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是在半晌后也跟着小丫头的视线扭头看向了我,显然没有料想过我会出现的他,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狂喜。
他缓缓站起来,脚步顿了顿,想向我走来,却因为身后那一道稚嫩的呼喊而不得不停了下来。“爸爸,不要离开我……是你保证的,这一次,一定会陪在昕昕身边,直到昕昕的病好起来的。”
小丫头的声音清脆,带着些许的奶声奶气。脸色并不好看,有些苍白,嘴巴没有血色,小脸瘦尖,却和何言长的并不相像。心里忽然一突,原来,他的妻子,是这个模样,很秀气,很漂亮和我的容貌可以属于说是两个极端。
老苏说,我若是化妆起来,再穿上一件魅惑的衣服,绝对有祸国殃民的底子,我的五官,长的极为张扬,别人一看,估摸着会当作坏女人的模版。一直以来,我身边的男朋友,也都是这么看待我的。所以,即便这些年也有深交的,也有相处地不错的,可最后,他们选择结婚的对象都不是我。
“你来了?”他看着我,眼神迷离,有些不确定,脚步却停滞不前。
我点了点头,索性走了进去,看了一眼病床上面的小姑娘,她对我的不待见倒是很是明显。心下忽然觉得好玩了起来,敢情现在的孩子懂的可真不少,不过初次见面,竟然就能看出我曾和她口中的爸爸有过那么段若有似无的过去。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我说,口气本想缓和,还想学着老苏带着些许地从容淡定的,可不知怎的,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赌气和逞强。
“哦……”他略略失望,却依旧带着微笑对我说道“既然来了就坐会再走吧……昕昕没多大点事,扁桃体发炎,挂了一夜的瓶,烧已经退了。医生说,今晚上只要不烧起来,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
何言正说着,一旁的小姑娘忽然老不乐意地抢话说道“才没有好!昕昕明明还在发烧!不信你摸摸。”边说着,边蹭着何言,硬是要和她老爸顶头探体温。
我看着何言宠溺的笑在嘴边绽放,而后纵容他的女儿,他前妻留给他最后的礼物窝在他的怀里撒欢。
何言转头看向我,有些尴尬。毕竟我一直站在那里,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介绍我。
“其实我也是开车正好经过,才打算上来看一眼的。”我说,捏紧了几分手心,然后扬起一抹笑来“你知道,毕竟朋友一场,既然昨天你都说了孩子不舒服在医院,我若是不来,也太不仗义了。既然昕昕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店里还忙,我先走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因为服务生小妹一句家里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就放下全部的矜持,放下疙瘩冲了过来。可来了呢?一切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
“珍妮!罗珍妮!”何言的声音越发的靠近,他的手一把拉过我的手臂,然后听到一声沉沉地叹息,将我拉进他的怀中。“什么朋友,你都在说什么胡话。既然来了,为什么要离开?珍妮,你一定不知道你不适合撒谎,因为你的眼睛太过明亮,你只要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它就不敢看向我。你真的只是路过上来看看?真的只是朋友间的普通关心?”
他说,他不信。
不信我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巧合,只是无关紧要地探视。
我却无言以对。
“你放开我,这里是医院,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子!”我竭力挣扎,很快就甩开了何言的束缚。他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一线主持人,医院又是公众场合,哪怕哪个人留心一看,就能认出来。指不定被拍了上了微博,第二天又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头条。
老苏说过,上头条有时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我从来不喜欢那个浮欢的圈子,所以哪怕好奇,哪怕也会八卦,却从来不曾踏足。可他却在圈内,一直在圈内,是那么的遥远。
“罗珍妮,我们真的完了么?”何言忽然低下头,似乎带着浓浓的哀伤。他问我,是不是就此结束了,我却想开口问他,我们何时真正在一起过?
“何言,你确定我们真的曾经在一起过?”我说“如果在一起,为什么你会将我瞒在鼓里,甚至你有过一段婚姻,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我一点也不知情?”
