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唰的一下拉开了门上的拉链,他几乎第一时间转身过来,坐起来,迷蒙地眼里带着闪亮的光芒看着我。
我板着脸,带着一丝不情愿冷声说道“别把脸给我丢到国外来了,给你三分钟,收拾清楚了进来。”
周齐答应的飞快,立马起身,险险将脑袋撞上帐篷,低声叫了一下后,又担心我反悔一般,匆匆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越发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当是时我委实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难免有些感慨,这样的男人,稚气未脱,又怎会是我想要依靠的肩膀呢?
可后来,我曾无数次后悔自己没能狠心下来,也许我坚持住了,今天的一切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从记忆中晃神回来的我,眼见着两个男人间的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赶忙轻轻咳嗽一声,冲着周齐说道“怎么你现在还在?”
周齐自打那次因为我一时心软,让他留下后,便再也赶不走了。我本想缓上一两天,再和他把话说说清楚的,谁知道他愣是下定了决心,竟拿出了大学联系录取书来,告诉我来这之前,已经把自己的所有退路封死。
周齐的脸色有些不高兴,他闷闷地说道“我担心你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有一顿没一顿的,把身子搞坏,就想着说正好下午没课,过来给你做顿饭。”他的话说了一半,停了停,看了一眼司南,“他,为什么会在这?”
那一刻,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的模样。
我苦笑摇头,伸手拉了司南的手,他似乎有些抗拒,但终由着我拉进了屋内。我和周齐解释说“司南他们是来英国宣传电影的,出了点小状况,所以他这两天暂时住在我这里。”
我的话刚出口,那边周齐眼见着就要跳脚起来了。他一脸愤懑地说道“他?要住在你这里?你们孤男寡女的,算怎么回事!我,我不同意!”
不待我开口,司南凉凉地开了口,他说“好笑,什么时候我和苏莫染的事情,轮到你来说话了?你算什么东西!”
彼时,我拉着司南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他脸上虽看似一派云淡风轻,但拽着我的手却牢牢不放。这一握,让我本想说出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是苏的现任男朋友,这样的资格够不够?!”周齐被司南的话激的不轻,一时间也口无遮然了起来。
他的话,让司南的表情一度变得更是难看起来。他猛地转向我,一把借着手里的力道让我拉近,犀利的眼神直视着我,他说,一字一句“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脑子一片空白,明明是想告诉眼前这个发怒的男人,不是这样的,我和周齐根本什么都不是,之所以会让周齐在这里一呆就是两年,却有我不愿说出的私人理由。可心却因为他不信任的表情刺痛,原来我苏莫染在他司南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子。
从前是韩东阳,现在却又是周齐,他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心这些年究竟为谁而动,为谁而活着。
“是又怎样?!”我笑了,心一沉“难不成你指望着我这两年还守着念着你这个前夫不成?司南,你别忘了,两年前,是你亲口让我走的,当年你大方的松手的时候,就该想到我的身边会有别人。”
司南显然没有想过我会给他这样一个答案。他的脸色从铁青变得惨白,而后蓦地松开了抓着我的手,倒退两步,目光在我和周齐之间来回流转,笑道“很好,苏莫染,很好……我早该想到的……”说完,忽然转身朝外迈大步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他的随身包还在我的手里拎着,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到我直到电梯门开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才忽然醒悟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周齐显然因为我和司南的这场架吵的很是高兴,他摘下围裙走到犹在发愣的我身边,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说道“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
我没有说话,心开始慌乱起来。司南他能去哪里?这里是英国,他根本人生地不熟的,而他的钱包还在我手里,甚至连基本的证件都没有随身带着。我几乎不敢继续往下想,我害怕,只是一想,我就会懊恼,会责怪自己为何要意气用事的和他争一时的口舌之快。
我……明明是在乎他,没有忘记他的。
“苏,别管他了,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你快过来,我跟这边的同学新学了一种果酱,我给你做了一大罐子,你正好……”
“周齐。”我沉着嗓子唤了他一声,眼神淡淡的扫过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只一眼,周齐的手抖了抖,不情愿地缓缓松了开来。
我深吸一口气“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随便进来。周齐,当初明明你答应我留下来是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是为了学一些更有用的东西的。我想两年前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至今还没有明白听懂,那么我不介意再说一遍,周齐,你听好了,我和你,这辈子都没可能在一起!如果说一二遍,你还能告诉我听不明白,那么我不介意一直说下去,直到你听懂为止。”
我知道,说那一句伤人至深话的时候,我是在凌迟一颗真心爱我的心。
周齐的脸色果然苍白一片,本来脸上挂着的笑意来不及收回,成为最讽刺对比的表情。他苦笑,眼神里的哀怨流动“为什么,为什么我用了两年的时间陪在你身边,却永远比不上那个司南。苏,你知道吗?只要他一出现,你就变了。我不懂,我是真的不懂,他到底有什么好!”
