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会在几年后入了那个混杂的圈子,接近她,戏弄她,折磨她,却不愿忘记她。
于是,他才会在十年后拒绝了初恋情人林晓雅的回心转意,拒绝了圈子的各种诱惑。
于是,他才会在她离开去英国圆梦的两年里,因为得知另一个男人的存在而惊慌失措。
于是,此时此刻,当他和她并肩站在苏老爷子的墓前,一切才显得格外珍贵。司南知道,再过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身旁这个栗色长发的女子,将再一次成为他的妻子,而这一次,时效则是一生一世。
“在看什么?”她转身,微微笑起问他。这样的感觉好像相处许久地老夫妻,不过在晨间散步途中,妻子温婉地询问丈夫,一切平淡而美好。
他看向了墓碑上那看似严肃实则和蔼地苏老爷子,而后应道“看这个最希望看到我们在一起的男人,也是我的妻子苏莫染这辈子心里分量最重的男人。”
苏莫染笑了,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带着几许嗔怒道“怎么,堂堂前过气大明星,居然要和一个已经过世十几年的老人家争风吃醋?”
“莫染,我也是到今天才忽然明白过来苏老爷子当年临终前交代我的一番苦心。”他说,眼神有些晦涩,但表情却是那般地从容淡然“他老人家也许早将一切看在心里。十多年前的我们都披着骄傲的外套,彼此不肯拉下面子来,如果勉强在一起,最后只能落得下两败俱伤的下场。所以苏老爷子才会在临终前让我答应他,对你放手,他希望你能找到的良人,应该是一个能懂你,包容你的男人。”
她安静地听他说完,缓缓蹲了下来,将他们一起带来的铃兰轻轻靠在了墓碑上,伸手抚摸了一记她爷爷地面庞,轻声说道“也许吧……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那个人,可惜早早离开了。当初,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临终前是不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正如你说的,现在懂了,他是真的希望我们都能找到幸福才做出的决定。”
“还好,我们终于在兜兜转转间找回了彼此。”司南说,也徐徐蹲下身来,一手轻轻揽着苏莫染地肩膀,却对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神情认真地说道“苏老爷子,这一次您老放心吧!我和她,已经在漫长的时间和痛苦的挣扎经历中学会了珍惜彼此,学会了包容和去爱,我们这一次,一定会幸福的。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您的宝贝孙女的。”
她听到他的话,情不自禁地笑了,多美好的誓言,如果一年前,她选择退缩,选择一味地逃避的话,那么现在是不是两个人只能天各一方,各自怀念呢?人有时候,会因为看起来寻常的决定,而改变一辈子。
我们也常常站在十字路口,向左还是向右其实是人世间最艰难地决定。人生很少有机会走回头路,需要付出地代价也极大。我们只能凭着心,跟着直觉大胆地向前走,哪怕后悔也要学会宽慰自己,走过,即值得。
“你说,如果周齐能跟着我一起来拜祭爷爷该多好。爷爷一定很想见他的。”苏莫染淡淡叹息,他将她全部的愁绪看在了心里,却也明白,那是苏家的陈年家务事,他只能在旁给他的女人支持和安慰,仅此而已,毕竟心结最后还得她和周齐两个人亲手解开。
“他会明白苏老爷子的苦心的。我相信,你们姐弟终有一天会一起来看爷爷的。”他说,带着斩钉截铁,带着些许地安慰和某种隐隐地直觉。是的,直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直觉,不同于女人的第六感,而是一种同仇敌忾,同病相怜或者互相理解的感觉。他们总能站在同一个角度来看待问题,就好像司南知道,周齐其实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憎恨苏家,憎恨苏莫染的。
毕竟,曾经能深刻爱上的女人,男人是不会轻易说恨的。
司南想,也许他应该庆幸,周齐竟然是苏莫染同父异母的弟弟,否则,这样一个除了年龄上唯一的缺陷外完美无缺的男人,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大抵是时间长短的事情。那一年,在机场亲手放她离开,是这辈子他最后悔的时刻。
也许,爱本来就不是通过放手来释然。所以当苏莫染从国外回来,带着戒备地表情和他打招呼,故作大方坦然,甚至还带着些微淡漠地和他说好久不见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知根知底地老朋友,而是一个愿意将过去全部放下的女人,一个他早已经爱上的女人。
“我们该去别院了,婚礼就要开始了。”她轻轻扶起了他,双手自然地为他拂去了尘埃,而后带着几许担心地看了看他的腿问道“站了这么久,你的腿会吃不消的。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刚能站起来不久,还答应和你一起来拜祭爷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车里拿轮椅推你下山。”
转身,她就要离开,他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稍稍用力一带,将她紧紧捆在怀中,低头亲吻了一记她的发顶而后用几分感慨,几分玩笑地口吻说道“怎么,对自己的老公这么没自信。要知道,这一年的时间里,我的进步连大夫都惊叹,他问我究竟是什么动力支撑着,帮助着我站起来,你猜我怎么告诉他的?”