何言沉默了……他敛下眉,脸上的笑消失,竟是那么的冷酷。
“对不起……每个人都会有一段不想轻易触碰的过去。她的离开,曾经对我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珍妮,我不想骗你,到现在为止,我都无法向你保证自己已经彻底地忘记她,彻底地将心清理干净。”何言说,忽然抬起眼睛看向了我,目光执着诚挚,却带着决然。
“所以呢?”我问道“所以,就可以任由我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你的一切,可以在我知道后,向我提出分手,然后又故意每天等在门外,打扰我的生活。何言,我要的真的不多,至少请你给我一个解释,一个让我可以接受的解释,或者,也请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我们可以不完了,可以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我想,这段日子,我是真的努力去寻找了,可却始终没有找到。
“她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何言在一阵沉默后,忽然开了口“我们是大学同学,你知道的那时候的爱情,都远没有走上社会后来的复杂。我们只是单纯的喜欢彼此,然后在一起,在一起规划美好的将来。
婚后我们有了昕昕,一切都完美地不可思议。可老天却还是和我们开了个玩笑。她被查出得了癌,还是晚期,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收紧手术和化疗地折磨后,一天天消瘦,一天天憔悴,最后死在了我的怀里。她走的那天,也是满天星星,可却没有等来明天的太阳。”
何言的故事讲的看似轻浅,我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哀恸,一种致骨地哀恸。
原来,我只是迟到了……比那个她迟到了太久太久,久到他们都已经经历了沧海桑田,走过了那个我从不相信的永远。
他和她的故事里,从来没有我的位置。我害怕,这个位置,也许今后也不会有,甚至,因为我的强求而变了滋味。
人总是会在面对感情的时候,莫名的害怕和恐惧。也许太在乎了,所以越发放不下。
“你们谁是何昕昕的家长!孩子挂瓶的针都拔掉了,怎么看护孩子的?!”
闻言,那个一脸伤感的男人,脸色微变,马上掉头冲回了病房内,我隐约觉得不妥,便跟在他身后,快步走了过去。
小丫头正哭的厉害,手背上青肿一片,隐隐还有些许的血迹。何言一脸心疼地帮孩子小心地搓揉这手背,然后温柔地哄着她“好了好了,爸爸没走,爸爸只是在门外和那个阿姨谈一些事情。昕昕,爸爸保证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你。”
“爸爸……不要离开我……”小姑娘的哭声很是凄惨,一旁不明就里地护士小姐临出门前还用眼神剜了我一眼,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这么一闹,小姑娘也耗了不少体力,捂着肚子喊饿起来。何言笑了,这是我见过他所有微笑中最灿烂,温暖,带着沉甸甸地关心和宠溺的笑,竟是如此的迷人。
“珍妮,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昕昕么?我下去食堂给她打份饭来。”何言欲言又止地说道,毕竟他是如此了解我的坏脾气,更何况在这之前,在医院走廊里我和他,谈的并不好。
我忘不掉他说那个故事时候的神情,竟那么的凄婉和专注,那是我心底最深的恐惧,我想这半个月来,我一直逃避的就是这抹眼神,害怕自己根本在这个男人心里,没有任何分量和位置。
我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了我和何昕昕,那个我爱着的男人的女儿。她偷偷拿眼睛瞥过我好几回了,倒也沉得住气,楞是不吭声,扭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想喝水么?”我开了口,总觉得在孩子面前很是别扭,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什么心态来面对她。
“不要!”小丫头回答的倒是很干脆,嗓子略略有些尖起,带着几分小脾气。她拧着身子,然后嘟着嘴,“你是坏阿姨,我才不要你的假好心。”
额……面对小丫头的指责,我倒是着实楞了一下,心却忽然坦然了开来。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何况,她爸爸还没有正式介绍过我究竟是谁,没道理就直接一耙子打在我的脑门上--坏阿姨?!我笑了,忽然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意思。
这些年,好多女人都冲到繁年来,说我是坏女人,专门勾引她们的男人。如今可好,直接升格成为了坏阿姨。
“昕昕,似乎不喜欢我?”我试探地问道,然后好笑地走到她身边,将她抱起。小丫头僵硬着弓起身子,愣是不愿配合,却又抵不过我的力气,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回了病床上,直到我为她将被子盖好。
“最讨厌你了!你是抢走爸爸的坏女人!”何昕昕的话,没头没脑,我听的云里雾里。
我笑道“阿姨怎么就是抢走你爸爸的坏女人了?我和你爸……”顿了顿,咽下了满嘴的苦涩,我说道“我和你爸,只是朋友。他是你的父亲,是别人怎么也抢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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