周齐的怒吼,最后的质问成为了我最后转身飞奔离开耳旁的余音。
我也不知道司南究竟有哪里好,甚至他的优点,我都说不上来一两点,但爱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没有原因,没有为什么的。也许,每个女人这辈子都会找到一个魔障,一个上辈子欠下的债化作的魔障,注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我在抛下一句没有温度地话离开,手里拎着司南的包。
我说“周齐,不要让我到头来恨你,连朋友都没得做。你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十月的伦敦,夜里已经有些许的凉意,我追出来,沿着马路边上小跑,想追上司南的步伐,却发现整条路上,根本再没有他的身影。
心里慌乱到了极点,我勉强让自己淡定地和圆圆通了话,婉转地告诉她,如果司南一出现,就立马给我来电话。圆圆在那头睡的不知东西南北,甚是敷衍了事地应了我一嘴后便挂断了电话。我则拿出手机,开始拨打他的电话。
关机。想来飞机上关机后,就没有再打开过。
沿着马路,我整整找了两个小时,把左右前后他可能走的地方全找了遍,就是没有瞧见司南的身影。渐渐疲倦感和绝望充斥在我的心头,我无奈地站在街头,看着已经渐渐稀少的车来车往,心里荒凉到了极点。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低着头踱步走回公寓,心里还在盘算着究竟该怎么办,我还有哪里漏找的,或者我也许该找哪个本地的同学求助……闷头撞上了一堵厚实的肉墙,肩膀宽厚,心跳的飞快,身上灼热而温暖,就连气息都是熟悉的味道。
“对不……司南!”我抬眼看去,却见让我苦苦找了两小时的男人,正完好地站在我的公寓楼下,用复杂的神情直直地看着我。
“喂!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身上有钱吗?有证件吗?你以为这里还是在那个每个人都能认出你的城市,以为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地耍威风?!司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就这样走掉,我……”话到一半,忽而说不下去,我只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一道黑,就被他牢牢抱进了怀中。
所谓的担心和焦虑,委屈和心痛因为这个男人莫名的拥抱而崩溃,我任由眼泪两年后,第一次在脸上横行。
司南说,下巴些微的胡渣来回在我的肩胛附近摩挲“苏莫染,我哪也没去,一直都在。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回来……你说的对,当初让你来英国,没有说一句挽留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你可能会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可是,苏莫染,你给我记好了,我不在乎周齐和你是什么关系,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那一夜,我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辗转难眠。我甚至不知道,那样一句,他不在乎周齐是我的谁,这一次,再不会轻易放手,算不算他对我的表白,一场我等了十二年的表白。
只要一想到,他就在我的隔壁,甚至仔细聆听,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悦感在心中蔓延。可是,我却仍然害怕,害怕这一次依旧不过飞蛾扑火一场,依旧是一场空。
我们常常羡慕那些年轻的人,如圆圆,我们也常常会数落他们做事不够稳重,说话不经大脑,性子不够沉稳,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们其实常常也羡慕他们。羡慕他们还可以肆意挥洒青春,可以无畏地重新来过,可以不怕失败地再一次站起来,靠近。
可我呢?三十三岁的女人,早已经没有勇气再输一次。也许你会说,只要努力过了,结果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过程。但我会告诉你,那是一个失败者自欺欺人的口号。在乎的,怎能轻易地不重要?我们为此付出如此的多,努力这么久,不就希望能得到一个结果么?而我着实等不起了,别的女人在这样的年纪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我可以选择的机会已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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