记她的脑门“这几天让你在家休息，你倒是给我休息出觉悟来了？满脑子胡思乱想的，谁告诉你专辑不出了？！”

　　小姑娘懵懂地眨巴着泪眼模糊地看着我，她说，带着几分委屈“你都让我吃辣了，这不是专辑没戏了么……”

　　“是谁上回录歌的时候和小K说自己很久没吃到酸菜鱼了？辣瘾子又上头了？”

　　“是我……”

　　“那我煮的酸菜鱼不好吃么？”

　　“好吃……”

　　“那不就结了？”我叹气，伸手拿起纸巾替她擦去了满脸的泪痕“我承认，那首歌确实有麻烦，可不会因为一首歌耽误一整张专辑。你用心去录的歌，每一首我都希望有人能聆听，认可你，喜欢你。沛沛，演艺圈的路不好走，步步荆棘，有些人，空有一个好歌喉，也有十年里不过发一张单曲EP的。

　　我不能保证这张专辑出来后，你是不是能够走红，但我不会轻易抹杀掉属于你的每一次机会。你要是相信我，就趁这几天调整好状态，接下来迎接你的可是繁重的宣传任务。”

　　“苏姐……你说的都是真的？专辑还继续发行？公司还愿意给我做宣传包装？”

　　“不发专辑，那我付出去的那些录音棚费用谁给我赔偿？”我好笑地说道，“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要让韩东阳知道，非扒了我俩的皮不可！”

　　“苏姐……你真好。”周沛沛红着鼻头，眼泪簌簌的下来，嘴角却弯了起来。

　　那一夜，我俩吃了个热火朝天，就连平素里不常吃辣的我，都连吃了好几碗的酸菜鱼下去，当然第二日的后果还是颇为严重的。

　　是以，当我哑着嗓子出现在韩东阳跟前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他皱起的俊眉。

　　“明知道自己不好吃辣，还这么逞强。”他说，口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一丝关切。

　　我笑了笑，轻咳了一声，在他办公桌前的皮椅上落座，“高兴，下回一定注意。”

　　“你的保证不作数的。”韩东阳没好气说道，倒了一杯雨前龙井在我跟前，他好茶。“昨天联系你一天了，你倒好，手机关机。莫染，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有多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多大人了……”我淡淡说道，喝了一口龙井润润嗓子。“那首歌的问题……”

　　“你别担心这事了，我说过我会处理好的。”韩东阳说的甚是温柔，就连眼中也瞧不出一丝责怪的端倪来。

　　他便是这样的人，在他的身旁，你总有莫名的安全感。诚如我和周沛沛说的那般，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韩东阳先生总会在最后为我们撑起一片天的。

　　韩东阳如是说了，我若还矫情就有些多余，更何况，我知道，这事其实已然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赔偿的款项从我工资里每月扣吧。”我说，故作轻松“我可不想让别人以为你堂堂老板大人徇私舞弊。”

　　韩东阳笑了，毕竟在这种关键问题上我甚少低头让步。

　　他说“这公司里说我们的闲言闲语何时少了？什么傍大腿，养小三的话，我听着耳根子都痒了，我说苏莫染，怎么地那时候不见你跳脚过？”

　　“那不一样。没有的事，无非让他们占占口舌便宜，我没损失。可这一回，可是货真价实的赔钱，而且数目不小。东阳，我知道你想护着我，可是这事说到底终究是我招惹来的，你不让我赔些钱，我晚上要睡不好的。”我说“韩东阳，老娘的青春你赔的起吗？”

　　韩东阳也笑了，前倾身子，伸手顺势捏了一把我的脸颊“不是早没弹性了么？这样的青春，我还真赔不起。”话正说着，我佯怒正打算还击正在幸灾乐祸的老板大人，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时间，三双眼睛大眼瞪着小眼起来。

　　来人是司南，他正一脸冷漠地看着韩东阳尚未收回的手，然后冷哼道“韩总倒是好兴致。”

　　韩东阳自然是快速地收回手，然后顺势拢了拢西装前襟，蹙眉“下回进来请记得敲门，找我有什么事？”

　　司南懒洋洋地侧身过去，一个矮他半个头的小个子男人在门旁期期艾艾地出现了。

　　“贾先生？！”我一惊，不自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如果说，前面可以装着没看见司南的话，此刻我却无法忽视这个贾钟的到来。那是我那日想尽办法约见却不得见的人物，只是当他跟着司南一块进来的时候，我却着实升不起本应该激动雀跃的心情来。

　　韩东阳并不知情，只是看见我认识，便也客气的让着进来，并吩咐秘书准备咖啡。

　　我问司南“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出现？”

　　版权人和侵权人坐同一条船，倒也新鲜。

　　司南不语，挑眉向后摊开靠在了沙发上。倒是一旁的贾钟抹了一把汗开了口“我是在公司楼下偶遇……司先生的，偶遇！”

　　韩东阳微微笑着道“不知贾先生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韩东阳到底是聪明人，虽我不曾向他提及贾钟这号人物在这次版权事件中扮演何种角色，但不过我一两个眼神，他就理清了思路来，就连口气也端着了不少。

　　“这个……”贾钟说话间有些踟蹰，眼角还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早已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司南，然后才抖着笑说“我是来道歉的，因为我个人的疏忽给贵公司这些天带来困扰，深表歉意。特别是苏小姐，让你操心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心底一呲，整一出活脱脱地黄鼠狼给鸡拜年。如是想着的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来，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韩东阳想来也觉得贾钟这话说的忒是虚伪浮夸了，冷笑道“贾先生言重了，版权的事我们已经想好处理的对策了，不劳费心。”

　　贾钟继续抹了一把汗，“那个，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韩总的。”

　　“哦？好消息？”

　　“是这样的，我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和那首歌的原创作者沟通过了，那边同意将版权出让给贵公司。”贾钟说的小心翼翼，我听的却是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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