他怀中的女人带着几分娇羞,故作不经意地撇了撇嘴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告诉他,因为有个女人在等我娶她。”有个女人,一直在等他娶她,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等太久。
司南想,他将来也许会在酒酣之时,将这些年心底藏着太多的秘密一一说给眼前这个女人听。
一如那一年,她在雨夜中跪在他的脚下,哭着喊着不要他了,求他放手的时候,他的心其实也疼的厉害。只是,那个时候,他以为她是仇家之女,她是破坏他人生的侩子手,所以将那早已萌芽地爱狠心地掐死在心底里;
一如那一年,他跟着韩东阳身后走进包间,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的呆滞和勉强自若地打招呼,以及当他故意喊出那一句苏小姐时,她眼里的痛,其实他感同身受。没有人知道,刺猬在扎伤别人的时候,自己其实也深深受了伤,很重的伤。
一如那一年,他在西莱酒店的包间里,等着她的到来的煎熬,却换来她字字句句地恨和报复。求他放过她,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伤感的话。还未来得及牵牢的手,就要硬生生放开,才是最大的遗憾和痛楚。
也一如那一年,在同一个地方,半山腰苏老爷子长眠的地方,他终于将“不恨你了”四个字说出口,却换来她的渐行渐远。他甚至会因为她和别的男人的谈笑风生而愤怒,甚至会嫉妒能和她并肩作战的韩东阳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经爱上了这个他本应该恨的女人。
一如那一年,他为了她低头去求了韩东阳得到了赴英国宣传电影的机会,其实只为了去见一眼她,光明正大地见一面。他想,她也许不会知道,那两年里,在她在英国追寻她的梦的两年里,他曾无数次飞往那座陌生的城市,在莱茵河畔远远地看着她,从未敢轻易打扰。
更一如过去的三百六十五天里,他为了能站在她面前,而付出的全部代价和努力,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他爱这个女人,很爱很爱。
有多少深爱来得及等待,有多少恨飞散在人海。我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本就是老天赐予最珍贵的缘分。娱乐圈,一场浮欢,半生爱恨最后终要求个尘埃落定,而他知道,当他张开双臂,抱紧她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此生的尘埃落定。
“我,司南,愿意娶你,苏莫染做我的妻子。从今天起,不论逆境顺境、贫穷富有、疾病健康,都将永远爱你,不离不弃,珍惜你直到天长地久。”
“我,苏莫染,愿意嫁你,司南做我的丈夫。从今往后,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我们都将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互相包容,一辈子直到老去。”
我站在别院的门前,终没有像电话里说的那般决绝。里面是我曾深深爱过的女人的婚礼,新郎兜兜转转后,还是同一个男人。几乎每一个到场的人都在祝福这一对新人,可那些洋溢着幸福的词语,于我而言,终说不出口。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当年究竟是为何爱上苏莫染这个女人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那一年,我背着吉他冲进了东阳娱乐,拧着性子地对她说,我要跟着她混娱乐圈。那个时候的她,初见我的惊讶远远要大于眼底的波澜。彼时的我不会知道,可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她怕早就知道了周齐这个人的存在,知道我是谁,知道了上一辈的爱恨情仇,所以才会在之后的几年里,总是用一种疏远却关切地别扭态度对着我,不咸不淡。
可我想苏莫染也不知道,那一年我之所以选择要入这个浮华的圈子,却是因为和我病重的母亲赌气。
彼时的我不过十八岁,从小父亲就是梦里才敢大声喊出来的名字。我没有父亲,这是懂事后我唯一的认知……我的母亲,这一辈子将我抚养长大付出了太多太多,小时候,几乎每晚都能看见母亲独自一个人拥着披肩站在窗前,痴痴地看着楼下。
她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男人,等一个停不下来的男人。
所以我恨那个男人,恨他的无情无义,恨他让母亲这一辈子过的如此艰辛,甚至到最后竟然早早地在一场空难中撒手而去。可我怎么也没有想过,苏莫染竟然会是我深恨男人的女儿,苏家正儿八经地大小姐,远不像我这个私生子一般见不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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