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一路唧唧咋咋地说个不停,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对我似乎还有隐瞒,从她时不时盯着我看,若有所思的眼神中略见一斑。但,是与不是对我来说并没甚影响,在这里,一切翻盘重新开始,那些曾经的你争我夺已然与我渐行渐远。
“苏姐,我刚挂电话确认过了,晚上的红毯时间在七点半左右,我们现在有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准备。”圆圆放下手机和我报告。
我点头,便开车便盘算着,从这里到服装赞助商的旗舰店还需要一小时的时间。本来,礼服在国内都是早已经挑选好,准备妥当了的。但因为行李要明天才会到,今晚上,只能临时再借一套应急。我也是用了些老朋友面子,才勉强联系上那家赞助商在英国的旗舰店,好话说尽才得到对方的谅解和同意的。
拿完衣服,赶回酒店化妆再去现场中间需要花去至少两小时的时间,圆圆说有四小时的空档,倒是不能就此浪费。
我扭头问她“这次来,除了宣传电影,参加电影节外,可还有其他行程安排?”
圆圆想了半天,似乎回忆地有些吃力,半天才确定地告诉我没有。
按照圆圆依稀的记忆,这一次司南至少有大半天的时间空闲。我想了想给文茜去了个电话,小姑娘接到我的越洋长途很是兴奋。
“苏姐!你还好么?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
我笑着道“我也很想你。对了,是这样的,司南当年签的广告片约中,我记得有一家英国品牌的男士服装,你看看,现在还有合作么?”
“你说那家啊,有的,今年刚续签了新合约。”文茜说道。
“这样,你马上联系那家公司,告诉他们,司南正好在英国参加国际电影展,建议他们把今年的广告片放在伦敦拍摄,原滋原味的英伦范,相信效果出来会很不错。另外,联系杂志社,我们会有一些英国街头的街拍照片,看看他们是否愿意拿去做封面。”
电话那头的文茜迟迟没有应答,就连车内也异常的安静。
我有些奇怪地问道“文茜,你有在听么?”
半晌,电话里传来文茜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她说“苏姐,你知道么,前面,我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你就是这样安排我做事的。没事,我就是瞎感慨一番罢了,你交代的事情我都明白了,现在就去处理。”
文茜的电话断了许久后,我才伸手将耳机拿下来。
小文开玩笑地和圆圆说“看吧,我就说你没见过苏姐其他的一面。”
司南则在看着我许久后,转头看向了窗外,他说“苏莫染,你倒是到现在还尽心尽力地为韩东阳赚钱啊……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利用那么点空闲的时间带我尽尽地主之谊,游览一下风景?”
我微楞,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七年的经纪人生涯好像就在我的生命里刻下了一个强烈的符号。我以为自己会需要一个缓冲时间才能进入状态,却原来,有些东西成为了一种本能,一种为艺人策划好一切的本能,一种为公司尽最大努力的本能,一个职业经纪人的本能。
我轻轻扭头,装作认真开车,不再说话。
一切进展地还算顺利,七点半,我们准时出现在了会场后台入口处。我的英文并不好,这两年勉强能听懂,真要认真的交流起来却委实有些费劲。我私下问过圆圆,谁晓得人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当年她因为兴趣爱好,将全部精力都投身在了韩语上。
正当我脸上挂着微笑,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快要撑不下场面的时候,司南站了出来,用一口带着标准的英语和主办方的接待人员沟通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他讲的一口流利的英语,怔然地看着他微微笑起,眉舞飞扬的模样,心底微微一颤,好似十年前,初见这个男人时的悸动。
“等下走红毯的时候,千万记得放慢脚步,对着镜头保持微笑。另外,到时红毯的左边会有我们国家的媒体,记得给他们一个正面镜头,方便报纸头条使用。”我交代着,一边下意识地帮司南捋了捋袖口的褶皱,拍了拍衣摆,伸手就要去拉扯下他领口的黑色领结的时候,手忽然被他紧紧抓住。
他问我“这里,就真的那么好?好到你舍不得回去了?”
我一时没听懂,惊疑地圆睁了眼睛看向了他。
“算了,我说过,这一次会由着你的。”司南自嘲地一笑,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领口位置,松开,转开脸。
我忽然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又是一震,手微微颤抖地替他理清楚了领结,淡淡地说了一声“好了,走吧……”
我在红毯外,他在红毯中心,万众瞩目。上一次,我陪着这个男人走红毯是在三年前了,他趁着我晃神的空档,竟在红毯结束后接受媒体短暂采访的时候乱放话,委实让我焦头烂额了一番,最后甚至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一切昨日种种,现在想来竟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来。
我看着镁光灯下,微微扬起唇角自信潇洒的他,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
英国行的首站宣传也算有惊无险地顺利结束。摄影师凯文还在兴奋地欣赏下午趁着空档在英国街头的街拍,而圆圆早已经没有闹腾的精力和小文两个人在后驾驶位安静地睡着。圆圆在瘫倒前,忽然颇认真地冲我说了一句话,她说“苏姐,我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你离开这么久,大家嘴边总还挂着你。我想我必须收回机场对你的评价……不过,给我几年时间,终有一天,我也可以和你一样强大的!”我听后,无奈地笑了。
司南坐在副驾驶位上,刚换下礼服的他,脸上的妆未来得及卸,似乎也有些疲惫,单手撑着闭目养神。这个男人有很强的戒心,想来是真的累了,毕竟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下来,还有时差没有调整过来,就马不停蹄地忙到了现在。
难怪,两年不见,他瘦了不少……
叮嘱好凯文将圆圆和小文安全送回酒店后,我带着司南开车回了我现在住的小公寓。
公寓不大,两房一厅,五十多个平方,是当初韩东阳在我来之前,就托他的朋友帮我置办准备好的。我接受了,因为不想他失望,毕竟对于他想给予我的其他东西,我已经都选择了拒绝。
停车,然后犹豫了一下,伸手推了推好像熟睡的男人。
“喂,到了,醒醒,上去再睡。”我轻声说,司南却好似没有听见,没有半点反应。手停在他的手臂上,目光却留恋在了他的五官上。两年了,我曾无数次在黑夜里勾画的侧脸,今天终于再一次在眼底里呈现的时候,我终于承认,哪怕没有今天这一通电话,我终忘不掉他,忘不掉和他曾有过的那些温暖的,也美好的东西。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年少轻狂的时候,总徘徊在脑海里的是那些懊悔、气恼,愤愤不平的画面,总觉得有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只想着有一天,定要找一个宣泄的窗口才罢休,才心甘情愿。可随着年纪的增大,我们脑海里经过无数次删除后,留下的只有曾经的美好和温馨,我们开始渐渐不想去管是与非,不去计较得失和对错,只想着,守着每一分感动。
至少,这一刻,我看着这个男人,想起的是他曾为我做的一切。
“我很好看?”男人闭着的眼睛趁我没防备的时候微微张开,他带着一丝痞痞地笑意问道。
我脸一晒,转头扯掉安全带,口里没好气地说道“醒了就赶紧下车。”
“苏莫染……”他说“我想你了。”
我开车门的动作一滞,半晌后,打开、关上,站在了车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待司南从车内懒洋洋地出来的时候,已经全然没有了说那句我想你了的严肃表情,一切好像是我的幻觉。
他拎着自己的随身包,蹙眉打量了一番周遭,然后满脸鄙夷地说道“韩东阳可真小气,整了这么个小地方给你,亏得你为他赚了那么血汗钱。”
我笑了,司南能这么着腹诽别人,倒也稀松平常。记忆中,他和韩东阳始终就没有对盘的时候。
我顺手接过他的包,按下电梯,回头说道“走吧,司大少爷,谁让您要屈尊降贵得和我来挤小公寓?”
司南瞪了我一眼后,便也笑了起来,跟着走进电梯。他说“这里看起来唯一的好处就是还算安全,勉强过得去吧。你自己一个人,还是要注意,别太晚回来。”
我听着心底一酸,缓缓暖流流入心底,我点了点头,背过身去。
也许,我和他,如果当初不曾爱过,也不曾彼此恨过,会成为一对不错的普通朋友的。
我拿着钥匙,左转,回头道“这里一梯两户,倒也清静。”正打算开门,门却自己开了,里面灯火通明,一个男人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铲子,对我微微笑起,他说“苏,你回来了?”
我没有想过他这个时间会在。
所以当他围着我的围裙,手里还拿着铲子,对我微笑温柔地说着“苏,你回来了”却在看见我身旁的男人的时候,目光一滞,锅铲掉地。
一时间面面相觑地三个人,都楞在了原地,空气好似凝结。
司南从震惊中回神过来,他脸色铁青,手握拳抓紧好似还在微微颤抖,我知道这个男人怒了,他用低沉冷冰地嗓音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司南问的没头没脑,我却知道他话里的含义。因为那个此刻还在我家里为我下厨的男人不是别人,却是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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